马少岭回到了马家老院,无心写董国才的发言稿,满脑子都是“棺材板”、“盗墓贼”、“警察”这样的字眼。他在纸上反复写着这几个词,把这些词用线和箭头连接起来,回忆以前经历的事情,理不出个头绪来。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就是棺材板不会长腿,自己跑到陈家院子中去,又混入枕木中。陈家院子中的枕木里之所以有棺材板,说明那户人家的某个人参与了盗墓行动。可盗墓的是那人是谁呢?是那警察吗?警察不会光是盗取几块棺材板吧?但如果警察盗取的不是棺材板,而是墓穴中的文物、金银财宝,那他为什么还要把棺材板弄到家里去并混在枕木中卖掉,那岂不是弄巧成拙,因小失大?天底下有那么傻的警察吗?警察决不会办这样的傻事。警察不会办这样的事情,陈家谁又会办这样的事情?韩美霞说陈家有个闺女嫁到了本村,会不会是陈家的女婿是盗墓贼?就算不是盗墓贼,也知道棺材板是从哪里来的。想到这里,马少岭很后悔没有跟韩美霞打听陈家女婿是干什么的。看看屋外天色还早,马少岭走出屋子,骑上自行车去姜营。他虽然没有去过韩美霞家,但知道韩美霞家在哪条街,因此,很容易地找到了韩美霞的家。韩美霞家果然比同村的人家气派,院子不大,一颗老槐树遮住了半个院子,四间新平房。老槐树下有一灶台,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正在灶台前忙活。马少岭猜测这中年妇女就是韩美霞的妈。他管那妇女叫了一声“阿姨”,问韩美霞在不在家。那中年妇女冲着屋子喊:“美霞,有人找!”韩美霞走了出来,冲着马少岭说:“你不是不上我家来吗?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韩美霞的母亲数落闺女:“怎么这么跟客人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韩美霞忙给马少岭和她母亲作介绍:“妈,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马少岭!”韩美霞的母亲说:“是啊,我们家美霞可没少念叨你!”马少岭心说,这丫头可真没心少肺。对韩美霞的母亲说:“她肯定不说我的好话。”韩美霞的母亲说:“哪啦,美霞尽说你好,说你聪明,上学时学习第一,说你小小年纪会木匠手艺,说你写的稿子都上了报纸了……”韩美霞有点害羞了,阻止了她母亲:“妈,你就不行给你闺女留点面子?”然后,面向马少岭:“说,找我有什么事?”马少岭看了看韩美霞,又看了看韩美霞的母亲,韩美霞明白,马少岭要说的事情保密,对马少岭说:“那你到我屋吧。”
马少岭随着韩美霞进了韩美霞的闺房。一进屋,马少岭闻到一股药皂味,那是那个时代有讲究的女孩子屋子里特有的味道。马少岭进过公社广播员刘大姐的休息室,也有这种药皂的味道。韩美霞说:“你可是除了我爸爸之外,第一个走进我屋子的男人!”马少岭说:“那么说,今天这个日子应该记入我的人生记录中?”韩美霞说:“快说正事吧!”马少岭说:“你不是说老陈家有一个闺女嫁到了本村吗?我想知道,那陈家闺女的男人是干什么的?”韩美霞问:“你是怎么啦?是想写侦探小说,还是想当侦探?”马少岭说:“这对我真的很重要。”韩美霞说:“他呀,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踹三脚都放不出一个屁来的人,叫刘顺。名字好听,可日子过得一点都不顺!”这有点出乎马少岭的意外。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会是盗墓贼吗?马少岭说:“我们能不能找个理由去他家,我要见见这个人。”韩美霞说:“你要见他呀,那得阎王爷批准。”马少岭一惊,问:“他死了?”韩美霞说:“死了好几天了。”“怎么死的?”马少岭问。“他是真正的自杀,跳井死的!这件事是我们村这些年最轰动的一件事,你没听说?”韩美霞说。“那他为什么跳井?”马少岭问。“这事啦,说起来就长了!”韩美霞说。“你能不能跟我简单地说说?”马少岭要求。
“好吧。”韩美霞给马少岭讲起了陈家大姑爷的事情。“陈家大闺女叫陈风香,是个裁缝。衣服做的好,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找她做衣服。陈风香长得也不错,谁也闹不清楚她怎么会嫁给其貌不扬又没有一点特长的刘顺。可能是看刘顺人老实吧。刚结婚那几个月,日子过得还不错。老婆靠当裁缝赚钱,丈夫下地挣工分。夫妻不吵不闹的。可有了孩子后,两口子反而不那么和睦了,妻子看丈夫不顺眼,整天给丈夫脸色看,丈夫整天低着头,跟谁也不说话,每天到生产队等着队长派活儿,队长分配他去干什么活,还得问他听清没有,他只是点头,不跟队长说听清了。后来,就有传言说陈风香跟好几个男人有那事。前些日子,陈风香竟然把野汉子带到家里来,当着刘顺的面亲热。刘顺觉得活得憋屈,想着陈风香给他戴了绿帽子,还要给她养野种,可能是越想越气愤,可又斗不过陈风香和她的情夫,干脆,你们不是让我不好过吗,我也让你们不好过。就抱着那孩子投了井了!”韩美霞讲刘顺的事情,全然忘了马少岭也不是马上坡的亲骨肉。讲完了,才想起上初中时同学们私下里议论的事情,看了看马少岭的表情,没有再说下去。马少岭的思绪沉浸在韩美霞讲的故事之中,没有想到韩美霞的顾忌,问韩美霞:“*得刘顺跳井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韩美霞说:“这我就说不清楚了,我刚才说的都是道听途说,真真假假,我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
马少岭跟韩美霞告别,走出院子时,韩美霞的母亲留马少岭吃晚饭:“吃了饭再走吧!”马少岭说:“不了,阿姨,我妈肯定做好了饭等着我呢!”
韩美霞把马少岭送出了院子,望着马少岭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拐弯处。回到院子中,母亲叮嘱她:“我可不想要个一只眼睛的女婿!”韩美霞说:“妈,你想哪去了?”韩美霞的母亲看着女儿,说:“我可是过来人,你的眼神骗不了我。”韩美霞对母亲撒娇:“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