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坡心中荡漾起一种无法描述的情愫,赶紧骑上自行车,朝着两华里外的小树林而去。等了大约两袋烟的工夫,高翠蓝骑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赶到了。高翠蓝对马上坡说:“我们把车推到里面去吧。”马上坡心领神会,推着自行车进了小树林,高翠蓝也跟了进来。两个人把自行车支好,这个时候的马上坡心里很不平静,不知道高翠蓝约他到这里要跟他说什么。倒是高翠蓝显得比较从容,对马上坡说:“咱们别站着,找个地方坐下吧!”马上坡“恩”了一声,来到一棵较粗的柳树跟前,两个人挨着那棵树坐了下来,马上坡在树的一边,高翠蓝在树的另一边。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马上坡心里如翻江倒海,但又不知该对高翠蓝说什么好。可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先说话。见高翠蓝没有先说话的意思,马上坡只有先打破沉默:“翠蓝,你让我到这里来等你,说有话跟我说,这么半天了,该说了吧?”
高翠蓝叹了一口气,说:“我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马上坡说:“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为难?”
高翠蓝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马上坡点点头。
高翠蓝问:“你家两次托人上我家提亲,我都没有乐意,你还没对我死心吗?”
这话让马上坡很没面子,但他还是如实回答:“怎么说呢?我不会第三次托人到你家提亲,你说我是死心了还是没有死心?但我来高家屯陈家干活,每天早上和晚上,都绕道从你家门前过,你说我是死心了还是没死心?”
高翠蓝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马上坡说:“喜欢,就是喜欢。”
高翠蓝说:“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你,为什么要走那条路吗?”
马上坡知道高翠蓝所说的“那条路”就是到小树林轻生那件事情,他想把自己的分析告诉她,跟她说你之所以走那条路,无非是两种原因造成的,要么是失恋,要么是碰到了歹徒遭到了强暴。转念一想,这样说会伤高翠蓝的自尊,便没有把自己当初的分析说出来,只是说:“你拒绝我,是因为看不上我,或者是心里头有了意中人;你走那条路,可能是碰到了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高翠蓝问:“是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马上坡说:“我没有想过。”
高翠蓝就站了起来:“上坡,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也知道这些天来你都从我家门口过,有时侯还在我家门前站一会儿,说明我还在你心里头。还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辈子都感激你。但婚姻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感激也替代不了感情。我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上坡的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伤害,而且比前两次遭到拒绝受到的伤害更让人难以忍受。他也站了起来,说:“翠蓝,我明白你这番话的意识,请你放心,我绝不会再从你家门前走。”说完这句话,马上坡走向了自己的自行车。
“你站住,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高翠蓝喊住了马上坡,马上坡回转身,看着高翠蓝。高翠蓝很是认真地对马上坡说:“如果你哪一天想明白了我为什么两次拒绝你,我为什么会走那条道路,并且在你想清楚之后认为你还喜欢我乐意与我过一辈子,你就来我家找我,不用托媒人,你自己来就行!”说完,高翠蓝先走向自行车,推着自行车往小树林外面走。马上坡站在那里,回味着高翠蓝刚才说的那番话。看着高翠蓝快要走出小树林了,马上坡喊住了她:“你等等!”
高翠蓝停住脚步,扭回头,看着马上坡。马上坡走到近前,说:“不用想,不用等,我今天就随你到你家,当面向高大叔、高大婶求亲!”
高翠蓝说:“不行,你必须想清楚我问你的那两个问题。”
马上坡说:“你非让我说出来不可吗?”
高翠蓝很庄重地点点头:“你必须得说出来。”
马上坡说:“我认真想过你说的那两件事情。你之所以拒绝的,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你有意中人,要么是真的看不上我;你走那条道路,要么是失恋了,要么是碰上了歹人!”
高翠蓝便哭了。她这一哭,马上坡意识到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了,他安慰高翠蓝:“别哭,一切都过去了,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高翠蓝就把自行车撇在了一边,上前,伏在了马上坡的怀里,哭了起来……
马上坡随着高翠蓝回到了高家。见多日来愁眉不展的女儿带着小木匠马上坡走了进来,而且女儿的表情一扫多日的乌云,高大叔心里好生奇怪,赶紧上前招呼马上坡,说上坡,你怎么和翠蓝在一起?马上坡还没有回答,高翠蓝先说话了:“刚碰上的,我让上坡来家里坐坐的。”高大叔把马上坡领到正房屋,高大婶烧开水,高翠蓝给父亲和马上坡沏了茶,朝马上坡使了个眼色,说:“你跟我爸聊聊吧,我还有别的事情。”然后,高翠蓝退出了正房屋。
马上坡和高大叔对面而坐,中间放着一张小方桌,桌子上摆着茶壶和茶杯。想着对面与自己对饮的人不久将成为自己的老丈人,马上坡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想到高翠蓝离开正房屋时朝他使的那个眼色,马上坡又不得硬着头皮自己给自己保媒。以茶代酒敬了高大叔,马上坡鼓了好大的勇气,对高大叔说:“大叔,不瞒你说,我和翠蓝不是碰巧碰上的。这些天,我在你们村老陈家干活,每天从你家门前过两趟,我就是心里放不下翠蓝,今天晚上,翠蓝从门缝里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我,就开了门,我们两人一起走了走。翠蓝接受了我,说乐意跟我成家。大叔,你把翠蓝嫁给我吧。”
从高翠蓝和马上坡一同走进院子,看到高翠蓝脸上的表情那一刻起,高大叔就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了预感。但求婚的事情从马上坡嘴里说出来,还是让高大叔感到欣喜。高大叔自认为是很了解女儿的,但事实让他很迷惑,他问过高翠蓝为什么拒绝马上坡,高翠蓝只是说不喜欢,可高大叔看得出,女儿说的不是真话,但问女儿是不是心中有了别人,女儿却矢口否认;前些日子,女儿差点就永远地走了,他和老婆都问过女儿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女儿就是不说。他们怕追问下去让女儿受不了,使女儿心情更糟糕,也就不再问那件事情。他们担心女儿的精神受刺激,盼着女儿找到新的生活方向,马上坡跟高大叔说的这件事情,无疑是女儿找到新的生活方向的好的开端。高大叔也就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说:“好啊,好啊,翠蓝跟了你,大叔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