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把宋朝阳的胃带到县公安局，将胃里的液体进行了化验，化验结果是宋朝阳的胃里有大量的敌敌畏和白酒的混合液。法医猜测，宋朝阳是喝了掺有敌敌畏药液的白酒而中毒死亡的。化验结果报告给了刑侦队。刑侦队的警员们召开了案情分析会。有人认为，宋朝阳是自杀。为什么会自杀？是因为昔日的风光不在，感觉活着没有意思了？还是因为儿子儿媳妇不孝顺，怕老了没人管？不如早一点结束生命？还有，这家伙是不是犯了事，畏罪自杀？这家伙好喝两口，想喝农药自杀，又抗不住敌敌畏的苦味，所以，把敌敌畏兑进白酒里喝了下去。也有人不同意这种分析，因为宋朝阳这个人脸皮子厚，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过一天少两半晌，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呢？据乡亲们反映，虽然宋朝阳不着调，但儿子儿媳妇对他还算孝顺，他也不会担心老了受罪。更何况这家伙才四十多岁，身体没啥毛病，离老还远着呢，怎么会想到那么长远？不是自杀，难道是他杀？为什么有人会杀这样一个小人物？杀人灭口？宋朝阳知道对方的秘密？或者是某件案子的共同犯？有人提出了前些日子发生在齐家营的*案，说不定做案人中就有宋朝阳。之所以做出这样的猜测，是因为宋朝阳正值壮年，精力旺盛，却没有老婆。那么，是谁杀死了宋朝阳？队长于涛说不管宋朝阳是自杀还是他杀。我们都要找出与宋朝阳关系密切的人，而且，对外说宋朝阳是被人杀死的。有警员说这样不好吧？如果宋朝阳不是他杀而是自杀，我们到哪里找杀人凶手？抓不到杀人凶手，怎么向上级交代？如果宋朝阳被人杀死的，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宣传宋朝阳是被人杀人灭口了，会不会让杀人者更警觉，给破案增加难度？于涛说对杀人者来说，不管我们是不是宣传宋朝阳是被人杀死的，他都会十分小心。如果我们敲山震虎，就会给对方以惊吓，对方就会稳不住，比如会逃跑，那样，我们就有了线索。队员们被队长说服了，那就给罪犯来一个敲山震虎！
刑侦队的人回到了沙河三村，走家串户，打听宋朝阳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村里人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说宋朝阳这个人不怎么的，尤其是在前两年，当贫协主席，四类分子让他整过，贫下中农让他整过，连大队书记都让他整过，再加上这家伙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村里人谁都不乐意跟他打交道。警察问老乡们，沙河三村的人不乐意跟宋朝阳打交道，那有没有外村的人跟宋朝阳打交道呢？有人说那倒是有，宋朝阳这个人不着调，不去生产队上班，队长也管不了他，可他却有钱打酒喝！有人问过他从哪来的钱，他说是打牌赢的。可村里人没人跟他打牌，一个人又不能打牌，他赢的谁的钱？肯定是有外村人跟他打牌。警察就把查寻的范围扩大到全沙河公社，发动各大队治保主任，把村子里好打牌、好喝酒的人逐一排查，看谁这些日子行动反常。这一招还真有效。敲山震虎行动的第四天，有一个叫刘得有的人到派出所自首了。
那天上午，朝阳派出所警察陈建民值班，一个中等个，寸头、二十多岁的男人走进了办公室，冲着陈建民点了点头，说：“警察同志，我来自首！”陈建民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到另一间办公室唤过来在家的另一名警察，然后，两个人拿出本子记录。陈建民对来人说：“叫什么？”
“刘得有。”那人回答。
“哪的人？”陈建民问。
“孙家坨的。”
“年龄？”
“二十八。”
“说吧。犯了什么罪？”
“包庇罪。”
“说得详细点，越详细越好。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陈建民说。
“我懂，我懂。”刘得有点头。
另一位警察给刘得有搬过来一把椅子，说：“坐下说。”
刘得有开始交代：“我知道你们正在调查沙河三村宋朝阳是怎么死的。我知道是谁杀死了他。是姜营的姜少良。那家伙，心毒手狠，肯定是杀人灭口。”
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下眼色。陈建民问刘得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得有说：“我和宋朝阳，姜少良常在一起玩牌，带输赢的。我们不劳动，哪来钱，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有一回晚上，我跟姜少良去找宋朝阳，跟他商量到哪弄点零花钱。宋朝阳说村子里就两家有钱，一个姓高，一个姓董。姓高的有钱，是因为丈夫在外面当工人，姓董的有钱，是因为哥哥在村子里当官。姜少良问宋朝阳是高家的钱好弄，还是董家的钱好弄，宋朝阳说高家院子里有四口人，而董家院子里只有两口人，还都是女的，当然是董家的钱好弄。更主要的，是姓董的是个漂亮的小寡妇，弄了钱还可以弄人！”姜少良下了决心要到董家弄钱弄人。姜少良让宋朝阳跟我们一起去，可宋朝阳说他不能进董寡妇的屋子，因为董寡妇认识他。他只把我们领到了董寡妇家门口就回去了。我在董寡妇家外放风，姜少良翻到了董寡妇家的院子里。姜少良从董寡妇家院墙上跳出来，跟我说“快跑”，我问他弄到什么东西，姜少良说了句：“还弄他妈的什么东西。一进屋就被那娘们发现了，只好先下手为强。”我问他啥叫先下手为强。他威胁我说：“别问了，你小子要是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杀了你和你爸、你妈！我没敢再吱声，各回各家了。第二天听说，马上坡的老娘死了，是被人用棉被闷死的，我就明白了姜少良说的那先下手为强到底是啥意思。他肯定是把马上坡的老娘当成董寡妇了。以为董寡妇看见了他，怕董寡妇喊叫招来人，就把董寡妇闷死在被子里了。”
“怎么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才来检举？”陈建民问。
“这不是宋朝阳死了吗。宋朝阳肯定是姜少良杀死的，他杀死宋朝阳是灭口。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不把他抓起来，我早晚得死在他手上。”刘得有说。
陈建民拿过来询问笔录，让刘得有在上面签字。刘得有没有签字，按了手印。陈建民对刘得有说：“你先回去，不要外出，我们有事还要找你！”
刘得有出门前跟陈建民说：“你们可得快点把姜少良抓起来呀，要不，他知道了我来派出所，非杀了我和我爸我妈不可！”
陈建民说：“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刘得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