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陈建民赶紧把事情向领导汇报,派出所的领导赶紧向县公安局汇报。刑侦队当时就召开会议,讨论刘得有提供的情况的价值。大家一致认为,这么大的事情,刘得有不敢编造,姜少良肯定有杀人嫌疑,几年前发生在沙河三村的刘兆勋杀死张彩云的案子肯定是件错案。当务之急,是要把姜少良抓起来。行动要快,否则,姜少良得知消息要跑。刑侦队和派出所的人当即去了姜营,但姜少良不在姜营。据姜少良的家人说,姜少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情,这次,也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派出所又把刘得有传唤来,问姜少良平时都到哪里去。刘得有为警察提供了几处姜少良可能的落脚点。最后,警察是在市郊姜少良的一个赌友家里抓住了姜少良。
姜少良被带到了县公安局。刑侦队长于涛亲自审问。
“姓名?”
“姜少良。”
“年龄?”
“三十。”
“住址?”
“沙河公社姜营。”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姜少良把头昂着,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们不能抓我一人吧?宋朝阳、刘得有也得抓来,否则不公平。”
刑侦队长心说,这家伙还知道公平不公平。问:“为什么也要把他们抓来?”
“那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刑侦队长一拍桌子:“姜少良,你放老实点。你是受审的。”
姜少良说:“*,我们把一个妞*了。”
刑侦队长心说,这可是意外收获。沙河公社齐家营发生的那宗*案,已经过去几周了,明查暗访,就是没有进展,没想到是姜少良这些人所为。刑侦队长说:“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记录在册的,你要对你说的话负法律责任。”
姜少良说:“好汉做事好汉当,我说的都是真的。”
刑侦队长要姜少良详细讲了当时的情景。姜少良承认,是他先干的那个女人,宋朝阳接着干了,让刘得有也干,刘得有说不吃剩饭,没有干。刑侦队长对身旁记录的公安人员耳语了一番,然后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十分钟后,又回到了审讯室。
“你还有什么罪行没有交代?”刑侦队长问。
姜少良说:“其他的,都是小偷小摸的事情,让我说哪件?”
刑侦队长又拍了桌子:“姜少良,你不要避重就轻,说大的。”
姜少良说:“大的?杀人放火?我又没干!”
刑侦队长说:“宋朝阳不是你杀死的吗?”
姜少良显然吃了一惊:“你说啥?宋朝阳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刑侦队长说:“他是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
姜少良问:“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刑侦队长说:“这你也应该知道啊!”
姜少良说:“我有七天没有回沙河了,到哪知道去?”
刑侦队长喊过门外的警察,吩咐先把姜少良关起来。然后,经过走访调查,在宋朝阳死的那天,姜少良的确没有在沙河。那么,是不是刘得有杀死了宋朝阳,为了混淆视线,才告发姜少良的?经过分析,刘得有没有做案动机。就算刘得有是那宗*案的共犯,但他没有实施*,罪孽要比宋朝阳和姜少良轻。他不会因为此事而杀人灭口。那么,宋朝阳的死就归为畏罪自杀了。他知道了公安局正在调查那件*案,担心有一天公安局破了那桩*案,自己会吃枪子,越想越怕,用敌敌畏兑白酒送下肚的方法早日解脱了。
刘得有失算了。他以为是姜少良杀了宋朝阳,是因为宋朝阳知道的姜少良做的坏事太多,而他也知道姜少良做的坏事太多,姜少良也会杀了他。只有把姜少良枪毙了,他才安全。所以,他才选择了自首和报案。这只是表面上的现象,还有没有别的原因,只有刘得有自己心里清楚。刘得有和姜少良都被抓起来了,有刘得有的指正,姜少良承认了当年用被子捂死张彩云的事情。
姜少良被判处死刑。宣判大会是在沙河公社召开的,沙河小学的师生们都参加了宣判大会,枪决罪犯是在沙河套里进行的,马少岭和刘章法都去现场看了。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跪在沙河套里,几个持枪的解放军站在那几个人背后,一声命令,几声枪响,姜少良和另几个*犯、妄图推翻无产阶级政权的反革命分子倒了下去。多少年后,马少岭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感觉有点恐怖。
刘得有是另案宣判的,刘得有犯有盗窃罪、*罪,但因有检举立功表现,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刘得有原以为把姜少良抓起来,凭那家伙犯的罪,肯定会被枪毙,那样,自己就安全了。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没有占到那女人的身子也被判这么多年,心里不服,可不服不行,也只好自认倒霉。
这些年来,刘兆勋遭了罪了。
但刘兆勋骨头硬,在看守所里那半年,受尽了折磨,几乎是天天受审,警察用的方法离奇古怪:不让他睡觉,用200瓦的电灯泡在头顶上照,有时候还用大巴掌扇……除了没用到戏文里说的大铡刀吓唬他,没用到电影里看到的老虎凳,没用到他希望用上的美人计,警察该用的方法都用了,就是要让他承认用被子捂死了张彩云,目的就是为了早日与董会洁成双成对。可刘兆勋一点也不傻,杀人偿命,是千古不变的律条,若是承认了自己杀死了张彩云,那自己肯定也得吃枪子,要是自己真的杀了人,被枪毙也不冤,问题是自己根本没有杀人,他不想当冤死鬼。最后,他被判处无期徒刑被送到了监狱。
刘兆勋在三年多的时间转了三个监狱。头一开始,他还对未来抱有一线希望,想着总有一天,自己的冤情会被昭雪,自己会回到家乡,见到父母,见到儿子。可日子一长,整天面对高墙电网,与各式各样的劳改犯在一起,繁重的劳动,干枯的生活,没有自由的日子,渐渐地让他对未来失去了信心。想自杀又没有机会,刘兆勋抱着过一天少两半晌的态度在大牢里经历日出日落。没有想到,在第三个监狱呆了半年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被释放了。那天,他刚随着同监舍的人劳动回来,一名管教干部走了进来,宣布:“刘兆勋,你收拾收拾,明天回家。”刘兆勋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同监舍的人都看着他,有人推了他一把,刘兆勋这才缓过神来,问管教干部:“放了我?”管教干部说:“你没罪了!”刘兆勋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生疼,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