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讪讪的笑罢,苏姑娘坐到地上站起身子,冲我说:“你走罢。”
我不解的问:“往哪儿走?”
“往前走啊,赶紧找出路。我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太难受了。”苏姑娘不时的揉揉胸口,就跟西子捧心似的,我笑了下。
苏姑娘见我笑便问我:“你笑什么呢?”
我坐在地上说:“没笑什么,就是想起来前边你跟彪子都感觉要出事,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苏姑娘也笑笑没再说话,彪子见我俩都不理他,只能站在一旁没好气的踢地上的石头。一时我们三人都无话可说,只能无奈的干坐着。我实在是没法子了,要是真是井山的话那只需找到山壁就可以了,但现下这么大的山,可真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不知不觉的三人坐了半晌,肚子里早就没了存粮,只感到肚饿口乏。彪子自言自语的说:“娘的,饿死老子了。吃也没有喝也没有的。”我也隐忍着没发话,饿都饿,没吃的抱怨也没有,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找到处去的路一切都好办。
彪子就说一句话便不再说了,仍踢着地上突起的石头自我作乐,我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彪子把石头踢到远处,接着再踢起一块石头,看能不能超过之前踢出去的那块石头。这个戏耍很有意思,刚开始玩的时候往往踢第一块石头踢的时候都不怎么用力,在踢第二块石头时用全力,这样后一块石头就能飞到前一块石头的前面。但玩到后来在这样玩就没什么意思了,便会在踢第一块石头的时候就用尽全力,第二块的时候则要更加的用力,这便在玩的时候顺便也能把腿脚练练。
我看彪子踢了几块都没有成,心里也暗暗的发痒,只能暗叹腿脚有伤。若是没有伤也可以上前比试一番,彪子得瑟的看我一眼,狠力的踢了着脚下的石块。突然,一块发暗发黑的泥巴被石块带了起来,我也没有在意。只当是这里的泥土理当如此,各地的泥巴也不尽相同,四川的泥巴就是紫色的,山陕一带的泥巴则是酱黄色的,热河察哈尔的泥巴是黑色的。
但让我留意的是彪子踢起石头后留下来的小坑,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有发现。我坐在苏姑娘的身旁看彪子戏耍,苏姑娘闭目休息,一时闲极无聊也只能躺在地上。过了不多时手心感到潮潮湿湿的,抬手一看,竟然是水。我低头一看,竟然有一滩水慢慢的朝我这边淌过来。
我心里一阵惊喜,这里果真是藏山于泽,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猜错。只是没有可以验证我想法的证据,眼前这就是藏山于泽最有力的证据。转念一想,心里又猛然一阵失落。找到藏山于泽的证据又于我们没甚好处,还是困在这里出不去的,只能是空欢喜一场。
想罢没吭声,问彪子要过短刀,挪动身子做到那几个小石坑的旁边。彪子见此景奇怪地问道:“你他娘的干什么呢?老子一会儿踢着你可别赖老子身上啊。”说罢接着踢石头,我则用刀挖那个流出水的小坑,彪子只当我闲极无聊也没在意,就在我耳边呼呼生风的踢石头。
挖了一阵,水开始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跟泉眼一般,水有点泛黄,却有着一股甘甜的味道。苏姑娘听见咕嘟咕嘟的水声,也凑过来。看到有水,心下欢喜,找了一根树棍子帮忙挖。彪子本是不以为意的,见苏姑娘也过来,心里面不是滋味,生怕吃亏,不再踢石子也蹲下身子来挖。我心里暗自嘲笑彪子,苏姑娘跟我一快儿我又不能把她怎么着,何况苏姑娘还不搭理你,热脸贴了个凉屁股不说还出力不讨好。
当下几人开挖,原本一个小坑被我们三人挖的有碗口般大小,混嘟嘟的水渐渐变得清亮起来,我舔舔干瘪的嘴唇没敢喝水。这等着彪子喝第一口,彪子舔着舌头看我一眼说:“这水。”
说到这里这狗东西竟然停住了,也不知是能喝还是不能喝,坑中清亮的水不断的从我手中流过,再不喝万一水流光了那可是想喝都没机会了。
“能喝。”
我正要低头喝水,彪子已抢先掬捧起手喝起来,我也抢着喝起来,一时间也没有留意到苏姑娘在边上看着我俩。我俩抢来抢去的谁也没有喝着,倒是把水给搅浑了,只好在边上等着水再清亮的时候喝。这次三人说好,让苏姑娘先喝,等她喝的差不多了接着是我喝,最后是彪子。
苏姑娘喝了几口便让开位置让我喝,我当下也不再跟她客气,低下头趴在水里喝起来,就跟牛饮水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衣食足而知荣辱,死活都不知道哪还顾得上这个。
等彪子喝完,咣咣当当的晃着满是水的肚子对我说:“还挖不挖?”
我盯着还在不断涌水的小洞说:“挖。我倒想看看这下面都是什么东西,怪不得那些着火的猴子被你宰了后倒在地上火就立马熄灭了,当时我他娘的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看这地下有蹊跷,咱们挖挖看。”
说着我动手接着刚才的地方挖起来,彪子不知从哪儿搞来一根大棒子,用力向下一忤,涧的水花四起。我没来得及闪开,水花一下子打在我脸上,还没开口骂彪子他却先开口说道:“你大爷的,没长眼睛啊,闪开闪开,看老子给你挖。”
我没好气的退到一边,把脸上的水珠抹掉,扶着苏姑娘坐在地上看着彪子用棍子生猛的挖着。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见人用棍子挖洞的,一般都是用锄头铁锹来挖,彪子用棍子在地上捣来捣去的很是滑稽。
没想的是彪子没挖多会儿,地上的口子越来越大,冒出的水突然变大,跟井水般粗,看得我心里一阵战栗。彪子还站在水花中间用棍子东戳戳西捣捣,那地上的泥土好像是豆腐做的一般,在彪子的棍子下显得稀松软烂,一触就松散开,被水花给淹没冲淡成稀泥。彪子满脸都是泥巴的在水中越舞弄越起劲儿,水花喷涌的声音也变的大起来,离得近都有点震耳朵,我冲彪子喊道:“别挖了,换个地方吧。”
彪子没听见,还在挥舞着手中的棍子。我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彪子扔去,不偏不斜刚好打在彪子肩头,彪子朝我喊道:“你他娘的又有什么事儿?”
“别挖了,换个地方挖,听见了吗你个狗日的。”我扯着嗓子对他喊道,用力太大,牵扯到脚筋,伤脚也疼痛的抽搐了几下。
“不挖了?”彪子听到我说不挖了,便立在那里把棍子用力的戳在旁边的地上,用水匆匆洗把脸便上来。
彪子走过来把手上的水全都甩到我脸上说:“怎他娘的又不挖了?”
“我看这一个地方冒水很厉害,你试试在别的地方挖,记住,挖的时候把口子开大一点,用不着挖太深,只要冒出水儿来就不用挖了。”
彪子听我说一半便转身走开,嘴里骂道:“你他娘的是要累死老子啊,老子半天都没有吃一顿饭了……”正说话间彪子刚才插在地上的那根棍子突然飞起来,看得我是瞠目结舌的。彪子也愣在半路,站着看着那根棍子飞到昏暗深处,过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噗噗簌簌”的声响。
我刚要说话,彪子脚下一歪倒在地上。我赶忙冲彪子说:“你大爷的连路都不会走啊,不是得让老子教你吧?”话音儿刚落地,眼前猛然亮了一下,就跟下暴雨时扯闪电一样,霹雳闪那一下子。我以为我眼花了,对苏姑娘说:“刚才,你眼前有没有一亮?”
苏姑娘没说话,一脸奇异的表情冲我点点头,我心里正纳罕时身子下一阵震颤,晃动的苏姑娘身子一歪歪倒我身上。我连忙伸手扶着苏姑娘,嘴里冲彪子喊道:“彪子,赶紧过来!”
这次我倒是自己感到不对劲,喊得格外卖力,苏姑娘在我身旁都听我这么大声骇得猛一哆嗦。我跟苏姑娘呆的地方是在一个片石头周围,至少这里不会有什么动静。看到石头,我心中大骇,这地动山摇的,万一石头跟刚才的棍子一样飞窜起来,那砸到谁头上那是必死无疑啊。
想到这儿我对苏姑娘说:“快起来,咱们得离开这里,快。”
苏姑娘此时反应也极快,听我说完话旋即站起身子,我也撑着地猛的站起来。彪子已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这他娘的怎么回事,难道还把地给挖穿了吗?”
彪子话刚说完,我们身下穿过轰隆隆的阵阵巨响,就跟瀑布落地拍打在岸上一样,震得耳膜鼓鼓发懵,想听对方说话得把耳朵凑到他嘴边还只能勉强听。
苏姑娘在我们身边大声喊道:“现在该怎么办?咱们脚下好像有河流过,这河还不小呢。”
彪子冲苏姑娘点点头,苏姑娘别过头不搭理他。彪子尴尬的转过头冲我笑笑,接下来我脑子里就只剩下彪子的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彪子的脸上的褶子还没有落下来我们身下猛然断裂开,苏姑娘跟彪子站得近,就在我跟他俩之间的地上赫然出现一道巨大的坑缝,使我们距有七八丈之远。彪子此时反应极快,冲我喊道:“快蹦过来!”
“蹦过来,你他娘的说的倒是轻巧,老子得有那个本事蹦过去啊。”我边自言自语边慢慢的向后小步的蹦着,尽量离坑远一点,以免掉下去。这下可他娘的好了,彪子是遂了心愿跟苏姑娘在一块儿,我倒是没人帮我了。就指望我这半个废人,能指望什么啊。
“哎,快看下边!”彪子站在那边冲挥手吼道,我疑惑这时候有他娘的什么好看的,刚想过去看,“哗”的一声一个水花打在我脸上,一阵滚烫的感觉顿时烫的我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我吐着钻到嘴里边的水,心里骂道:“肏你大爷的彪子。”
刚骂完,只见彪子那边的地上又分裂出几道大缝,彪子跟苏姑娘只有几步那么大的一块地方,从我这儿看去他俩就跟站在一根大树桩上一样,稍微再往前几步就掉下去了。只见苏姑娘紧紧的靠着彪子,但还有一点点的距离,我心里觉得好笑,真是欢喜冤家啊这是,不想在一块儿的可巧的凑一块儿了还。我回头看看身后的地方,还有不少,一时也不担心自己掉下去。
彪子还在冲我挥手,我也对彪子挥挥手,自言自语的说:“你他娘的可满足了,苏姑娘就跟你一人儿在一块儿,也没旁人了。”
突然间我身下又是一阵晃动,我心里直打鼓,可别给我来玄玄乎乎的。心里小鼓刚打完,又一个水花打来,这次离岸边较远,只是打在边上就又下去了。我脑子里一激灵,赶忙爬到边上朝下看去,裂缝越来越大,但在裂缝中间全是黄嘟嘟的水,水距我们也就有十几丈远,时不时竟还有几条大黄鱼蹦出水面。
看此景喜得我直拍岸边,疼也顾不上了。抬头看看顶上的蓝天,心里一阵莫名的喜悦,劫后重生啊这是。我看向彪子那边,彪子还冲我挥手,我心里纳闷儿了,这他娘的脑子是烧了吗,挥了半天手还在挥手啊。不容我多想,阵阵的水花击拍岸声传来,我低头一看,水已经漫到岸边了,马上就涌上来了。
这样我们只需等着水涌到头顶上的洞口我们就能爬出去了。想到马上就能出去心里一阵欢喜,出去就又有大碗大碗的粉蒸肉能吃了,又有舒坦的窑姐儿,想到粉蒸肉嘴里直冒口水,咽了几口口水后脚下一阵酥麻。再看时水已经漫到了膝盖,彪子和苏姑娘也差不多。
纳闷的是伤口也不疼了,只是感到阵阵酥麻,难受的想伸手伸手使劲儿挠挠伤口。手刚一伸到伤口处猛然想到这是伤口在长,只有伤口生长愈合才会有酥麻痒的感觉。难道是这水的原因,竟然还能治病,太神奇了。
水漫上来特别的快,不到半盏茶的时候水已经漫到眼眉处了,我跟浮在水上朝彪子跟苏姑娘游过去。等我游到苏姑娘跟前的时候彪子不见了,我凫在水上问道:“彪子人呢?”
苏姑娘本就是土生土长的江南水乡的人,大小就在水里长大的,水性比我还好。冲我说:“在水底下呢,他不会游泳。”
我一听猛的想起来,彪子这家伙是个旱鸭子,也就在澡堂子里跟我逞能游来游去的,这要是真刀实枪的让他下水里他就蔫儿了吧唧的。苏姑娘说罢我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刚钻到水中突然一只手紧紧拽着我,我虽知道是彪子的手,但由于之前在血池里边曾有手抓过我,还是骇了我一大跳。
费老大气力的劲儿把彪子从水中捞出来,彪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等气喘匀了才说:“你,你再不来,不来救我,我他娘的就沉下去了。水里的鱼他娘的多少年都没吃饭了,肉都被咬破了。”
水不断的往上涌,我紧紧闭着嘴以防水再涌到嘴里,心里却纳闷儿的是,这么热的水里鱼竟然能活下来,要是搁在往常这么热的水里鱼都有三四分熟了。但这水中的鱼却活的挺欢实,还能咬人。其实鱼要人是很正常的事,它不是在咬人,只是在试探这东西是什么,有的鱼个头大些,碰来碰去的就跟在咬人似的。不过也有的鱼还真咬人,不仅长一口锋利的牙齿,还有着尖利的鱼鳍,在身上一划拉就是一道口子。
离洞口越来越近了,突然彪子猛的在我耳边大喊一声:“小心后边!”彪子这一嗓子吼的力气奇大,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我耳边一阵蜂鸣声,嗡嗡嗡了半天还没好。我转过头看向苏姑娘的背后,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几只猴脑袋。我心里不免替苏姑娘担心,这几个“猴子”就是前边儿那群人畜中逃走剩下的,这发水它们也知道怎么逃生。
苏姑娘听见彪子的喊声,头脸动也不动的就往水下钻。水太浑浊,根本看不见苏姑娘钻到哪儿了,彪子焦急的对我说:“苏姑娘不会钻到水里被猴子给拖下去上不来了吧?”
我是能听见彪子说的话,但耳朵的嗡嗡声还在响个不停,就跟有虫子要往脑子里钻一样难受,也懒得跟他说话,只是点点头。
哪知彪子见我点头了便以为苏姑娘真是被那几只“猴子”给拖到水底,松开我的肩头一头扎进水中。我心里暗骂彪子,我不得不重新钻进水里,一把扯住彪子的腿费劲的把他给拉了上来。在水里本来力气也使不上,稍微一费劲就气喘吁吁的,彪子吐了几口水后,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不会水就别给老子我添麻烦啊,老老实实的在我身边别动就行了。苏姑娘的水性他娘的比我还好,用得着你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