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舍中张垛爷和小朱动起了手,两人上来露的一手功夫居然如此高明,在场众人看的都是一呆,一时竟都楞在原地。而张垛爷和那叫做朱廷炎的男子两人怒目以视,似乎都不曾想到对方有如此身手。过的半晌,张垛爷这才冷笑两声,却是泰然言道:“真是不知我这手底下竟有这样的人物,嘿嘿,你刚才那一手可是少林功夫吧。不错不错,就是没走好路,竟然去投靠官府了。少林弟子都这般没骨气吗?”
他这几句话一出,茶舍之中顿时一阵哗然,众人既惊奇这往日他们都十分敬重的朱廷炎是少林弟子,更惊讶的却是张垛爷最后一句话,说这朱廷炎是官府的人。朱廷炎听得此言也是大吃一惊,自己这官府的身份极是隐蔽,就是在官面上也不曾有多少人听过自己的名号,怎么这张垛爷却是如何知道的。当下只得抵赖,他心机一动,哈哈大笑,朗声故作言道:“垛爷当真说笑,我不过替弟兄们说句话,你竟然如此诬蔑于我,未免心胸太也小了吧。”
那张垛爷却又是冷冷一笑,心下暗自思量:自己虽知道他是官府走狗,却苦于没有证据,怕是众兄弟不会心服,不如先稳住对方待秋后算账。当下只得呵呵一笑,朗声笑言:“你莫急,我早晚会揭穿你这面纱的,让你露出真面目的。”那唤作朱廷炎的男子见张垛爷当真是没有证据,当下更是打定了抵赖的主意,又是一阵大笑,说道:“你这垛爷当真不讲理,你有本事就拿证据出来,好让众家兄弟心服,要是没证据,你就是血口喷人了。”张垛爷听得此言,却只是一声冷哼,更不答话,低头抽着旱烟,烟雾缭绕,很快他的脸就模糊在烟雾之后。一面他是怨恨朱廷炎今日行为,乱了人心,另一面他也在恨自己今日的鲁莽冲动,自己竟然在众人面前说漏嘴,道出朱廷炎是官府中人这个秘密。可惜自己没有证据,现在多数马帮兄弟竟是不愿相信自己,自己如此被动可是大大不妙。
此时,茶舍宋老板见两人越闹越僵,连忙上前说道:“两位,不要再互相猜忌了,咱们走垛的,以前干的那是五花八门,啥行当都有,有人干过官家这碗饭也是难免的。要我看啊,这事不足为怪,小朱兄弟先坐下,我去拿些腊肉来,给众家兄弟打打牙祭,这事暂且不提了。”说着转身进了内室,不过片刻工夫宋老板就从内室走了出来,手中已是拿了一大块腊肉,在案台上切成小块分于众人。众马帮兄弟都是连声称谢,人手一块,大口吃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众人虽是一时分不清头绪,却又都不愿多想,统统抛到脑后,茶舍之中顿时又是喧闹开来。此时却听得张垛爷厉声喊道:“你们怎这般摸样,不知这是人家老板准备的年货吗?一声谢就白吃人家的腊肉,让老板怎么过这新年!”众人有听得此言者,不禁心中一片感动之情,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得茶舍宋老板呵呵笑言:“马帮众兄弟不要谦让,今年咱这风调雨顺,朝廷又是降了税租,我这年货备足了,大家放心大胆地吃,不碍事的。”
马帮兄弟们都是一阵欢呼,齐声言道:“宋老板仁义,来年生意兴隆。”宋老板又是“嘿嘿”一笑,倒也没说什么。张垛爷却是知道,宋老板不过是说些客套话,他这一把年纪,锄头早就不拿了,何来风调雨顺,只怕他今天这腊肉一送,年关就难过了。当下看向宋老板,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俱是会意,并未说话,拿起酒碗相敬畅饮。
这边茶舍中众人正自饮酒食肉,忽听得茶舍外传来一声大笑,那笑声浑厚有力,众人听在耳中只觉自己耳中“嗡嗡”作响,全身气血上涌,一时竟不可遏制,身子都不禁为之一颤。张垛爷听得此声大笑,脸色不禁一变,左手不禁又握紧手中的旱烟锅,心跳骤然加快,心想:今日可是撞了煞星,怎地如此不顺,在这山谷之间竟是遇到此人。却又听得外面声音传来:“哈哈哈哈朱廷炎,你这官府的鹰犬老子可找到你了,旁人没有证据那是他瞎眼,今日我来拆穿你这龟儿子的面具可好啊!”说完这话,又是一声长啸,声音似有无尽魔力穿透云层回荡在山谷之间,足见此人内力深厚无比。虽是未见此人武功招式,可就这一声长啸就能听出此人功力当世罕有匹敌之人。
张垛爷一听对方开口闭口都是朱廷炎,想来不是找自己的晦气,心下想想也许是自己多虑,那人未必就能找得到自己。心口倒也是缓过一口气息,又喝下一碗温酒。只是他虽喝得下去,马帮众家兄弟却是喝不下去,众人惊骇于来人的武艺高强,又是心惊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竟是官府的卧底,朝廷的鹰犬。众人虽知此时说朱廷炎是官府中人还为时尚早,可俗话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马帮弟兄看朱廷炎的眼色已与往日不同。又怨恨又羡慕,可更多的却是无所谓。毕竟在马帮走垛的虽有不少朝廷通缉的要犯,可大多数还是愿意保境安民的老百姓。一时间马帮众人各有心思,目光却齐刷刷的聚集在了朱廷炎的身上,越看越觉得这个平日里的小朱兄弟还真有几分官家人的影子。
朱廷炎听得此话心中自然也是一阵翻江倒海,此时众马帮兄弟俱是对他侧目以视,明显也是相信自己是官府中人了,自己这苦心掩饰的身份竟然因为自己的一次不成功的挑拨而暴露在众人眼前。可毕竟他多年行走在外,见过大风大浪也不在少数,心下立时强自恢复平静,左右思量决定还是和别人死不认账,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毕竟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上司承诺自己只要完成这次任务便可加官进爵,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坏了自己的前途大计。朱廷炎在这匆忙之间已想好了一切,但就这份机智却也是常人不能及的。
这边众人俱是各自心怀算盘,那茶舍外之人却已是到的茶舍门前,又是一声大笑,朗声言道:“朱廷炎啊,好兄弟我可找到你了,还不出来看看你大哥吗?”他这话一说出,屋里众人心下又是一阵疑惑:此人刚刚还在大骂朱廷炎,怎么现在又与他兄弟相称,莫非来者也是官府中人?众人心中正自生疑,那朱廷炎却是心下大喜,慌忙站起身子奔将出舍。只见屋外是大雪满天,只铺天盖地而去,犹如一件白色大被遮盖大地。而在茶舍门前正自站着一人身长八尺,浓眉大眼,虎背熊腰,一袭玄色锦衣,腰间悬挂宝刀,脚蹬夜行皮毡。虽是在身前一丈,只觉此人深重气息已是扑面而来。
朱廷炎一见此人脸现欣喜之色,不禁踏步上前握住来者的手,喜道:“我道来者何人,原来竟是大哥啊,害我心下担心。”那来者也是面露喜色,瓮声瓮气的言道:“总督大人要我前来相助与你,说是那件东西……宫里急等这用,要我速速来取。我原本以为这大雪封山你们走不多远,却是不知竟然都已走了一半路程,害我好找啊。”朱廷炎也是嘿嘿一笑,言道:“那件东西不在押解的马车上,应该在垛爷的身上,那垛爷武艺不俗,颇有几分落霞摸样,大哥你需亲自去拿了。”那人也是“噢”了一声,低声言道:“那垛爷竟有如此身手,连你这少林弟子都难以取胜吗,看来我是要会会此人了。”接着他抬起头悠然言道:“落霞武艺,莫非是他?”
朱廷炎见大哥脸有疑惑之色,似在思索,倒也没敢打扰,耳中听着茶舍中毫无动静,心下一时起疑,言道:“大哥,我们进去吧。快快取了东西交付神都是正事。”那来者点点头,踏步向茶舍走去,朱廷炎紧跟在身后,两人俱是小心无比。原本几步的距离两人怕有埋伏,竟是慢慢挪过去,那来者站在门边,右手向前一伸,劲力吐出,茶舍的门顿时被掌力劈开。瞬间就听到“嗖嗖”之声不绝于耳,自然是茶舍众人已趁两人谈话之际埋下众多暗器,却不料竟被对方识破,非但未伤敌人分毫,反而让人更加小心谨慎。
被朱廷炎唤作大哥那人身影飘忽,片刻之间已是飞身入室,只双手一挥,竟已打翻几名埋伏在门后的马帮兄弟。左脚前伸,又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翻几名,他上来这两手功夫飘逸大气,倒是不合武林中人的打法,但在这绿林山野之中却是备受喜爱,是以马帮众人虽是被他打翻几人,倒也不曾过多记恨与他。那人在茶舍中间站定身子,眼望四周,众人之中除了靠后角的一人还盘坐在条凳之上,其余众人已是站起身来,目光俱是聚集在他身上。那人却是浑然不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盘坐在条凳上那人,眼角不时抽搐,腮边肌肉一鼓一合,竟似已经动怒。此时,站在他身后的朱廷炎言道:“大哥,他就是马帮的张垛爷……”他还要再说,却被那人打断:“你知道什么,他可不姓张,以前也不是走垛的。”众人今天吃惊已是不少,却不料还没吃到头,只听那人继续说道:“他不是走垛的张垛爷,而是落霞派的除名弟子李清风,三十年前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中龙凤中的凤,说的就是他。”他缓缓转过身子,这次却是看着朱廷炎道:“不怪你难以敌他,你能接下他十招,放眼天下你还惧几人。”
他这话说完,众人非但不感清晰,反而更是疑惑,那朱廷炎说道:“大哥,你怎么知道的。”那人听得此言只嘿嘿苦笑一声,却是不答话。不料盘坐在条凳上的张垛爷(此时是否应该叫李清风)说道:“因为他就是人中龙凤中的龙三明,江湖人称龙三少爷的就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