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景瞻答应了陪三宝去捉虾,今日便去邀那萧时中与蔡妍一同去,萧时中去邻县拜访一名士,不在家中。
便去雅沁阁去寻蔡妍去,蔡妍除了晚间女子打扮,白日里都是男子装,现在便是一明眸皓齿的俊俏哥儿便立于景瞻面前。
“蔡姑娘,不知你今日是否有空?我与三宝去捉虾,想邀你同去,可好?”
蔡妍面露愠色,景瞻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连忙到:“有事的话,那就下次吧。”
“经过这么多事,怎地你还是蔡姑娘,蔡姑娘地唤,唤得如此生分,”蔡妍娇嗔道“从今往后,你便唤我妍儿!知道了么?”
景瞻稍稍缓气,原来是因为这事啊,可是称呼妍儿也太……尴尬不已。。一下子脸上觉得烫烫的。
“你叫那沈玲珑便叫得亲密,怎的我就叫得如此生分。你莫不是瞧我不起?”沈玲珑的事早被蔡妍从扶摇子老道那里都套出来了。
“不……不……不是的,不是的。”
蔡妍瞪着景瞻,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妍儿。”
“诶!”蔡妍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煞是好看。“我们去何处?”
“城南那片荷池处。”
“那好,你们先下楼等我会。”
景瞻依言,与三宝在楼下一起等着,半盏茶功夫,蔡妍便走出了雅沁阁,原是换了女装。
只见一皓齿娥眉,冰肌玉骨,着一件朱红纱衣的美丽女子迎面走来,不是蔡妍又是何人,只见那蔡妍娇俏中带着些许妩媚,水灵聪慧的双眼中带着一丝狡黠之气,正一娇俏调皮的可人儿也。
景瞻白日里看的都是蔡妍着的男装,虽说俊俏,可是直感不强,而晚上虽然蔡妍偶尔也会换回女装,可毕竟光纤昏暗,看不真切,现在看得真切了,景瞻在心中便在心中惊为天人。景瞻心中想到,“怕是比起玲珑来也不遑多让了,而且自己所遇女子也都是喜欢扮作男装。”景瞻暗自感叹世事奇妙,想起与沈玲珑初遇时的情景,不知不觉露出了笑意。
其实景瞻又怎知,蔡妍自幼貌美誉满京城,为了出行方便,而且不惹那些难缠公子哥儿,才养成了爱着男装的习惯,而沈玲珑经历更是与此大同小异,所以亦是不足为怪的。
见蔡妍已走近,景瞻急忙收束心神,张口便“蔡……”蔡妍两眼一瞪,景瞻便把后面的字吐进肚里,讪讪笑道“妍儿……”
蔡妍脸色舒缓。
“你穿女装真好看。”
蔡妍脸色一红,“那我穿男装时便不好看了?”
“不……不是的,妍儿……你穿男装时也好看。”
蔡妍羞笑了下,轻啐了一口,“呆子,再不走天都黑了~!”牵起三宝的手,“三宝,我们走,不理你哥哥了。”
“等等我诶~”后面传来少年景瞻的呼声。
一行人便往城南郊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开心,精力充沛的小三宝,绕着少年和少女蹦蹦跳跳,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追逐着一只飘飞不定的彩蝶。
“三宝~小心别摔着了~这孩子”说着宠溺地摇了摇头。
清风徐来,说不出的惬意舒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荷香,沁人心脾,让人丝毫没有疲劳的感觉,精神为之一振,遥望荷池,大片大片的荷叶擎擎如盖,荷花更是粉而不妖,艳而不媚,正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煞是惹人喜爱。
荷塘里的水清澈见底,景瞻几人带着自家的鱼篓,卷起裤腿儿,来到荷塘边上,扒开那浓密的荷叶,捉起鱼虾来,小三宝更是玩得不亦乐乎。
“妍姐姐~你看,这是我捉的~”小三宝举起了一只透明的小虾炫耀着给蔡妍看。
“呵呵,三宝真厉害~”蔡妍刮了下三宝的粉嫩小鼻子,捏了一下三宝粉嫩粉嫩的小脸儿。
等景瞻唤他,三宝便又跑去折那莲蓬玩儿了。
景瞻也上了岸来休息,坐于蔡妍旁边。
“呼~我是好久没有这般放松着出来歇息了。”蔡妍索性躺下,倒身在嫩绿的草堆中。想自己在京城之中处处小心,如履薄冰,疲惫不堪。
“景瞻……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带上三宝……”景瞻笑着回头看向蔡妍,这一看吓了一条,蔡妍看着自己的眼睛,居然噙着泪水, 多年来派中被东厂压迫的窘境连着蔡妍父女想着多少手段才将神机门保下的,这一放松下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而让这一切起了转机的不正是眼前的人么。
景瞻却是不知这许多,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便出口询问 “妍儿,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恼了你了么?”
“不,没有什么,我这眼睛对水汽特别敏感,是忽然感觉到空气里的水汽忽然加重了,看来是要下雨了。”蔡妍赶紧擦去眼中的雾水。
景瞻抬头看天色,现在晴朗得紧,“要下雨了?怎地我看不出?”
“呵呵,那要不我俩打个赌,不出一炷香时间,就会下雨,你可敢否?”其实蔡妍自从除了习那《水镜奇缘》后,对阵法,天时,环境,五行之素的感应比起从前可谓是天翻地覆,而其中又以五行中的水素入道,自是不会看错。
果然,不一会儿,这晴朗的天气便被一片淡墨的雨云遮了起来,这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下起了一阵雨丝,隐隐有下大之势。
等唤回三宝,提起鱼篓,赶紧找地方避雨去了。
“哥哥~用这个遮遮~”三宝可爱地将一张硕大的荷叶递了过来,景瞻便将那荷叶顶在自己与蔡妍头上,三宝自己也顶着一张荷叶,三个人,两顶荷笠便在这渐大的雨丝中奔走起来。
天地之间,便挂起了一层雨帘,如烟如雾,染湿了满池的浅翠娇青;大些的雨珠,跳荡在荷叶湖面上,一时间满湖都是雨打莲荷之声,霹雳啪啦地响起了大珠小珠落玉盘地响声,煞是好听。
几人也不知谁先发现不远处有个荷叶状小亭,亭盖翠绿,四柱却是木材本色,显得古色古香,便奔了去避雨。
红色朱衣已是湿透贴体,于是便显现出了少女娇曲玲珑的身段,饶是景瞻一向大胆,也觉得脸上有些燥热的感觉,不敢直视少女,赶紧去帮小三宝整理湿衣。
几人一阵整理,才缓过了一口气,好好的一次游玩,却忽然来了一场雨,败了游兴,景瞻偷瞄了蔡妍一眼,见蔡妍并未不愉,反倒是看着外面满湖烟雨,竟似更加高兴起来。
烟雨朦胧的荷池,四围里山色如黛,翠树欲流,一眼望不到头的雨帘像块半透明的纱布般把荷塘笼在了里面,荷塘的远处朦胧中带着灰色的绿意,由远及近渐渐变成翠绿,四周只剩下豆大的雨滴撞击荷叶与亭蓬的声音。
“一时半会未见消停,不如我吹一支小曲给大家解解闷儿”景瞻道,蔡妍自是应承,小三宝则兴奋不已,拍手叫好。
“幸好近来除了练功还跟梦得真人习了些箫技”景瞻心中暗自庆幸,刘禹锡,刘梦得在唐朝时享誉甚高,素有诗豪之称,其实他同时也是一乐器大家,教导景瞻自是不在话下。
景瞻从身后取出紫玉箫,凑于唇边,一曲悠扬的箫曲便回响于这烟雨朦胧的天地之间,清悦之声不觉与耳,这一天地之中,似乎,只剩下了这一人,还有那管紫箫了。
* 细雨飘,清风摇, 今生缘,来生缘,往事已缱绻, 昆仑巅,江湖远,今世只为你流连。
笑红尘,浮云偏, 今生恋,来生恋,雨帘落楚天。
清歌一曲为君作,只羡鸳鸯不羡仙。
* 奏的正是近来流行与苏州卖唱之地的《玉满堂》一曲,可是景瞻又怎地知道这曲中的许多含义,他只是前些日子路过那地,听得那悠扬的小曲一段,说起来景瞻也可谓是音乐方面的天赋颇高,此时仅凭回忆和自己的乐感,硬是把那箫曲吹奏了完整来。
“这惫懒小子,怎成了对我一诉衷肠了?看来以为他平时老实也不尽然,有时候也是很轻挑的”景瞻不懂,不代表蔡妍不懂,这时的蔡妍脸上微红,可是心中却是甜得紧。
“呵呵,献丑了,献丑了。”景瞻却不知蔡妍转过的这许多念头,还以为自己曲吹得还行,一脸得色的样子。
“这次便让他一会,还不知他箫吹得如此好听,嘻嘻~”蔡妍开心地想到,刚才她也是彻底迷了进去。
“刚才的赌约我还记得的哦”蔡妍俏跳着跳到了景瞻面前,身子向前一弯,从底下往上想景瞻看去,样子可爱极了。
“什……什么赌约?”
“便就是那赌会否下雨。”
“呃……我怕是没什么能给妍儿你的。”景瞻讪讪地笑,其实景瞻呢,是被眼前这女子的智略所动摇了,不知她会否提些自己办不到的事。
“就这样,我要你办的事也简单,我也会些琴技,下次有机会我们箫琴合奏一曲便好”。出乎景瞻意料之外,蔡妍爽朗地道。
这下景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嗯!”
“君子一言,”蔡妍举起了她的玉手, 景瞻见状也赶忙举起了自己的手,和蔡妍来了一个三击掌,“快马一鞭!”
两人相视一笑,极有默契。
而此时那雨便悄悄消了下去,这忽来的夏雨,来的快,去得也快,云收雨霁,刚才偌大的雨势现在便已收敛了起来,重新放出晴来,远空中,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条七色彩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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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雪姨,你不走,我也不走。”沈玲珑噙着泪水,雪姨如母,沈玲珑又怎忍弃她。
“傻孩子!去苏州寻那小子,让他请他师尊出手,尚且还有一线生机,快走,不然来不及了。”说着又挡开了后面急刺过来的剑,将沈玲珑使劲地往前推去。
身具七窍玲珑心的沈玲珑又怎地不知此时的雪姨已是抱着必死之心苦苦阻挡的追兵?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人猝不及防。约摸一周之前,一群不知打哪冒出的高手,瞬间挫败了沈家的护卫,而那领头的是一叫“竹君”的家伙,跟自己的二爷爷,沈千富,也就是现在的当家人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要雪姨跟他们走,可是凭着七窍玲珑心,其中的危险自不必言,几人决议便此逃亡,可是奈何沈千富答应了对方,黑了心肠,居然和对方一起捉拿自己,派出大量人手来追几人,几人经过几日逃亡,终是被追兵找到,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老根!将小姐带走!”沈玲珑一直是被自己视如己出,自己没有记忆,沈玲珑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护犊之心已让雪姨本来无论何时都冷酷如霜的容颜涂上了怒容。
那本是坚毅如铁的汉子却是绝不敢违抗雪姨的命令的,一咬牙,噙着泪水,不顾沈玲珑的挣扎反抗,硬是夹在腰间带走了。
众人没有再追,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拿下眼前的这白衣女子,只是将她团团围住,却也不敢过分靠近,因为这几日死在她手上的同僚,已有太多,而那种层出不穷的杀招和杀人时的厉恨,让那些追赶他们的杀手都有了一个感觉,仿佛真正的杀手才是眼前这白衣女魔。
“好久不见啊,‘梅’。”一身青袍的竹君从阵后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杆长枪。
“你是何人?为何唤我做‘梅’?”从雪姨的口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哦?看来你真的都忘记了?”看着眼前的雪姨,竹君也是慢条斯理地说话,好像一种玩味儿,像猫捉住了老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识时务的,就快快束手就擒,我还能替你跟主上求情!”
雪姨仰天长笑一声,“这种哄三岁小孩儿的话也拿来骗我,要战便战,哪来那么多废话?”狠抹下嘴角流出的鲜血,说完便收束心神,一股气势油然而生,如一把利剑般插在那里。
竹君抚掌一笑,“不愧是‘傲雪凌梅’,今日便由我来会一会你!”说罢挺枪摆势,大喝一声,急速冲前,猛然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