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新学期以一种崭新的姿态走向众人,像T台走秀的人,有点神秘和莫测。当她赧然地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们是如此地丑态毕出瞠目结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甚至你会觉得以前的信仰和崇拜都是那么的浮浅和盲目。
选修课,似乎是大学里面提高素质的有效办法,无论是体育选修还是文化选修。在没有接触真正的选修课的时候,心里有着神圣的感觉,很是希望自己能从其中提高自己,可是当我接触了以后,失望如同汩汩的泉水浸湿了全身。
报体育选修的时候,本来是想报羽毛球的,可学校却偏偏没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说明羽毛球是大众运动,还是说明我们对于室外活动时的外在环境有着无可奈何的抵抗。从此,我想我可以报个具有挑战性的运动来证明青春应有的激情,于是打算报交谊舞。对于舞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因为天生缺乏的柔和度让我注定与此无缘。
寒冰说:“老大,我想象不到你报交谊舞是啥样,我觉得你不合适,你跳劲舞还差不多。”
我哭笑不得。
许是上天捉弄,许是上天垂怜,交谊舞名额已满,于是报了乒乓球。对于自己的这个选择,我毫无怨言。
选报文化课的时候我选定的是人生哲理和名著赏析与制作。选着两个课程,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还是因为我亲近于这两个老师。亲其师,善其道,也不是不无道理的。
名著赏析与制作是写作老师担任的,讲课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与写作课是一样的,只是名字不同而已。名字的确是另一种语言,通过名字我们可以看到很多东西,除却基本的内容以外,我们好像还可以看到类似于魅力,品格,性格和心理追求等问题。曾经有过这样的故事,《水浒传》因为不够畅销,于是就改了名字,结果成为了畅销书,说来这个名字是很有效果的,那就是《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乍一听,我也要感兴趣了。名字改了,相对应改变的就是心理需求,于是才有了如此荒诞和荒唐的转变。
老师说,中文系的学生可以不来上课,但是要经常交作品。我如释重负,交作品从来不是我胆怯的事情,于是夹着尾巴逃跑,那是最后一次上她的选修课了。
回宿舍抱怨说:“谁说人生没有底稿了,谁说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了?今儿我算是知道了,原来生活是可以重来的。”然后做一个仰天长啸的姿态。
“谁说的一定要报咱写作老师的课?谁当初态度那么坚决?”岁月发香在QQ上刺激我说。
“我呀。”
“你不是很有主见吗?”她不依不饶地对我冷嘲热讽。
“我是有主见呀,有主见又没有错。去你的,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刺激我。”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这样,嘴上说得很严重,可心里却放得很轻,这倒不是口是心非的问题,而是我们习惯了用浓烈的言辞来表达内心的小小的失望。
于此,我想谈谈关于抱怨的问题。
我从来不觉得抱怨是可耻的,我觉得抱怨和发牢骚是很有必要的。人非圣人,岂能波澜不惊看透世俗?抱怨和发牢骚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而正常。人有不满是应该发泄的,无论是从心理上来说,还是从生理上来说。不满就像一口痰,有时候迷住心窍的只是一口痰的事情,甚至夺走人生命的也只是一口痰的问题。
而说出自己的不满也是件有勇气的事情,不是所有的人都敢说出自己的不满。我们之所以可以说出来,是因为我们没有太在意,没有太放在心上。我们常常会有这样的经历,太深的心事往往是放在心里的,是我们不想说不想写不能说不能写的,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做到原汁原味地展现,因为我们胆怯了,因为我们掩饰了,所以最深的感情与文字是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的。
抱怨和发牢骚是无关紧要或者是无关痛痒的,从某种角度而言是我们放的开放得下的结果。
扪心自问,我们谁少有抱怨和牢骚?静下心来想想,其实我们真正讨厌和排斥的是牢骚和抱怨吗?恐怕你会说不是了吧。我们真正讨厌和排斥的是牢骚和抱怨之后的无所作为以及无所事事,我们讨厌的是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很多时候我们将牢骚和抱怨看做是自怨自艾,于是恣意地排斥那些发牢骚和抱怨的人,我想这是没有必要的。我们需要的是在抱怨完毕以后,迅速地调整状态,让自己去改变去适应新环境。
人生哲理课,我还是学到了一点东西的,也算是对我辛辛苦苦跑到北院上课的报酬吧,只是就这样松松垮垮地走过来,总是难免有点浅尝辄止的感觉。
门神说:“你到现在应该明白了,大学里其实很多东西都是形式。”
并非是我不知道,只是我没有他的那份肯定和淡定。
寒假在家的时候,准备了两份生日礼物。一幅画和一个戒指。
本想给寒冰一个惊喜的,可我还是按捺不住提前告诉她了。
“二儿,想要戒指不?”我故意挑起她的兴趣。
“想。”
“叫姐我就给你。”
“行了,老大,给我吧。”她央求道。
“不叫是吧?不叫我就自己拿着。”
“叫妈行吗?要不就叫声奶奶?”她表示一脸的虔诚和无辜。
“我有那么老啊,去你的,给。”没有胜利感。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叫姐,却愿意叫妈甚至是叫我奶奶,后来我知道,也许这里并不存在辈分的问题,而是一种单纯的真诚问题,或者说是庄重,我是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词语来描绘内心那种澄澈的感觉了。我只能说我深深地体会过。
凡淘经常让我喊他哥,可我却从来都没有喊过。
“王旺,喊我哥我就给你。”他是经常这样说的。
“你疼过我吗?你让我喊你哥,你又不心疼我。”
“你喊我哥了,我才能心疼你呀。”
我摇摇头,坚决到无以复加。
我可以喊他“涛哥”,可以喊他“范大哥”,我甚至说过:“凡淘,我喊你范大爷行吗?”但我就是不会纯粹地喊一声哥哥。因为其他的称呼都是不够认真的,都是含有一种戏谑的成分的,唯独那声哥哥是我发自内心的依赖和心疼,于是我从来不愿意轻易地去喊声哥哥。在我熟识的人里面,还没有哪一个男生可以让我心安理得心甘情愿地喊一声哥哥的。倒不是他们不够好,只能说对我不够好。
我只能说我真正介意的是一份认真。
“嗯,老大,要不,你把那幅画给我,把戒指送他吧?”寒冰一脸可爱的坏笑。
“你给我滚。”我却和她一起笑了。
蝶殇风影过生日那天,我晚上在北院上选修。说起到北院上选修是件很浪漫的事。尤其是在晚上回来的时候。漫天的星星,闪烁的霓虹,万家灯火,清凉的气息总是让我发狂,听着音乐,或慢走,或疾走,或疯疯癫癫,或跌跌撞撞,我全然不顾。而在我身边的粟米和依旧,还有苏格和蓝眼泪,至于她们怎么想怎么看我不在乎。耳机除了让我听音乐以外,还可以让我不理会别人的流言蜚语。我只想活给自己看。
那个时候,心情开朗,喜欢感恩和感动,觉得生活单纯而美好。我开始对每个陌生人笑,会逗着路边的小孩子玩,会和领着孩子的妈妈打招呼,然后说,呀,这孩子长的真漂亮。会对每一对小情侣祝福,我给所有看我的人一个微笑,有的人会报之一笑,有的人则会受宠若惊,忘记了怎样微笑,其实又有何妨?
甚至我会在路上给散步的狗打招呼,虽然有时候它们是不领情的,并且会警戒性地朝着我狂吠,为此曾引起她们对我的不理解和得意。这样,依然很好。
关于生日礼物,我有着自己的原则。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是人情,所以我不愿意轻易地欠下人情债。写状态说:“我得到的,我始终会还的,这个世界不存在相欠的问题,我们的偿还也许是有意识或无意识的。”
“怎么这么说呢?”门神表示不理解。
其实,事情本来就是这样,我们得到的总是以失去为前提的,也许这种失去你并未察觉,或者是不明显的。
凡是送我生日礼物的人,我都会一一偿还,不能说是作为交换,但至少可以说是一种礼尚往来。
粟米说:“其实,我很佩服你,老大,你是个有原则的人。”
对此,我敬受不辞,因为我的确是个有原则的人。
去年冬天,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为我唱过一首歌,但我自知我是不能以歌曲作为回报的,所以我只能送他一幅画。我画过很多画儿,可送出去的人很少。因为人对于喜好的东西往往是偏于吝啬的。
晚上,在食堂门口给他的时候,他就看了,这一点让我很不习惯。我知道我还是很东方的女性。那是一幅《双栖图》,其中寄予了我美好的祝福,我希望他和他的女朋友能很好地走下去,仅此而已,只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会懂得。也许他知道,也许他不知道,这都是不重要的。
我说过,有些事情,我还是省去了,不是我没有勇气面对,而是没有必要重提,就像我们对于错误一样,我们是不应该对错误念念不忘的。
和蝶殇风影的关系,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也许我们之间惺惺相惜的地方便是彼此无法掩饰的忧伤气质了。对于忧伤的人,我向来是相惜的。
有些感情真的不必说,我还是喜欢那种见面无言,可在网上却能彼此欣赏与了解的那种感觉。我知道生活在世俗中久了,我们也便开始渴求一种看似飘渺而有距离的感觉,相亲不相累的感觉。我也相信这种感觉是有着高雅文人气息和韧性的,淡淡的,接近于真实。
人,是不应该有太多瓜葛的,有了瓜葛,也便有了纠葛,有了纠葛,也便有了纠缠,有了纠缠,也只有用断裂才可以解决,而断裂终究是残忍的。
我们之间因为荒诞不经哭笑不得的误会,而渐渐疏远了彼此。他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但我一时间还不愿意推翻。朋友,是一个温暖的字眼。
和他坐着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有若无的话语让我觉得尴尬,我相信我们真的不该说太多的,确切地说,面对面我们是不该说太多的,因为距离让我们无处可躲。
那天,我记忆最深的是他看着我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别人眼中的“女中豪杰”却禁受不起一个人如此直率的看。
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用眼睛直视着,如今想来是很简单的,可换种角度说,倘若说话者被听者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真的是一种考验。
我不敢与一个人有如此透彻和明显的对视。我的眼神里有着慌张和游离。
写到这里,我想说说关于看人的问题了。
看人,是中国由来已久的传统,尤其是在路上看人。
在路上看人,是需要技巧的。我有过这样的经历,过路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在看我,只要不是在背后,我总是能感觉到的,哪怕我不是正眼看他,只需要眼睛的余光便可以了。我从来不喜欢老老实实地被别人像打量牲口一样上下左右地打量我,于是我会回击,所谓的回击也就是会看他,直到他转过头,或者渐渐走远,或者认输。这样,别人是断不能从容而又客观地观察我的,相反,还要被我狠狠地*退。
当然,要使他服服帖帖地被看而又不回击你,那也很容易。古人说:“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落;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用一种普通人的心思将心比心,你便会知道一二。当一个人从头至尾看你时,你会觉得你被人看扁了,只需要一眼就够了。当一个人从脚看到你的头上时,从表面上看至少他的头是渐渐上扬的,还带着点仰望。你会觉得你给了他惊奇和一定量的赞美。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看法。
普通人都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因此经不起你几次急速地从头至尾一打量,他们就会浑身不自在,别扭了,于是眼睛不自觉地垂下去了。或者另有办法,那就是集中眼神看他一个地方。这个地方肯定不是眼睛,否则他会产生你们相互认识的疑惑,或者他会以为你在挑衅他。这个点最好集中在身体的下方。心理学家说过:“人类的心理上的弱点集中在下肢上。”
比如说,你就盯着他的脚看,他会觉得,鞋带没有系好?皮鞋是伪造的人造革制成的?鞋面比较脏?我的脚是八字脚?走路姿态太难看了?他会想很多很多。他会忽然没有底气,会开始心慌。
这也许就是“道路以目”吧,听起来,有点不厚道了,甚至有点戏弄人的意味,但我觉得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我们每天都在看别人,每天又都在被别人看。对于习惯的东西,我们是往往不思考的。这便是中国文化的奇特之处,也是中国人的通病和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