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青春是一季花开的时间,我们小心翼翼而又迫不及待地盛开,但却不知道盛开后,结果如何。倘若知道了结局,我们还会如此地执念吗?谁还会执着于红尘的贪嗔痴呢?
人常说,时间是一剂良药,只是爱情太短,遗忘太长。人生如此短暂,怎经得起长相厮守的誓言?
“幸福不是守望,失恋的故事同样的折堕,每首都像在写我,繁华落幕,岁末何新?幸福在我的右边,而我却是个左撇子。”这是我当初送给粟米的话。
某天晚上,我一个人散步,我是喜欢晚上散步的,听着忧伤的歌,寻觅着某种欲擒故纵的东西。我习惯了把自己沉浸,把自己尘封,把自己置身在安静之中。匆匆流动的人影,或者是一个人的哭泣,或者说一个恬静的侧脸,或者是两个小情侣没有缘由的争吵,或者是两个人温馨的牵手……这些我一般是不会驻足的,因为我知道他们的世界与我无关,可就在不经意间,心却猛然间动了。
两个熟悉的背影,逐渐清晰放大,离我越来越近,与其说我相信自己的眼神,倒不如说我更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跳蚤和一个我们班的女生,在散步。这种八卦或者真实的事情,现在对我来说是不齿的。
我侧过脸,转过身,与她们擦肩而过。不想让她们看见。而这种感觉也随着自己的自觉变得愈加真切,直到她们走远,我还是站在那儿紧张地看着,还像是在确认,确认自己是对的,自己是错的。
我说过,女生是敏感的,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我隐隐感觉到这是一场恋爱,凭着我的直觉。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去说服自己,因为我不愿意承认,尽管我依然是个旁观者,我依然不是主角。
他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爱情转移得太快,而我的粟米还在宿舍里痛苦着,于是我替她生气,替她不值。
但我还是告诉自己,他不是,不是他,是我想得多了,我宁愿是我错了。可我忽然我的自欺欺人是那么的矫情和无力,我开始无措,可能是出于偏心,出于私心,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孩子受欺负了,于是感到愤愤不平了。
回到宿舍,我还是要将自己的表情掩藏起来的。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应该凭着我的性子来的,我知道孰轻孰重。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很少开口的,因为我不想做一个挑拨是非的小女人。我一个人承受着煎熬,像啃噬心灵的蚂蚁。
可依旧还是看出了我的不安和沉重,我只能说我是一个失败的伪装者。
“怎么了,老大?”
“看见了俩人,心里不舒服。”
“你是见……”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禁想到女生之间是存在一种天然的东西,某种时刻内心是相通的。
“其实,我一直不确定,也没说,放寒假之前,我就见过他俩。”依旧说。
“我的天呀。”这是有些荒诞的,对我来说。
后来,上课的时候,和粟米坐在一起。看着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于是我直勾勾地看着她,沉默着。
“我觉得好悲哀,我希望我错了。”给她发短信说,尽管她就在我身边。
如今想来那是很突兀的,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可她还是懂了。有时候,我就是这样,会突然神经质,说一些高深莫测的话语,说一些类似于至理名言的话,好像我看破红尘般。而粟米在这种状态下,往往是懂得我所说的,至少不会无端地说我是神经病。我只是在深思之后,说一些带有规律性的总结生活的话,说一些唯美伤感的不得已的无奈,说一些朦胧含蓄不愿让一般人听懂的话。
“你不觉得我更悲哀吗?”她回复我短信说。
我们相互看着彼此,没有说一句话。因为话语是多余的,真的是多余的。理解你的人是不需要说的,不理解你的人是说了也枉然的。
“我真想一个人走到火车站。”她说。
“抽风啊你,累死你。”我努力装出一副斥责的姿态,其实我懂,我都懂。因为太过感性,所有的和所需的不过是想要发泄。她只是想找一种自残的方式来减轻内心的痛苦罢了。痛苦是可以相互的抵消的,或者痛苦是不可以相互抵消的,这两种方式都是相对而言的。当身体的痛超越了心灵时,她会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感和释放的舒服,只是我看着她便觉心疼。
这世界上最累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碎了,然后还得自己把它亲手粘起来。我知道,说心碎是太过夸张的。我们习惯了用夸张的手法和语言来表达一些情感的真实存在,仿佛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体验过,对于自己,或者说对于普通大众的这种心里,我表示无奈。对自己无奈的人,往往也会对世界无奈。
明明说着看开了,放下了,可每次又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以往那些琐屑,甚至零碎到不值得一提的幸福和温馨,每每沉醉的时候,却又总能看到现实的残忍和伤痛。冷的感觉再也暖和不起来了。如此反复,心终于累了。现实就是这样,我曾经醉过,却又最终醒来,正在行走,却突然没有了方向,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原来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和脆弱。
“老大,三儿去哪儿了?怎么找不到了?”岁月发香打电话问我。
“没事,别急,我打电话问问,等会儿告诉你。”我安慰她说。
回到宿舍,空无一人,颇有点人去楼空的感觉,荒凉而寂静。平日里没课的时候,她总是会用睡觉来度过的。
打电话,没人接,我摇摇头苦涩地笑着,也许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是我以为她很在乎我,是我以为她不会接别人的电话而唯独会接我的,是我以为太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理性让我安心。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是我人为地划分了偏见和多情。
接连打了很多电话,可结果却是史无前例的相同。
“该不会是没有带手机吧?走得这么干净吗?”我问自己。翻遍了她的床铺抽屉,始终不见手机。那她一定是故意不接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该紧张还是该放松。
单调的重复让我失去了耐性,心烦意乱。于是很想揍她,给她一个耳光让她清醒。
我知道,如果我继续重复下去,结果也是一样的,没有必要了。
“你他妈就一傻蛋,你要死要活的谁知道呀,他知道吗?人家才不知道呢。你他妈真自私,太自私了,什么也不说就跑了,知不知道别人着急呀?最后给你说一句,回我短信,不回的话,你可别后悔,后果自负。”我止不住怒火,破口大骂。骂人是件很爽的事情,对于发泄而言。
“我刚才在车上,没听见,手机快没电了,我到我师大同学那儿住一晚,没事。”她回短信说。
这样,我也好给其他人一个答案。
我是真的生气了,对于她的任性。我知道她是会回来的,毫无疑问,只是我在等待一个答案,可答案是什么,得到了又会怎么样,我没有考虑过。她的任性与疯狂我是招架不住了,还好,她回来了,我也原谅了。
我知道她需要一个人静静,需要一个人走走,需要一个人想想,其实无论我们怎么劝说,都是徒劳的,我接受这个事实就像接受地球绕着太阳跑一样的坚定。她的心里有一扇门,只是从来不是为我们开的。
她,回来了,在第二天的下午。
她说她希望我在宿舍等她,我欣然答应。
看着推门而入的她,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甚至记不起她脸上的表情,也忘记了自己的表情。变与不变这相对的辩证在当时来说是模糊的。我不喜欢这种相看无言的感觉,我知道我们之间此刻的沉默不是心有灵犀,不是持久的默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去迎合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好想赊一些话语来填补空白。当我有了这种想法的时候,我知道不仅仅是她需要安慰,同时我也需要慰藉。
看着她向我一点点靠近,手里附带着的精致的盒子让我更加安静,似曾相识或者说千篇一律的包装让我心如明镜,我知道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项链。
我硬生生地将难以按捺的喜悦给按捺住了。接过盒子,我以走马观花的速度看来一眼,真的只是一眼,匆忙而仓促,仿佛我再多看一眼就是罪过。于是,只简单地说:“挺好的。”然后一个淡淡的温婉的笑容。
我说了,我不敢多看一眼项链,因为我害怕将太多的心思放在项链上,会让我冷落了她。我也不敢喋喋不休地去夸赞项链有多漂亮,以此来表达我的喜悦,因为我知道她并不快乐。在不快乐的人面前炫耀自己或者太过明显地表现自己的快乐是不厚道不人道的。于是我以相同的安静去配合她的安静。
“你怎么也不夸夸项链呀,不好看呀?”她有着撒娇性的不满。
“挺好的,挺好的。”我无所适从。
“看你都没多大反应。”她接着抱怨。
“你想要我有多大反应呀,你表现的都不十分高兴,我哪能猖狂呀。”我反驳道。
后来她说:“不用问我怎么了,如果我不说我好了,那么我都是因为这件事,你们也不用担心,都该习惯了。”
感情不是交易,没有盈亏,感情也不是战役,没有输赢。倘若感情可以是交易,那我想粟米则是倾家荡产身无分文;如若感情是场战役,那我想粟米则是一败涂地血肉模糊。
我突然害怕,因为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我会像她一样惨不忍睹呢?如果这也是我的前兆或者是我将来的写照,我宁愿我一无所有,我宁愿我没有恋爱,我宁愿幸福和痛苦都不曾来过。当时傻傻地以为有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事到如今才懂得,很多事情,我们是拒绝不了的,避免不了的,选择不了的。就连爱都是带有着一丝强迫的意味。爱情是一场浩劫,也是一场救赎。
文字是有着泼辣生命力的东西,每次看到总会有触动心弦的一刻,只是我好像学不来。
“爱在心中破灭却不怨恨,才是静默的爱。因为不闪不躲地承受痛苦并期待着一切苏醒过来,你的爱才是那样的尊贵。明明知道这份爱会伤害自己,可还是一心一意地珍惜着,这份爱才显得无与伦比的坚强,我说的对吗?”偶然一次上自习的时候,我给粟米发的短信。
我们痛苦,是因为我们放不下,舍不得,因为太过执念。其实我们懂,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就像我们无法回到那个猴跃的童年,不可能再有一个懵懂的初中,不可能再有一个充实而苦涩的高中,不可能再有一段令你心跳加速的初恋。从前的欢乐和悲苦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昨天,前一秒,统统都是回不去的绝版电影。
遗忘是我们无法抗拒无法选择的宿命。
然而,太过残忍的是这些话往往是源于那些伤痛到漠然的人,对于她们而言,这话不是太轻就是太重,却总是不能恰到好处地到达人的内心,而这些话,也只能是劝说别人,好让自己不再沉默,但从来不是用来安慰自己的。就像西方名人所说的:诗歌,不是诗人的,而是属于那些需要它的人的。
后来,她告诉我说:“心里有座坟,埋在未亡人。”
“谁说的?”
“北院的一个大帅哥送给我,合适吗?”我猜她一定在冷笑。
“他知道个屁呀。”我骂道,我不愿意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去刺激她。
她的失恋的故事是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文字里了,我给自己承诺,也给她承诺。
这些承诺却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不是说,人的内心空间是一定的吗?有的人走进你的内心,就有些人走出你的内心,这样心才趋向于平衡,不会太冷清也不会太拥挤。爱情如斯,友情如是。
想起久久不联系的好朋友,曾经的。现在已经不再联系了,倒不是横亘在我们面前的山山水水,而是那份儿心境,让我们没有了再重新来过的冲动。
无需说再见,因为不再见,再见只是让人心酸的谎言。
多少次,我告诉自己这是为她们写的最后一首诗了,等诗写好了,我便开始告诉自己去忘记她们,可诗歌依然是一首接连一首,因为她们本身就是我的灵感。于是,渐渐地,我不再*迫自己,因为我知道总有一首诗是我们的绝笔。
锦毛鼠发短信说:“许多年后,石头还是石头,石头上的承诺却像一片秋天的叶子,在风中枯萎飘零,渐渐化为尘土,才知道世界上最不可挽回的不是爱恨情仇,而是不知不觉地疏远,疏远是无疾而终的消逝……”
其实,很多人很多事在我们生命里已经离开了,已经不再重要了,只是我们还是那么固执地相信它们会永恒地存在,永久地重要,我们是在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办法来证明我们的愚昧和愚痴,我们以最幼稚的姿态表示着自己最深的眷恋。
90后的人,喜欢用夸大和华丽的语言放大悲伤,我不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