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没有人永远二十周岁,但永远有人二十周岁,在二十周岁的青葱岁月里,走不完的是我的青春和念念不忘的情感。
我是一个自恋的人,我用最精确的时间去看别人的年龄,不愿多一天,但我却用粗略的时间去看别人的年龄,以此来找一丝慰藉。说,时间还很多,青春还很长,我还很小,还是个孩子。
喜欢说自己是个孩子,这样自己就会有挥霍的资本和浪费的精力。我固执而任性地说,这是二十周岁的第一天,用安慰孩子的口吻安慰自己,心疼自己,宠爱自己。因为我还是孩子,不用想太多承担太多,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都是我的自欺欺人。当我们发现欺骗别人太难时,我们便会开始自欺欺人,所以才会有我们疯狂而愚昧的坚持和守望。
睁开睡眼,听着宿舍小孩儿祝福的声音,满心欢喜。我想那天应该是个晴朗的日子。也只能是晴朗的日子。
那天是周五,我们课少,下午没课的机会让她们更有心思整我。写作课课间的时候,我听着音乐幸福着我的幸福。
“呀,《一万个理由》,我爱听。”我叫喊着。
刚喊完,妖妖说:“老大,你等着,我让咱老师给你放。”说完,一个人跑到讲台,看着她和老师的低语,我说不出的感动。
写作老师是个很仁慈的人,也是我很尊敬的人,果然我如愿以偿地听到了那首歌。
看着妖妖,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笑着接受所有她们给的幸福。也许我接受对她们来说便是最大的回报,这就是幸福,一个可逆的命题。
中午请她们吃瓜子和零食,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满地的瓜子皮,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懂得。零落一地的瓜子皮像谁合不上的笑颜。
夕阳,是温暖的,人是趋向于温暖的。于是我无以逆转地喜欢夕阳,还带着一些莫名的忧伤,因为这种不刺眼的温暖始终是接近于消亡的。
“我想照相片。”我和依旧以及妖妖在校园里散步,我提议说。
“嗯,好呀。”她们同意地附和道。
容颜丝毫没有影响过我照相的兴致,尽管我不漂亮,但是我却始终痴迷于照相,我喜欢一瞬间的定格美好的感觉。都说流年不再,但我想照片会是一种见证和纪念,也是一种铭记的好方法。等到我白发苍苍时,我可以羞涩地说:“看,我当时有多傻呀。”
光与影的重叠和相遇,构成了有迹可循的图案,也成了记忆的追溯者。
站在体育馆上摆着各种姿态,或妩媚,或深沉,或冷酷,或狼狈,都是生活中的原型。一个体育馆怎么可以安放一颗跳动的灵魂?于是我开始不安分起来。
忽然眼前一亮,看到教学楼前的轿车和流动的人群。
“看,那有辆车,在那儿照应该不错。”显然我很满意自己的发现。
绕着学校的轿车足足转了好几圈才肯罢休,我想我还是很有当车模的潜力的,也许等到毕业我可以从事这些工作。
“老大,三姐说了,你九点必须回来。”妖妖说。
“为啥,我还要和我同学视频呢。”
“三姐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你们有啥阴谋呀?”我问妖妖,我知道她会露出马脚的。
“你说是阴谋,我还怎么给你说呢?”呵呵,她的聪明见长。
“给我找个男朋友?”我猜。
“不是。”妖妖摇头,有着明显的得意。
“废话,当然不是,我就从最不可能的猜。”
“该不会真的给我买生日蛋糕吧?”我又猜。
“不说。”
其实,我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还好,还有这么多的人给我送上祝福。
上网回去的时候,楼道里灯光异常的柔和,看着宿舍的黑暗,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安静里最适合孕育爆发。我故意提高嗓门,以此来提示我回来了,有什么坏主意尽管上吧,我认了。
“老大,生日快乐。”这分贝超过了噪音,但那一刻我却想久久地沉浸下去,接着烛光眨眼,尖叫声起。岁月发香和寒冰把生日帽给我戴上,我像个笨笨的小女孩,看着生日蛋糕,看着比我还快乐的她们,静静地傻傻地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瞬间不知道该怎样收场。
文字总是在美丽和伤痛的时候显得无力,有种感觉只能放在心上,即使动笔也是难以喘息,我相信文字与感觉是有隔阂的。
从来没有想过电视上上演的一幕会在我的身上重演,而这种美丽从来没有现实与想象的差距而大打折扣。
“老大,许个愿啊。”岁月发香说。
我幸福地闭上眼睛,深呼吸,猛然睁开,咧着大嘴笑着说:“不用想了,就希望你们都能找个男朋友吧。”她们大笑。
每个人端着一盘生日蛋糕,甜甜地吃着。我是不爱吃甜食的,更不爱吃奶油,于是把奶油一口一口地喂给她们,彼此享受着主动或者被动的感动。
关上门真的有一种家的味道,温馨而甜蜜,共同营造的框架显得结实而坚固,在这个坚硬的城市里是可以存在柔软的爱的,而这种柔软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挑衅着钢铁城市的冷漠与坚硬。
那天晚上,和粟米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了好久,那也是我等一次等男生。
“岂有此理,我给他们送吃的,还让我等这么半天。”我发牢骚。
“给苏格打电话吧。”粟米说。
拨通电话,是我急躁的声音。
“哈哈,你唱吧,我听着呢。”苏格突兀的声音让我摸不着头脑。
“说什么呢你,我是白老大。”我皱眉。
“我今天过生日,给你们送吃的,少给我废话,快点下来。”我补充道。
“真的假的?你们宿舍在玩游戏呢。”他怀疑着。
“真啰嗦,二分钟,爱下来不下来。”粟米抢过电话不耐烦地说。
“行,马上。”
我哭笑不得。
“你们宿舍分分,记得给跳蚤和我徒弟。”我追补一句。
“到哪儿都不忘你徒弟,好,我回去让他们给你发短信。”说着匆匆跑了。
回到宿舍,一片哗然,玩得好不热闹。
“老大,你听见了吗?我刚才喊你了冲着楼下。”妖妖一脸的快乐。
“没有,那你说啥了?”
“我喊了一声,老大,我爱你。”她哈哈大笑,因为她输了。人呀,真是有勇气。
我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听见,要不然一定会脸红的。
“我也喊了。”寒冰积极地说。
“我喊了一声:大姐夫,你什么时候来领我们大姐呀。我刚喊我就关窗户了。”
“我的妈呀,你们真厉害。”我抓狂。
有赌就会有输赢,这是老规矩,而大冒险也是她们给我的不成文的规定了。粟米输了,是给男生唱歌,其实我是很内敛的,因为我害怕我输了她们会报复我,女人的报复心就如同马蜂窝,是碰不得的。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我还是不无沮丧地说:“我输了。”
“让她给蝶殇风影打电话。”岁月发香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安静。
“怎么又是他呀?换个人行吗?”我近乎哀求。
一群女生欺负一个男生也是有违公平的,我始终坚信,有时候男生也是弱势群体。
“不行。”她们坚决地反对。
“你就随便说吧,没事。”这算是对我的宽容吗?
“每次都整人家,太不厚道了。”我作无奈状,为自己开脱。
“呀,大姐开始心疼人家了。”妖妖一脸的坏笑,我恨不得给她一拳。
“去你的,给我老实点。”
每次给他打电话,总是因为难为情而自己先笑,于是我的笑无疑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今天我过生日呢。”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于是这开门见山的一句是不是把他吓到了我都不知道。
“真的对不起呀,我不知道,祝你生日快乐。”他有点抱歉。
“没事,反正我也没说。”
“那你给我唱首歌吧,别拒绝哟。”我有点得寸进尺了,宿舍的孩子偷笑着。
“我不会唱。”他不好意思地笑着,尽管一切我都看不到。
“没事,随便唱吧。”面对如此老实的人,我却不依不饶,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我也不例外。
“我紧张。”他很腼腆地笑着。
正如所谓的有福同享,有难一个人当,我打开免提,让全宿舍的人听,并命令她们说:“好好听哟,一会儿记得鼓掌。”她们一致遵命。
他酝酿片刻,便开始唱了,说实话,我是一句都没有听清,只顾得乐了。直到宿舍全体鼓掌,我才回过神来。
“谢谢,挺好听的,我们宿舍都鼓掌了,哈哈,这是啥歌呀?”我说。
“谭咏麟的《难舍难分》。”
我无言,傻笑着,我是不习惯主动挂电话的。
“真是不好意思呀。”他再次道歉。
挂了电话,我说:“好听吗?”
“好听。”我笑着,却没有因为错过一首好听的歌而有着一丁点的遗憾。
下一个挨整的是岁月发香,我说过女人的报复心是恐怖的。
“你说,让她给曹老板打电话行吗?”我提议,为了表示民主我征求大家的意见。
“好,好,让她喊一声老公。”这是谁的主意,真是中国一大天才。
“喂,韶阳。”接着岁月发香娇笑着,尽显小女生的温柔。
出于自然反应,应该说是生理反应,我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叫呀,叫呀,快点。”她们有点不耐烦了。
最终她还是叫了,我们才肯罢休,一个个显得十分的得意。
“老大,他想跟你说话。”岁月发香说。
我接过电话,听见他说:“生日快乐。”
“叫大姐,真是不懂礼貌。”
“叫你老大还不行吗?我给你弹吉他作为生日礼物吧。”
“行。”我可以拒绝吗?
接着他的吉他声响起,可我费了半天的神儿都没有听出是啥歌,正值发愁之际,他说:“刚才弹错了,我再重来一遍。”
如此的诚恳,我是不忍心打击的。
吉他,流浪,自由……一些遥远的字眼一一地掠过眼前,随后便没有了踪影。
最后挨整的是寒冰。
俗话说,因材施教,对症下药,针对寒冰不敢跟男生说话的缺点,我开始了我的医术。
“你给狗熊打电话吧。”我还显出一脸的慈悲。
“不会吧,怎么说你也认识蝶殇风影,我又不认识狗熊。”她叫冤。
“那你要我怎么样,不认识才好玩呀。”我装得很无奈。
寒冰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看着这么多双渴望的眼睛,寒冰是誓死不会辜负的,我猜她是报了必死之心的。
电话的嘟嘟声在宿舍回荡,我们静待火山的爆发,还未接通,寒冰已经是耐不住燥热将衣服脱了。
“喂。”寒冰显得无措仓皇,开始有点手舞足蹈。太过夸张的肢体语言除了是行为艺术以外,还会给人一种病态的怀疑。
“说啥呀,老大?”她向我求救,听着她发颤的音,我止不住的大笑。
“就说,我今天见你吃饭了。”寒冰可乖了,现学现用。
至于狗熊说的啥我是听不见的,但看着寒冰的狼狈的样子,我甚觉刺激和舒服,不过人还是低调的好,同时得意是不适合太明显的,于是我侧着头,悄悄地观察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挂了电话,电话挂了。
“你把我害惨了,人家说一天都没有吃饭,他说他早上十点多起就没有吃饭,晚上十点多,就是现在,正泡面呢,一天都没有出门,人家把一天都给我说了。”
我憋不住笑了,我随口的一说竟是如此的荒唐。
“狗熊可聪明了,人家说,你们在玩游戏吧。”寒冰接着说。
“你认识王旺吗?是王旺让我给你打的。”我记得这是寒冰说给狗熊的最后一句话。
“妈呀,二呀,你太不行了吧,这么早就把我卖了。”我几乎绝望。
……
就这样我们闹到很晚才睡。
可我坚持等到十二点才睡。
“好,时间差不多了,来,老大,送你一件礼物。”岁月发香塞给我一枚胸针,很漂亮的。
“现在是凌晨了,我二十周岁的第一天,好好睡一觉。”我意犹未尽。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脆弱,就像盛夏的泡沫,所以我把这种幸福镌刻,镌刻在每一个名字里,每一张脸上,每一个传说里,等待它穿过风,长成硕广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