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时间以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行走在我们细嫩的指尖,硬生生地流走,是它自身的追求,也是我们的不挽留,对此,我厚颜无耻,对发生的一切都还无动于衷心安理得。
莎士比亚说,一代的才华却是命定的叫花子。
于是我想起了其他。
我一直笃信,在这个物欲横流、张扬个性的时代,依然有一种人会以中国为己任,以文化为己任,我一直以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那是一种气魄,隽永而原始的人的力量和风度,我自惭形秽相形见绌。我承认我从来没有过胸怀天下的梦想,对此,我只有敬仰,却从不效仿。人各有其志,我也只是有着燕雀之志,一个小女人可怜的小小的梦想。
人,都是向往美好的,追求美好的,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么一种人,那便是我这样的人,:向往着美好,但有些美好我知道我不能占有,我只是站在一个远观的角度,守望或者静看我所不能及的美好。
有些美好,我们亲近拥有,可有些美好,我们敬而远之。
其实,东山和浪子行吟是有着大理想的人。
进入凌云木不久,东山在QQ上加了我,当时来说,我是不认识他的。他在留言板上说:“大一学妹,别总是这么忧伤,偶尔进你的空间,满纸尽是寂寞、惆怅。不过建议你看看戴望舒的诗,即使摆脱不了,也要努力提高,忧伤也是提高写作水平的很好因素,尤其是诗和散文。”
后来,才开始了真正的聊天,其实我们聊的次数很少,也就那么一次畅快地聊过。
“你信仰基督吗?”他直接问道。
我觉得突兀,只是怎样一个偏怪的人才能第一句就问如此的问题。
“不信。”我忐忑不安,不知他意图何在。
“那你信仰什么?”他又问。
“我什么都不信。”
“好,我就喜欢精神自由者。”听着他的话,我如释重负。
后来我们聊了很多,文学,梦想,有志青年,多是我听他讲,静静地听是出于对他的尊敬,而这种尊敬也不仅仅是他是学长,更多的是他的才学与气质。
我喜欢他的诗,尽管我不能一五一十地说出他究竟在写什么,想要表达什么。我想他可以说是一个怪人,怪人和有个性的人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只是述说的时候感*彩的问题。我想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是难以读懂的。
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冒昧而唐突地问起了他的爱情。同时他对我这样在爱情史上一片空白的人表示不能理解和想象。对他的疑惑,我表示不服,不信服。
听着他的爱情,总有一种破碎感,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爱情在严格意义上是不是有开始和结局。
我只是喜欢这种释放破碎的感受。
我喜欢看人痛哭失声;我喜欢听人狂声怒吼;喜欢看人酒后失态,吐出埋在心底发酵的往事;喜欢看一个单相思的人于心爱者的新婚之夜在雨中持伞默立;我喜欢素日沉静安然的人喋喋不休地诉说苦难;一向喜悦满足的人忽然会沮丧和失落;苍老的人忆起发黄的青春;孤傲的人忏悔错过的爱情;我喜欢明星失宠后凄然的一笑;英雄暮年时忍痛回首;官场失意者独品清茶;红颜逝去的佳丽对镜哀思。乔叶的破碎的句子。
同学说:“你的这种心里有些变态。”
其实,我只是想说,能够破碎的人必定真正活过。
而东山的破碎虽不算彻底,可到底也是一种破碎。
他把日志一篇一篇地给我发过来,我是根本没有时间看的,后来特意到他空间看的时候,却寻不得一点痕迹,我想,那应该是在秘密记事本里吧。
只是为什么他会对一个陌生的我说这么多呢?是相思太苦,埋得太深,记忆太痛,心里最沉?但我知道偶尔的暴晒阳光,是件温暖的事情。
活着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于是在这个花季年少的时代,我们总是被一些梦幻纠缠着,尽管很多时候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再后来,我们就很少聊天了,他说他不喜欢和别人聊天,我点点头,微笑。
只是我不会忘记,他在无形之中给我的方向感。
我是导演,不仅放纵着自己的想象,还恣意地安排着角色,我现在这么想的时候,心里竟是坦然。空间既无阻隔,那么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多情的诱惑。
认识浪子行吟是在网上,至于当初他为什么会加我,我显然无从知道。对于一些不在乎不关心的事伤神思量,是庸人自扰。
最初和他聊天是例行公事般规规矩矩有板有眼。只是后来才熟知,我想我从来不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一直都不是。也许是他太过成熟,从他的话里,我找不到年龄的迹痕,我错误地以为这又是一个迷失在青春苏醒时刻的同类罢了。
“你学什么专业呢?”我凭着直觉问道。
“高考专业。”
原来是高三的孩子,还是理科。将他唤作孩子,是一种错误,后来我知道的。如果说我还有些思想的话,那么我想我的这些仅有的思想也是在大学里积淀下来的,我的思想在高中是缺席的。
“说说你的梦想吧。”他以一种成熟的口吻问道。
“流浪狗。”我也是极其认真和深沉的。
“不要笑,想想再说。”我追加一句,因为我害怕失望。
“我想我懂,是流浪诗人,或者行吟作家吧,你最好还是给我解释一下吧。”
“对,是的,你应该是第一个没有笑我的人。”我很满足的口气。
“流浪的不一定是狗。”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深沉和奥秘。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疯子,一种是乞丐,你愿意当哪一种?”
“我愿意做疯子。”我的坚决不容置疑。
“那你觉得诗人需要什么?”他说。
“灵感和思考。”
“英雄所见略同。”
我笑得很开心,一个高中的人能有此思想,是震撼人心的事,而我是自愧不如的,包括现在。他属于哲人加诗人型的人才,是我所不及的。读他的文字会有一种苍凉忧伤而倔强的痛,是一种挣扎在撕扯着的灵与肉的斗争,欲罢不能。
和他聊天,总是处在一种深沉的状态,没有轻松,没有灵动,没有散漫,有的只是一种思考,还有对精神的拷问,可结果往往不是答案,而是一种深刻的迷茫。生活是一个不段思考的过程,我想我们应当在生活中学会思考,在思考中学会生活。
粟米说,他太有才了。
我,也决定以同样的方式对整个世界沉默寡言,一场一败涂地的心理挣扎,给我的心理制造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变革——生活与思考。一个原本玩世不恭的人在一夜之间好像突然变得很理性,于是迷茫和成熟也跟着疯狂增长。
愿为浪子,行吟你我的孤独。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终归还是要回归世俗,回归到最原始的生活状态,我们生于红尘,也终将活在红尘,那才是一个红尘中人最后的归宿。俗人,是我们顺其自然顺应天命的结局,也是我们不能改变难溯其源的悲剧。
如果说浪子行吟是精神上的益友,那么最紧De右手则是写在世俗生活中的给我的安慰。
蓝色,是一种怎样的颜色,是冷色调还是暖色调?是像天空一样的辽远的颜色吗?还是大海一样的澄澈?对于颜色,我向来是缺乏敏感和相通。所以颜色给我的感觉是隐约的。
深蓝,浅蓝,很蓝很蓝的蓝,这是我经常念叨的词,让我有一种触手可及的舒适和温和。那该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色泽,干净纯洁,还是如此的辽远,充满了想象。
忧郁是这个时代注定的,也是这个一季花开的流转岁月里不可或缺的感情。成长的时候,我们曾经把一切错误归咎于此,可是到最后,我们才发现,我们除了没有资本的忧郁以外,一无所有,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忧郁。
东山说,我很不喜欢忧郁这个词。我不置可否,至少在我看来没有哪个词让我如此的决绝和排斥。一个忧郁的人,他的内心一定是有故事的人,至少我这样肯定过。纵有千言,付与谁听?与其一脉心事付与庭前柳,倒不如埋在心底,幻化成忧郁的脸,一直延续,拒绝半点的不相知的同情。
说了这么多远离的话,无非是想说,他以前的名字是蓝色忧郁,这也是我加他的理由,我看重的是他的名字,或者说是这似懂非懂的名字给我的心理感触。我始终不知道忧郁究竟是一种什么颜色,可忽然之间我想起了自己的喜欢的日本作家——川端康成。他是忧郁的,出奇的忧郁,近乎绝望的忧郁,我忘记了是谁曾经拿紫色用来形容他的忧郁。紫色和蓝色从此与忧郁有了难以取舍的联系。
我固执地喜欢蓝色忧郁这个名字,于是,我主动在网上加了他。我是不相信有神论的,也不相信上帝,但我唯独信服缘分,一直笃信。
我们之间的谈话是上不了桌面的,因为我们谈的都是最琐碎最世俗的句子,芝麻绿豆,鸡零狗碎,就像两个妇人之间的家长里短,俗而不腻。
我把所有的埋怨和牢骚一个不留地说给他听,我纵容自己这样做,因为这些是无关痛痒无关紧要的。我相信抱怨是必要的发泄。我会告诉他我水杯坏了,我和同学闹别扭了,我想家了,我不知道怎么学习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隐瞒。
有时候,距离会给人一种安全感,很多话,我不可以和宿舍的孩子说,但我会告诉他,因为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或者是最陌生的熟悉人,我们之间替代不了的距离注定了不会有太多的伤害。
我们就像茫茫大海上两片卑微而渺小的浮萍,没有邂逅,没有惊扰,我们只是以浮动的身体在流动的水中打着转,隔着好遥远的距离相望。
渐渐地,这种相望成为了一种依赖。人是奇怪的动物,有时候我们明明很独立,却又无时时刻刻地渴望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我们很容易独立,也很容易依赖,这是不矛盾的。人,就是两个人的相互支撑。也许这就是不管我们有多独立,可终究还是会走向爱情或者走向婚姻的原因之一吧。
我还记得,因为姐弟这个问题,我们争论不休,谁都不肯妥协。我自以为嘴皮子还行,可和他相比我还是不够的,往往被他顶得哑口无言,尽管他很多时候是不讲道理的。他,有理或者无理,都让你啼笑皆非,甘拜下风。我们宿舍的孩子对此疑惑满腹,实在不敢想象这是何等人也。
认识了他,我知道对于当兵的人,我是存在误解的。
总感觉,他们就像手中的枪一般笔直而坚硬,却不知道他们也有着柔软的内心,我以为当秀发拂过钢枪时他们会无动于衷,我以为他们简单地只知道组织纪律和军队,我以为他们都是不能靠近只能肃然起敬的人。但我错了。
其实对于这种低级的错误,我是一直都知道的。我知道当兵的说到底也是人,而人是一样的。关于观念,它们往往和自己的见识以及所处的环境有关,而一般情况下,我们的环境是比较单调的。而关于我的错误,我是无可奈何的,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是错的,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坚持,只是为了满足我们一贯的思维方式,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大脑安宁一些,于是我们开始了毫无价值的对错误的坚持,并乐此不疲。等到你早已想到的事实推翻了以往的错误观念时,我们还恬不知耻地有着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的愉悦和震惊,并当做一种具有超级贡献的发现大夸特夸,来炫耀自己的转变,良性的转变。于是我觉得自己是无药可救的。
有一天,我的心情很差,面对宿舍这么多的人,却不知道该跟谁说,于是借妖妖的手机上网和他聊天。
“呜呜,我心情不好。”连我自己都不懂,在那一刻,我最想说的是对他。
“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不高兴。”
“别呀,姐,我可不会哄人。”他似乎有点无措了。
“嘿嘿,你太不行了吧,这么快就叫我姐了。我才说你把我安慰好了我就叫你哥了。”
“那哪能呀,我总不能造反吧。”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我开始高兴。
“本来就是嘛。”
这一场蓄谋已久的战役没有花费我一兵一卒便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胜利。我不知道是该窃喜,还是该有那么一点落寞。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没有费尽心思要获得的东西具有吸引力,于是我们对于易得和已得的东西极其冷漠,并觉得心安理得,其实我们忘记了任何东西的得到都是从没有得到的时候开始的。
我喜欢他喊我姐,尽管有时候他像个哥。他会没有规律性地给我打电话,所以通话记录里他的名字是那么扎眼。但是却让我觉得心安,因为被别人关心始终是一件幸福和温暖的事。也许我真的可以依赖这份温情和感动。
凡淘说:“其实挺不错的,网上的陌生人,像你们这样的不多,你挺幸福的。”
“是呀。”
芦苇的清香,恰如甜甜而醉人的美,我灿若桃花。
路边枯萎的叶子如疲倦的蝴蝶,起舞凌乱,然后化作春泥。我不知道它们曾经怎样美丽过,所以我无法想象它们的美丽,也因此我沉醉于这种不可想象不可求源的美丽之中,挖掘它们绚丽的往昔,然后蓦然回首,将这两种姿态拉至眼前黯然泪下。这不可解释的一切蕴含着多少难以抗拒的风花雪月,悲欢离合,蕴含着多少沧桑世事中永恒的伤感和无垠的苍凉。这些零落的叶子印满了层叠的生命的影迹,那么沉重,那么绰约,那么美丽。
我是不相信永恒的,所以我也总觉得这些网友所给予的幸福会在什么时候戛然而止,像许嵩的《灰色头像》里所唱的那样。那些灰色头像再也不会跳动,从此我们各自散落在彼此转弯的路口,只留下路过的脚印。这些脚印在晴天里是很少被注意的,只有到了下雨天,我们看到那些脚印里注满了水,一汪凄然。
又是在什么时候,我会与他们挥手告别,然后不动声色地不咸不淡地惯看我们心里走走出出的人,然后对着他们一一微笑,庄重而严肃。
曾经,有过这样的说法:一生一会。
有时,人的一生,只是为了某些个特别的相会。
“一生一会”的说法是有些幽凄的,然而在幽凄中又有着深沉的美,使我们对每一杯茶,每一个朋友,都愿意以美和爱来衬托相赠与相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