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走了,干净利索,却留下了一个端午节,源远流长。
寒冰的同学到韩国留学,寒冰说:“你说,她看到韩国人过咱的节日,她啥感觉。韩国人好意思呀?”
“韩国,没脸的东西。”我尖酸刻薄地说。
“你怎么知道屈原是咱中国的?你不是说历史最会骗人吗?”寒冰反唇相讥,尖锐而深刻。
“有些思想在我脑子里存在,但并不代表我信仰。”我冷静地微笑,听起来是有点深奥了。
“不懂。”寒冰不服气地说。
“你要是懂了也就不这么问了。”唇枪舌战到此告一段落。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我叛逆地不相信真理,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绝对的。于是总是叛逆而千方百计地寻找反面答案,至于这种反面答案和思想存在的普遍性和合理性是我本身所不考虑的。我只想证明这不是绝对的。我反驳,但并不代表我信仰,所以粟米说我中庸。其实是大错特错,我的思想早已经偏向了一方,但我还是承认另一方的存在。
端午节那天,我固执地不吃粽子,因为一个节日的意义不在于一种食物,而且它连最起码的亲情维系都没有。对我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于是孩子气地扬言道,我只吃俺妈的粽子。
那天上午好忙。一边写论文,一边接电话。梦湿行云,小角部落,最紧De右手。以至于同学跟岁月发香偷偷地说:“你们老大好忙呀。”
我微微笑。
那是毕业以后第一次与小角部落通电话。曾经的高中岁月历久弥新。曾经的同桌,如今该是什么样子呢?我无法想象,但彼此说话依旧是那么熟悉而亲切。蓦然明白,随着时间的轮回,也许我们忘掉的是她的容貌,也许我们忘掉的是她的声音,但我们永远不会忘掉的是她给你的感觉。真正的忘记就是连同刻骨铭心的感觉都没有了。想起曾经与她与我有关的开心和不开心都已经是过眼云烟,雨后初霁。原来我们自动或者无意识的淡忘的是曾经的不快乐。
她说,原来一年都让我们成长了很多,不敢说长大了,成熟了,但至少引起了内心的浮动,久久不能平静,看着你写的文字,我陷入了深思和回忆。
“还是那么熟悉吗?”我问。
“在没有看你的日志以前,我的答案是否定的,现在是肯定的。还记得我一直要求看你的日记吗?其实我现在懂了,你以前给我看的,说的,都已经远远超过了日记的形式。”
我看不到她说这些话时的表情。
和她一样,我也回忆着过去,那些刻在书桌上的寂寞的零言碎语,那些夹在书里的纸条,那些偶然伤怀自我痴情的眼神,还是那些分班时不舍得放手的情话,散落一地,来不及收拾。感情再深,恩义再浓的朋友,天涯远隔,情义,终也慢慢疏淡。不是说彼此的心变了,也不是说不再当对方是朋友,只是,远在天涯,喜怒哀乐不能共享。原来,我们已是遥远得只剩下问候,问候还是好的,至少我们不曾把彼此忘记。
端午节,被这么多人惦记,是奢侈的幸福,只是屈原没有想到的吧,我们打着他的幌子,过着自己的生活和节日。
回到宿舍,依旧可怜巴巴地对我说,她把杯子摔坏了,其实是可以再用的,只是不再漂亮。
可怜的保温杯,终究是在劫难逃。
岁月发香说,半年换一个杯子,真是败家子。对此我表问示无语。
其实并未生她的气,但却难以释怀。对于不再完美的东西,我有着放弃的冲动。追求完美,且是那么用力,直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才心疼地发现,残缺也是一种美丽。其实,站在君临天下的高度的时候,才会发现,只不过是一个自我嘲讽。
追求完美,并被其奴役,我无能为力,且从不后悔。付出很多,去追求所谓的完美,其实完美是什么状态我们都不知道,或者说它的存在都是个谜。可我们就为了如梦如幻的一种状态,对生活中的很多东西都视而不见,然后错过,只为了玲珑而惊艳的美。我不能说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
完美,真的只是有时候。
我开始郁郁寡欢,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不够完美。我知道只要我不快乐,依旧就会一直自责下去。但我无法将悲伤掩饰得天衣无缝,我也没有力气去告诉她说这真的无所谓,这真的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原因。
尴尬,似乎是一个贴切的形容。
本想一口一口地吃掉忧愁,却不曾想到,自己一口一口地吃成了大胖子。
看着她的忧伤,我似乎是有点无奈,有点力不从心,除了我假装很快乐。我要用伪装的快乐来告诉她我很好,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习惯了写字的人,也就习惯了不说谎。
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不小心而已,也是她一个人的误解而已,可这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吗?
我告诉她说,过去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过去的过去,让未来的到来。
郁闷似乎不合乎生活的温和,于是在郁闷的时候也总有乐趣相伴。也许正是这种对立才使得一切变得真实而有意义。
“你有男朋友吗?”凡淘突然问我。
“没有。”
“怎么,你想给我找一个?”我接着开玩笑。
“行呀,你说吧,有啥条件?”
“人品好,学问好,待我好,能看懂我的诗。就这么简单。”
“什么?这还简单呀,谁懂你的诗呀?”看来是我的条件高了,他显然是不愿意担当此任了。
回去之后写状态说:“只要你人品好,待我好,学问好,能看懂我的诗,我就嫁给你。”
“急急急,待嫁女儿心,公开征婚启事。”岁月发香和依旧调侃。
再看其他评论,想娶我的人呀,还是蛮多的,可怎么看都是女生,我的心像燃烧的香,一截一截地凉了。
“白老大,我学问好,待你好,能懂你的诗,嘿嘿。”秀才一脸的坏笑。
“但是我人品不好。”他大喘气,害我心跳间歇性停止。
“终于不用嫁给你了。”我如释重负。
我都把状态写到这份儿上了,可对过宿舍的人还是一口咬定我有男朋友,我着实悲哀。
悲剧是什么?悲剧就是别人都说我有男朋友,可我不知道自个儿的男朋友是谁。
我说过了,使人成熟的是经历,而不是岁月。
后来复习的那段时间,凡淘又语重心长地说我条件高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我变聪明了,咱先不提条件,先逮着人再说,以后我慢慢调教他。”看来我是真的变聪明了,且自我感觉良好。等着凡淘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只要是个男生就行。”我再一次降低自己的要求,我想这是我的最后一次的让步了。
“我们宿舍的一人说了,只要是个女生就行。”门神淡淡微笑,流动的眼睛里写满深邃。
“行,那我就交给你了。”我自信满满。
自嘲,向来是我所不惧怕的。
那在这里我可以浅谈自嘲。
在别人嘲笑你之前,先嘲笑自己,是开玩笑和搞幽默时最安全的方法。敢于把玩笑的矛头指向自己,笑自己无能,谈自身缺陷,这在人人都抢着维护自我尊严的年代是想要一点勇气和豁达的心境的。
自嘲是最能化解僵局驱除尴尬的,可以使原本沉重严肃的气氛刹那间变得轻松愉悦。
我可以很大方地说,我唱歌像跑马拉松一样,我的白描和我的相貌一样具有传奇色彩。只有敢于嘲笑自己,你才可以拿得起,放得下,想得开。
这些都是关于我一个人的点点滴滴,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很久不写宿舍的孩子们的心里感情了。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妖妖不再暗恋,我从心底为她高兴。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的铁轨,除非发生意外,否则他们永远都不会相交。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平行线,转个弯彼此都看不见也许会是另一个结局。可是转了弯就不是平行线了。一条直线遥望着另一条直线,另一条直线却对此视而不见,将眼神赋予了远方。也许,这是另一种完美的告别。平行线总是胜过相交线的。而有过交点的相交线只相会一刻,便再次渐行渐远,这不是更残忍无情吗?谁能将谁的明媚尽收眼底,谁能将谁的忧伤感同身受,这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一个人跳着忧伤的双人舞。
小妖妖说,她没有感觉了,然后摇摇头,但我却分明看到了苦涩和无奈。
人生,无非就是“偶然相会”然后“各自生活”,而他们连交汇都没有,各自避开生活才是完整而完美的选择。
“妖妖,你有嫂子了。”
“她才不配呢。”
我笑她的执念,又何尝不是在笑自己的执念,又何尝不是在笑我们对生活的执念,或者说生活本身的执念。
其实缘分就像一本书,翻得不经意会错过童话,翻得太认真会流干眼泪。如戏太深,终究是一种病态的痴迷。而真要体会一本书的真意不仅要深入到书中,还要随时能脱离书。
看着整夜失眠的她,会忽然有一种疼惜,只是我不知道这种情感会始于何处,终于何处。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但那容颜是可以改变的,是我们用洗面奶,爽肤水等化妆品就可以来一个彻底的“面目全非”的。可化妆品是换不回青春的,就像一个人的暗恋换不回一个两个人的结局一样。一个幼稚的人可以变成一个成熟的人,可一个成熟的人又怎能变回一个幼稚的人呢?孑孓说,人生是不可逆的。
她长大了?没有长大。这是我今天的看法,曾经以为她长大了,但只是曾经。
如果一个人经历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以后才可以长大,那我是不是可以拒绝成长?就像落叶拒绝飘落一样。一段挫败和错爱的感情经历如土壤一般滋润着花瓣,而我一贫如洗。人生所要经历的事情也许在冥冥之中都是有定数的,我的脆弱和坚强也都是无能为力的。
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同等的理论去解释的。
比如说我。我不用所谓的情爱去解释,唯独拿自身生理上的事情来说,这似乎更能接近于天然和自然。
牙疼的要命,妈妈说,这最晚长出来的牙齿,却要最早掉。你长牙的时候很疼,掉牙的时候也很疼。岂有此理。最晚的牙为什么最短命呢?我不知道,我猜想你也不知道。
我们习惯了赞叹小草破土而出的勇气和韧性,可我们却总是习以为常地忽视土壤为了成全小草而变得破碎,并独自忍受着破碎所带来的所有的苦痛。
人的成长又何尝不是这样?我们往往惊羡于成长以后的美感,却殊不知成长是要以破碎来证明其绽放的。
爱过而好,恨过也好,没有感觉也好,每一种经历都是我们的路过。太认真太用力会迷失方向。
爸爸说,爱一个人,可以真爱,但不可以深爱。我只是觉得很多时候感情是不可以控制的。若非如此,又怎来多情之说?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无可奈何,让我们痛苦而真实地活着这个比我们本身更加充实的俗世红尘里。
如若这一切都是路过,那我们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孑然一身。世界或者说生活就如同一个人群,嘈杂而又充满诱惑。我们只身一人走进人群,和其中的某些人发生或亲或疏的关系,然后上演一段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甚至只是简单地问候一声,便算是所有的关系了。不欠缺,不拥挤,不多余。我想这不是我们与这个世界的所有的维系了,然后再只身一人走出这个人群。回头抑或不回头,都没有了以往的强烈。还有什么比生命的不可抗拒更强烈的呢?
路过,是一个多么伤感的词呀。而伤感又是一个多么温和的词语,不浅显也不深重。于是我们习惯并且喜欢说自己在路上,自己是你路过的朋友。会常常优雅地说上一句:路人一枚,献上我真挚的祝福。
偶然一次,寒冰和我讨论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是路过的朋友更合适,还是过路的朋友更合适。只是思考着思考着我们便心照不宣地想起了路上的朋友。
路。何谓路也?此乃黄泉路也。
“听着怎么像是黄泉路呀,你可千万别说你是路上的朋友。”我笑着警告寒冰。
“我在黄泉路上等你。”粟米说了一句。
“我看着前面说,妖妖等我。”粟米继续说。本来沉寂的妖妖突然如诈尸一般在床上震动,害得我不得安静,仿佛是遭天谴一样不可避免。
粟米的一句面无表情的话,却让我和寒冰笑得开怀,尤其是寒冰。说起寒冰的笑,我想我是有着后怕的。她的笑,让我觉得害怕,那种笑像是恶毒的女人实施报复成功以后,那种近乎疯狂的得意和处心积虑以后的内心是失落。然后我只能口吃地说,这是一个疯狂的女人。
寒冰警告我说,别毁了她的名誉。但说实话,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我岂能放过呀?我是威武不能屈,她又奈我何?于是还是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路过的人各不相同,但仰望星空却是如此而唯一的不约而同。
这些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