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棺材突然发出类似于挂钟的响声,把我吓得动都不敢动。过了好久我才慢慢的恢复了一些勇气。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向里面喊了几声给自己壮胆,轻手轻脚的掀开灵堂的帷幔,慢慢的向里面移动。
灵堂的里面没有灯,和外间又隔着一层帷幔,四处一片黑乎乎的。我绕过棺材,想看看它背后有没有什么异常。棺材是上好的松木板做的,用黑漆刷过,两头的挡板处专门请师傅花了一些福禄寿喜的花纹。爷爷今年已经八十四了。在中国这样的老人过世可以算得上喜丧,所以棺盖上是一张类似于床围子一样的红色罩子罩着。上面也绣着花。
我壮着胆子一步一步的向后挪,还没走几步,满头的冷汗已经下来了。绕过了棺材,它的后面更黑,前厅的光线经过布幔和棺材的遮挡已经没有多少到这里了。我停了下来,仔细的寻找,声音的来源。很奇怪,自从我进来以后,那声音再没有发出过。我又站了一会,确定那声音没有,就想往外走,刚刚将一只脚抬起来,还没有放下去。“咣!”又是一声脆响,这一次我听清楚了,那声音就在我的面前。我看着面前的黑漆棺材,他没有一点异常,仍然静静的放在那里。
我的嘴很干,嗓子眼都在冒烟,不停的咽着唾沫。我不敢再动了,这也许是种警告也说不定。我乖乖的站在哪里。说心里话,我有点期待再听一次那声音,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窒息。这种等待让我很不爽。我默默的站在那里,两只耳朵将听力提高到最高级别。
“嘶嘶”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钻进了我的耳朵,听上去就像有人在脱衣服。这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还在不断的向我靠近。我的心脏在狂跳,甚至我都能听见心脏的声音。“咣!”又是一声脆响,这一声与刚开始的钟声又有些不一样,比钟声清脆的多,刺耳的多。我的耳朵差一点被这声音刺穿。
这一声离我非常的近,听上去就在我的脚边,我没敢往下看,心里害怕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我会受不了而晕倒。我感觉自己的鞋子被什么东西拉扯,而且拉扯的力量越来越大。我快要崩溃了“珏儿!”我一激灵。谁在喊我,难道那个恶心的怪物又来了。一想不对呀,那个怪我只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再说那怪我要喊我叫的是我的我的全名,喊我珏儿的会是谁呢?难道真是爷爷诈尸了!
“珏儿!你还在不?”这一次我听清楚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赶忙答应:“爸,我在后边!”
帷幔随之一掀,一个花白的头发的人头伸了进来。趁着父亲掀起布幔时透进来的一丝光线,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边。一个泛着白光的不锈钢脸盆摆在了我的眼前,一直小老鼠正在慌忙逃窜。
“你在里面干什么?我还以为你睡去了!”父亲看我满头大喊问道:“你干啥了?出了这么多的汗?”
我没有将刚才的事情和父亲说,随口敷衍了几句。然后问他怎么又起来了。父亲说,他躺在床上,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情,就又来了。我给父亲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虽然还是夏天,可秦岭山脚下的夜晚温度还是很低的,我找了一件衣服让父亲披上。父亲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说起了爷爷过世前的一些事情。
父亲说在爷爷过世的三天前,他晚上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张着两个头,四只眼睛和一对牛角的怪我对他说,他的儿子拿了他一只眼睛,必须尽快还给他,要不然就会让我们家家破人亡。父亲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个梦而已,可能白天那些恐怖小说看多了。
第二天,爷爷将父亲叫到自己的房间,也对他说了同样的事情。为了让爷爷放心,父亲没有将他的那个同样的梦告诉爷爷,只是劝说了几句就走了。
倒了爷爷过世的头一天,爷爷像有了什么预感一样,再一次将父亲叫到了自己的房间,对父亲说,自己在后院的白杨树下埋着一个箱子,箱子里是他以前还在老家的时候用的一些旧东西,等我回来了一定要父亲交到我都手里,还告诉父亲他决不能打开,要是父亲打开看了就是不孝。
父亲是个孝子从小到大对爷爷的话言听计从,这一次也没有例外。他将这一切告诉我,就是为了完成爷爷的遗愿。我安慰了父亲几句让他回去睡吧,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事。临走的时候,父亲突然问我:“你是不是真和那个梦中的怪物有关系?”
我当然不能将实情告诉父亲,只是说他恐怖小说看多了。父亲披着衣服走了。那天晚上也在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为了不再发生刚才的事情,我将挂钟的电池摘了,打着手电将灵堂后面仔仔细细的巡视了一遍。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爷爷的丧事办得也很顺利。等安葬完了爷爷,我从后院那棵最大的白杨树下挖出了爷爷所说的那个箱子。由于常年累月的埋在地下,箱子表面的铜皮已经生锈。说是一个箱子,其实就是一个长半米,宽十几公分,厚十几公分的一个铜盒子。箱子很沉,而且埋的很深,我从坑中搬上来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抱着那只铜盒子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四面寻找打开的地方可翻来扶起找了很多遍,这铜盒子就像浑然天成的一样没有任何下手的地方。因为是爷爷的遗物我没有用强力,我可不想让爷爷的遗物变成一堆废渣。
第二天,我骑着自行车,驮着那只铜盒子去了镇上的修理铺。我告诉师父,不管用什么方法将盒子打开就行,但是要保证里面的东西不能又任何损坏。师傅看了半天,说:“这盒子是不是用铜一次性铸成的,怎么连个开口的地方都没有,看来只能用铁皮剪剪了!”我再三说明,不能损坏里面的东西。师傅也保证绝不会出任何意外。
正在师傅要动手的时候,后院茅房中出来一个老头,他看到师傅正要用铁皮剪剪铜盒,连忙出声制止。老头提着裤子快不走到我们跟前,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个铜盒。
铜盒虽然经过腐蚀已经变了原来的光亮,可盒子上的花纹依然清晰。盒子的正面篆刻着一条盘龙,龙嘴中刻着一个圆球,四周是火焰的花纹。盒子背面刻着二龙戏珠。四周围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篆字。
老头看了半天,指着那些篆字道:“你们两个没有文化的东西,这上面不是写着打开的方法吗?你们还要用强,真是糟蹋老祖宗的宝贝!”
我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也学过一些篆文,那些只是皮毛,一些简单的字还能认识,再说自从毕业以后已经好几年都没有用过了,学的那些东西早就还给老师了。我们两个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老头看了一会篆文,首先在正面的那个龙口中的火球上轻轻一按,接着将盒子翻转,又在背面的那二龙戏珠的珠子上轻轻一按,又将盒子反过来将正面那条龙的胡须往外一推。只听见“嘎巴”一声,盒子里面的锁似乎已经打开了。
我们几个等了很久不见有什么反应。老头在一边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呀?按照盒子上的字,那条龙应该会升起来,再一转龙头就行了,怎么不升起呢?”修理铺的师傅听了老头的话道:“是不是哪里卡住了,让我看看!”
老头连忙制止,说这么精密的东西,历经几百年依然好用,怎么会卡住呢。两人就在一旁打起了嘴仗。我仔细查看盒顶上的花纹。平平整整,除了有些绿色的铜锈没有什么变化呀。我又伸手摸了摸,等我摸到龙尾的时候,什么东西把我的手划了一下。我急忙缩回手。仔细去看,才看见龙尾的一根铜丝已经开裂,正好卡进了龙身与盒子自检的缝隙里。我找了一把改锥,轻轻的将那铜丝挑了起来。
又是“噶大”一声,整个龙身升了起来。看到这奇异的一幕,争吵的两人放下了各自的分歧,都在感叹古人的伟大智慧。我伸手将龙头轻轻一拧。顺着龙身边沿的缝隙,连续发出几声脆响,整个盒子裂成了两半。
我不在意盒子的制作巧妙,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还有一个用红绳穿着一截乌黑乌黑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项链。我将项链放进口袋,撕开信封,逃出里面的信纸。信纸很薄很粗糙,我知道这种纸,这是民国时期生产的一种纸张,是用来给那些文人墨客写字的时候吸墨用的,所以这种纸的吸水性很好,要想在它上面写字是件很难的事情,也不知道爷爷用了什么方法,竟让在这种纸上写的是蝇头小楷,一看就是用毛笔写的,工工整好几十张。
我看一时半会看不完,就想回家以后慢慢看。将信装进兜里,伸手就要收拾那个盒子。那老头却将我拦住了,将我拉到一旁悄声道:“小伙子,你把那个盒子卖给我吧!我给你五百怎么样?”
也许老头把我当成一个笨蛋了。我没说话,笑着摇摇头。老头一咬牙道:“五千!”我依然笑笑,老头问我想要多少钱。我没说想要多少钱,只告诉他我是学考古的。一听我是学考古的,老头的脸一下子变的非常难看,悻悻的走了。我给了修理师父五块钱,将盒子收起来走了。
回到家,我拿出爷爷的信开始看。爷爷的信中说出了一个很大的秘密。我的老家准确的说并不在现在这里。而是在商洛的一个深山沟里。在我父亲才十几岁的时候,爷爷带着全家搬到了秦岭脚下。爷爷说的那件事要从他年轻的时候说起。
爷爷十八岁的时候,正是解放军解放陕西的当口。为了避免被国民党抓了壮丁,爷爷四处躲藏。在山阳县躲壮丁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个叫王麻子的人,这人本就是村里的一个混混,整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干,奇怪的是王麻子虽然家里没房也没有媳妇,可什么时候手里都有几个大洋供自己挥霍。谁都不知道他那里来的钱,甚至有人猜测说王麻子家有集宝盆。
王麻子这人还有一个好处,喜欢结交朋友。爷爷刚去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还多亏了王麻子的接济才没有饿死。和王麻子混久了,渐渐的也就知道这个王麻子是干什么的了。王麻子白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到了晚上才是他“干活”的时候。
有一次,王麻子找到爷爷让他晚上给自己帮个忙。爷爷虽然纳闷晚上帮什么忙,可王麻子一直对自己不错,就答应了。到了半夜,王麻子找到爷爷,让爷爷什么也别人到了就知道了。爷爷跟着王麻子出了村子,向北原上一个劲的走,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王麻子指着前面的一个山说,那座山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那座山是个荒山,山上杂草丛生,在月亮的照耀下,黑乎乎的一片,显得很渗人。走进了,爷爷才看出来,敢情这山脚下是一个坟场。王麻子领着爷爷在坟场中绕来绕去,最后选定了一座新坟。为什么说是新坟,因为这座坟上没有一丝杂草,土还都是湿的。
爷爷很想问王麻子想干什么,可瞥了一眼王麻子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王麻子拿出随身的工兵铲,就在新坟的旁边开始挖土。爷爷就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