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轻舟并不知道夜里来人的情况，所以第二天一早在床上接到殷国富的电话，难免让他不由得火冒三丈。但在气愤不已之后，马上又是大事不好的预感，那心里更是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因为堵塞政府大门这件事，其实在卫驳出差之前，两个人早就商量和决定好了的。组织一次近似于职工向政府的示威，目的就是要变相地告诉政府，他们这企业改制不可取，企业职工不可能接受。
如果政府担心闹事影响扩大，说不定就会接受一化厂自己提出的，关于企业进行改制，而且是切实可行的方案。
至于改制方案的具体内容，马轻舟和卫驳这方面意见非常统一；不要过分强调企业是否全民或者集体，而是首先在挂牌上，把工厂改为有限公司。
当然，企业也不乏小打小闹，在内部做一些变动。比如科室设部，从经理到总经理，完全改变以前用人机制，反而还有利于他们对人的更好控制。
当然，最根本的还是两个人都心怀鬼胎。首先是企业账目问题，要真正彻底暴露的话，那些冠冕堂皇的报表和数字下面，藏着的许多见不得人的污垢，就有可能送他们进牢房，过上按时间吃饭那种苦不堪言的生活。
可是想不到的情况出来了，政府为了这件事，居然还是连夜派人来企业阻止。
二人原来的考虑，也是相信堵塞一下政府大门，应该算不上多大的事情。因为这以前，这种事并不是就没有先例，没想到这一次，偏偏就引起了政府如此紧张。
虽然感觉到危险，但是马轻舟在犹豫过后，反复的考虑，还是决定不打电话找卫驳商量。
因为卫驳那老小子，毕竟已经在园梦缘，在刚刚下水的小慧身上，满足了多年以来的处女情结。
于是，除了大笔钱的打赏女子，为了报答浪子的恩惠，他还需要将一万元赞助款，也在出差之中交到浪子朋友的手中。假如自己贸然的报告惊吓到老小子，他中途变卦，拿不到实惠的浪子和自己，今后这脸面上难免都不好看。
于是最后的决定，马轻舟仍然坚持按原计划执行。
因为市里来人企业，时间已经是半夜，就算听了刘常德几个人劝阻，那家属楼也不过部分的职工。而家住外面的那些人早就说好，早上不进厂，直接赶去市政府，没有在那见到的人，才可能被记上迟到或者旷工。
然而，等到马轻舟稍晚一点赶去时，他这才发现，事情远比自己相信的还要糟糕得多。首先是几个必经之路的街口，已经有刘常德和他安排的人把守，一看见企业职工就上去劝说。而政府的大门附近，还又是来了不少的公安干警。
当然，人们并不是都听刘常德的，因为仍然有不少的人在向政府大门涌过来。而人们这种坚持的情况，的确也鼓舞了马轻舟，在一声冷笑后，他放开了步子。
由于马轻舟是混在一伙急匆匆赶路的人当中，而在街口的刘常德书记，当时又是在做一些职工的工作，所以被他乘此机会地溜了过去。
而街头上，大家分头劝阻那些不明企业改制真相的人们，其实也是连夜赶回来的杨市长，在研究了情况之后，没有别的办法可选择的决定。
目的只有一个，尽可能不让堵塞政府大门的情况，在贵客的眼皮之下发生。
当然，刘常德和他那些人，耐心地向职工劝说和解释的努力，并不是就完全没有效果，毕竟有不少的职工群众接受了新的安排，开始转向了市委信访办。因为在那里不但专人接待，并且市里主要领导，包括市长也会亲自到场，在听取意见的同时还将回答问题。
对于一些人的半信半疑，刘书记又特别加以了说明。假如在信访办，大家的困惑还是没有得到真正解决，或者是答复并不满意，那时候采取行动行动也为时不晚。到时候，就算再来堵塞政府大门，他自己也无话可说。
当然，对于那些顽固坚持，现在一定要去堵塞政府大门的人员，刘常德只好不客气地告诉他们：由于市里主要领导们正忙于重要工作，就算堵塞在那里也没有用。因为，根本不可能还有领导任何的接待。
而如果坚持留下不走，就必须要保持自我克制，不得干扰影响政府部门的公务。假如不是服从现场的管理，不听劝告而出现了恣意生事，被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追究其责任，影响到正常上班的，其一切后果自负。
虽然老刘等人不厌其烦的宣传，但仍然还有一些人不听劝说，固执地涌向了市政府大门。而那里除了政府里面的保安，包括巫大成等一些工作人员，也走了出来进行劝阻和说服。
虽然大部分人是犹豫着站在那，但还是有既不听劝阻，也拒绝任何解释的人，依然聚集于敞开大门的政府门口，并且还在拥挤地喊叫和吵闹。
保安在招呼大家安静，公安人员也走了过来，但也只是维持秩序地不让人跨进门内。
不过，当这些人中有人过分地胡乱叫骂时，现场的一名负责干警在警觉注视后，向着那小青年走了过去。
“对不起，关于狗官，能给个解释吗？”
那名字淘气包的小青年挥舞了手臂，又大声地喊；“还用得着我说吗，事实胜于雄辩！”
干警点了点头；“事实嘛，行啊。那么你说吧，什么样的事实，最好是列举出人和具体事例？”
小青年却是斜了脸地看他，故意说道；“我好怕呀，你快抓我吧，抓我们这些反映问题上芳的！”
干警虽然脸色严肃，却是认真地说道；“小伙子，虽然反应问题不该是你这样，不过你只要检举揭发出问题，我们都将给予认真的调查。但如果只是信口雌黄，法律上，恐怕你还得要负后果！”
也许是他的义正词严，小青年猥琐的退开了。而另一年轻人，马轻舟科长却凑了上去。
“吓唬人好玩呐？都知道现在这官，除了拿人民血汗钱，根本干不了好事！”
干警明显警觉地问道；“作为公民，我们尊重你检举揭发的权利和义务，所以对于不干好事，把你了解到的情况，具体人和事，请谈一下吧？”
虽然在干警的目光注视下，马轻舟同样也在猥琐后退，但他仍然轻蔑地说道；“用得着谈吗，公务员现在的月收入，和一个工人可能相比吗！”
干警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又有人挤了上来，是一位瘦高个的老工人。
“以为你穿一身皮，就吓唬死人了？我呸，见多了！告诉你，我姓欧的从知青到一化厂也几十年，一大把年纪，现在拿的工资还够不上当官的零头。你说说看，我们干出来的血汗，是不是就叫狗吃了！”
眼看那干警发呆，巫大成忙挤了过去。不过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一位宣传干事，却是声音严厉地向老工人说了起来。
“不是早就告诉了嘛，反应问题这不是坏事，而政府也已经找了地方准备好和你们谈。但不听招呼，聚在政府办公地点还要大声喧哗，你们这样，还算是一个市民应该的行为吗？”
但是，这姓欧的老工人却蛮横地说道；“老子最不想的，就是听没用的空话。说句实在的，你们把我们这饭碗改制改去了，今后反正活不了，这条老命反正没了希望，你们要拿，不如这就拿去吧！”
巫大成立即挤了上来，态度十分诚恳地解释道；“老同志，其实我昨晚就在你们单位，对于大家的想法也知道了一些。但我也明确地作了说明，真实的企业改制，除了企业要反复讨论，政府把关审查也是非常地严格。”
“你严格又怎样，还不是拿人的钱来，榨自己身上的油！”
“可以说，如果改制工作找工人拿钱，就已经属于国家明文禁止的非法集资，而对于当事人，也要追究他刑事责任。所以，请大家千万不要轻信谣言了？”
这时候，刘常德也及时地赶了过来。他看着老工人，明显不满地说道；“欧师父，大家都去了信访办，你和这些人，怎么还是要在这！”
也许是他这种少见的严厉，老工人回头看了，毕竟是领导，他慌忙扭开了脸。
于是，老刘面向了人群地挥手，大声地说道；“在这里没有用，大家还是都去信访办吧。到时候向市长提问题，他的回答比有些谣言管用。当然，如果还是坚持留下的，我还是那句话，不勉强，但必须是保持安静。特别党员同志，你自己看着办，奉劝一句，最好还是好自为之吧！”
但就在这时候，马轻舟站出来了。
“各位都走了吧，到信访办看他们怎样说！”
就好像奇迹一般，他只是向着人们挥手，声音也不高地这样说，人群居然真的就动了。而这些移动的身体，也都是散开地在离开政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