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虽然马轻舟恼怒万分地冲出了办公室,但巫大成那几乎喊着的说话,仍然已经钻进了马轻舟的脑海。以至于就是怒气冲冲地出了厂,那严厉的声音,似乎也一直都在他耳边回荡。
要废除下岗学习,他当然可以废除,因为企业厂长有这个权利。
但姓巫的只是想废除下岗学习吗,马轻舟要相信的话,就应该是已经糊涂到家了。仅仅看他如何在对自己,就应该相信这年轻的家伙,真正想要废除的就是自己,以及曾经和卫驳混在一起的这些人。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马轻舟失算了,以处罚打架女工,来表现配合他工作,这无异于自讨苦吃。因为不但没有领情,像样的话也没有一句,这家伙居然还又是借此机会,向自己大发雷霆的给了下马威。
不是说原来的管理班子不会动,要大家安心按部就班,放手干好自己的事吗?结果人没来几天,先是模糊工资,然后下岗学习,便于管理职工的绝佳办法废除了。当然,只是开始,接下来遭废除的,应该就是自己这个生产科长。
而现在这企业自己还有戏吗,质量问题曝光产品退货,早晚都会有责任的追究。尤其没有了卫驳,自己心里的那些鬼,根本都是经不住阳光的照晒。
可惜不是听卫驳的警告,也没有趁早另作打算,而是在心怀侥幸,期待卫驳翻盘的侥幸。
而那老小子卫驳,真的还可能有翻盘指望吗?首先是政府查账,卫驳晾一边,看架势也是决心要查出个水落石出。
想一想卫驳和自己这些人,偷拿私分和贪污企业里多少钱,特别做账上面,会不会有可能还百密一疏?而省城里,企业那近千万资金,仅仅国有企业资产流失的罪名,也够他卫驳受的了。
那么他马轻舟罪名将可能是什么;内外勾结,侵吞国有资产,掺杂使假,祸害企业,助纣为虐迫害坚持正义人员——
假如卫驳熬不住,为了坦白从宽而揭露,寻找替罪羊,会不会还要加上牵线搭桥,积极张罗,那说不清楚的诸多罪名。
而这样一来,就算不死有余辜,可牢狱之灾,那样的可怕自己也难以承受啊。
仅仅锒铛入狱这样的悲惨,一念至此,霎时间的恐惧,马轻舟顿时就好像凉透背心的身体哆嗦了。虽然稳住了自己,但极度地心惊胆战以及害怕,仍然让他手足冰冷的,禁不住还潸然泪下了。
唉!近似于绝望的哀叹中,马轻舟想起了父母给自己取的名字。
两岸猴子的叫声还没有落下,自己这轻舟,就已经顺利的达到了人生辉煌。
可他马轻舟辉煌了吗,应该是没有吧。而难以想象的即将牢狱之灾,很可能就是猴子才张嘴的开叫,他马轻舟就掉进深渊里淹死了!
当然,现在还不是深渊,而是落水,这轻舟基本上翻船了。所以得赶快救自己,要只是等下去,这整个世界就有可能面目全非了。
于是,很快又是平静了下来,他在想,在动脑子。
到底他是马轻舟,脑子里很快就有了结果。而这结论就是离开企业,越快越好,因为这是在逃离危险。
这之后就是跑得远远地,然后寻找属于自己的谋生之地和发财机会。由于企业这工作是母亲给找的,要离开企业,自然就需要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当然,假如母亲心里还有儿子,就应该把她在天波府的股份交给自己。因为只要有了本钱,就可以像浪子那样开始事业,他马轻舟要辉煌发达并不只是梦。
如果说明了情况,和以往一样,母亲仍然坚持不给股权,自己又该怎么办?
几乎没有如何的考虑,这心里突然的仇恨,就已经让他冷笑了。
生下来就抛弃,让自己的生活中只有父亲,不知道什么是妈妈。虽然后来也找来了,但在最需要的时候,又是拒不接受和自己过日子而只是给钱。
但可惜的是,马轻舟大了,那样的钱早打动不了他,所以就是给再多的钱,也不会还有任何的感激。而由于怨气,内心里聚集的只有对妈妈的恨,并且一直地恨。
现在妈妈的机会来了,如此关键要命的时候,只要把股份交到自己的名下,这母子俩的关系就成立。否则从此就恩断义绝,那陶美玉和天波楼,都滚他妈的吧。
在像这样想好并决定了之后,马轻舟也就改变了原来方向,几乎是有些亟不可待地赶往了母亲的家。
用不着担心人不在家,因为手里就有母亲交给自己,便于随时都可以去家里的钥匙。而他完全可以就呆在家里等着,哪怕等到天亮见不到人,他也会继续地等下去。
来到母亲居住的楼房,这单元里,母亲家的门好像有问题;因为只是虚掩上门,而不是真正地关上。
再看了别人家的房门,情况根本不是这样,马轻舟那心里难免就警觉了起来。
虽然天色不早,到底也是白天,难道在这种时候,已经有了小偷在潜进屋里!
既然有问题,还是小心为妙吧。于是轻轻推门,然后蹑手蹑脚进去,又是轻轻虚掩上这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但这种特别的幽暗,其实还是已经拉上的落地窗帘,几乎遮挡住了外面所有光线的原因。不过,母亲那半开着的卧室门,却有灯光在泄出来。
虽然也保持了足够警惕,但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而就是这样细微的响动,还使得卧室里的人在喊了起来。
“嗨,玉儿,这么快就回来啦!”
不是母亲,却是有些沙哑的男人嗓子。
这声音马轻舟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药贩子的老男人,长期以来就是母亲的相好。
但就因为这样的声音,却让马轻舟特别地恼火。特别这样的一刻,这想不到的丧门星家伙存在,本身就说不上是什么好事。
虽然心里顿时的不痛快,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母亲就是靠了这老男人药贩子,才开始变得有钱了起来。母亲自己就说过,认识药贩子之前,她自己的确也是一文不名。
而此刻他就呆在母亲的卧室,这也说明了母亲应该不是离开家。真的是稀罕的怪事,居然门只是虚掩上,就算两个人忙那事,也不该这种大意吧。
好像有问题,因为药贩子分明是在喊人呐,说明母亲应该不是在那房间里,而是可能出门了。
但也就在他这样的狐疑中,突然就有了脚步声从门外传进来。
不一定就是母亲吧,会不会小偷找着目标,干脆看明白了在说。马轻舟这样想,便让自己藏进了落地窗帘的后面。
窗帘布质地并不好,躲在后面,只要是愿意,大概地看外面也并不难。
就像怀疑的那样,推门进来的果然就是母亲,由于她又是进门就按了开关,整个房间也一下子的灯光明亮了起来。
不至于马上就现身吧,如果太突愕,反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马轻舟正犹豫着,谁知道母亲屁股顶门的关上房门,卧室里却又是那老男人的喊声。
“你过来看吧,玉儿,它现在可是举起来了!”
“不会又焉下去吧,那就太没意思了。所以,你得吃点儿东西!”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听说话感觉上就好像下贱的婊子,但虽然倍感恶心,马轻舟却又是不敢动。
幸好母亲迅速走进了卧室,接着又是和那药贩子*一般地说话,听得马轻舟难免又是气又是恨。
原来是因为这药贩子肚子饿了,母亲才出门,特别在附近替他买来了包子,难怪这门不是真正地关上。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很快又是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母亲,这时候会是没有了衣物的,完全地光着了身体。
霎时间目瞪口呆的他,看着母亲扭动着两半屁股走进卫生间,似乎也一下子地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