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看了看旁边怔着的女工,眨着眼睛,脸上出现了恭维而狡黠的笑意。
“如果还有别的要求,就是另外要处理谁,厂长你说吧,我保证马上就办!”
说话含糊,笑也暧昧,但也足以让巫大成明白他意思。但正因为这样,他才又一次,又是进一步见识到了在这里,在这些管理干部身上的邪气。
难怪物资匮乏时期,曾经辉煌的一化厂,会是今天这种濒临危机的局面。究其原因,的确也并非改革,或者市场经济,仅仅卫驳如此的管理队伍,企业的命运要不是走到头,也不会还有任何希望的明天。
于是,巫大成也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的所谓处理,绝对地不成立。因为这是企业,工人之间发生这种情况,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而我也相信,应该负责的包括我是大有人在,仅仅处理工人真的就解决问题吗?可以说这种严重的情况,企业还有个情况了解,原因调查,然后再是厂行政会研究。就算最后当事人的处理,也要根据当时情况,事情的严重性和影响程度,以及个人认识错误的态度,然后按照规章制度综合来考虑。”
当巫大成严肃地说完之后,女工原来的紧张消失了。而巫大成又是当面告诉吴科长,作为企业现在的负责人,所谓的处理决定无效,所以,黄师傅明天照常车间上班。至于通知开除,已经回家的白桂芳同志,也要由人事劳资科直接通知到本人,在问题没有研究决定,形成处理意见之前,原工作和一切待遇不变。
当女工心怀感激地出去以后,巫大成就这件事,又对仍然表情愕然的吴科长,提出了自己的几点要求。
首先,他必须亲自调查打架现场,纪录所有那些围观者,列出的名单不得有遗漏。而且所有那些在场人员,必须还要有他们当天上班情况的相关说明。
如果属于管理干部和党员的,他还需要另外列出名单,而个人情况介绍,必须做到尽可能详细。
“能够问一下吗,厂长,为什么?”
“起码的常识,生产车间发生这样的事情,除了追究当事人,车间班组和相关管理人员,难道就不承担责任了吗?我们的同志已经打架斗殴的矛盾了,结果还是麻木不仁,坐山观虎斗的看热闹,而且还是我们的党员干部。另外就是,上班时间,有些人会不会也变相构成了违反劳动纪律?”
由于是习惯了服从,吴科长就算不情愿,也没有提出另外的意见。
不过吴科长走了后,并没有多久,生产科长马轻舟却主动地露面了。
“巫厂长,处理打架的两个人,完全是我的决定!”
“哦,你决定的啊,马科长?”
“黄桂芳下岗学习,临时工罗月琼,以后不需要再来我们厂上班。因为对她们这种处理,和制度上并不矛盾。”
既冠冕堂皇,也振振有词的底气十足。但巫大成还是克制地说道;“真的不矛盾吗,马科长,你想一想?”
“考虑过了,不这样做,做不到杀鸡儆猴。特别这个临时工白桂芳,平时干活就霸道,月工资经常超过正式工。至于姓黄的,根本一踩两头翘的角色,这次处理下岗学习,主要还是让她接受教训,长记性!”
仅仅是杀鸡儆猴,就让巫大成说不出的愤怒了。因为这不是冷漠,而是漠视,在完全忽略他人的恶劣表现。当然,已经对于这种管理干部并不陌生的他,需要的也只是冷静。
“长记性吗,这什么意思?”
“因为下岗学习每天只领二元伍毛钱,有了这样的惩罚,今后她就会知趣多了!”
“原来,你是这意思——”
“所以,我就决定了。生产属于我管嘛,杀鸡儆猴的事,得罪人的事该做我还得做。同时也是要让这些做活路的看清楚,在今后,看他们哪个还敢像这样来目无领导!”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这脸上还微微的笑了,那意味,就好像他还是帮了领导很大的忙一样。
巫大成点点头,冷笑之后,却是义正言辞怒斥地说道;“既荒唐,又莫名其妙,什么叫你决定的。企业的工作,发生的问题我们不知道原因,严重违反规章制度,除了车间当事人的职工,还有那么多围观看热闹的。而这一切,没有经过集体研究讨论形成统一意见,就你决定,处理了?先不说你这处理是否有问题,只是请问,你有什么权利,又凭什么就作了这样的处罚决定!”
马科长惊呆了,涨红了年轻的面孔,有些不相信地看他。但很快,他又是很不服气的说道;“以前都这样,车间发生的问题,都是生产科直接负责处理。所以,既然已经决定了,厂长,我的意见,那就下不为例吧!”
看着这平头下面,那转动着不知道什么念头的小眼睛,以及脸上,却又是某种倨傲的阴冷着。巫大成几乎是怒不可遏,也没有客气地给予了驳斥。
“你解决了,还汇报,甚至你自作主张的个人意见,也当做了企业的决定通知到当事职工。请问,这是国有企业,还是属于你个人经营之地?还特别地想问你,凭什么,又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而我们工人劳动的权利,仅仅你一个人,凭什么就可以轻易剥夺!”
对于巫大成毫不留情的谴责,马轻舟在冷笑后,却是桀骜不驯地一昂头,然后突然转身,放开步子地冲出了办公室。
不过,巫大成怒那不可遏的声音,就好像在追着他的仍然在响。
“无视职工利益,侵害职工合法权益的下岗学习制度,必须废除。而且,从今天起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