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巫大成和黎英早有约定,工作上再是遇到困难,最好能够公私分明,在自己的家里不能还要烦恼。然而,毕竟是问题企业,愿望是一回事,严峻的现实,却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由于巫大成连续几天的情绪不佳,尤其他这种愁眉不展,难免也引起了黎英极大的忧虑。
但也不好直接就问他吧,问题企业嘛,有烦恼是正常的,特别他现在又是负责工作,一般情况下,自己尽可能不去干预才是。于是那妻子抽着机会,故意打趣他的就好像和他玩笑。
“哈,巫大成,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啊!”
“大概,忙是有那么一点吧。”
“这段时间怎么样,你这个代理厂长。当然,能说的话。”
“什么怎么样,好像很含糊嘛,英?”
“也就是上任之后,你自我的的感觉,说一下好吗?”
巫大成却是摇头;“我这算什么上任呐,郁闷。”
黎英依然笑看他,一脸的顽皮;“难道不是吗,国企厂长嘛,可是一方的大员!”
想不到巫大成却是苦笑;“说话注意点好不好,我这样还算大员,也太搞笑了吧!”
黎英又是侧了脸地笑看他;“难道不是吗,年纪轻轻干上一把手,这春风得意,说实话,会不会就有那么一点儿?”
巫大成脸色更加难看了,似乎本来郁闷的心情更是加重,接着几乎是叹息一般地说道;“有什么好得意的,要说感受的话,也许热锅上的蚂蚁,这就是你现在的巫大成。”
霎时间,黎英的心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什么样的困惑啊,丈夫不但直截了当地说话,而且还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有气无力。
接着又感觉到他眼里那压抑着的苦涩,也更是让黎英免不了的焦虑。不过受委派企业工作嘛,有问题想办法解决,要不行还可以请求组织上的支持,怎么就连自己的心境也是如此地糟糕。
当然,既然对自己也没有掩饰,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于是拉了丈夫坐下,她委婉地说道;“大成,聊一下好吗?就算无解的烦心事,但只是憋着,并不解决问题是不是?”
的确,在巫大成内心里,应该就是妻子所说的几乎无解烦恼。因为这一次,虽然只是女工之间,由于争抢任务发生了殴打,但这也暴露出了人们对于企业,以及自己未来和前途的焦虑。
洗涤剂前工序的已经停产,很快就是全生产线完全地停工,而这样一来,企业即将开工不足,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特别这样的情况下,人们的目光很自然地盯向了临时工,辞退和赶走他们,一时间,几乎还成为了企业里的人心所向。
企业可以这样干,以前也都是这样。分文不给打发他们回家,从减轻企业负担节约开支上,这样做也无可非议。许多人谈论这事,还都是振振有词。
虽然赶走临时工,能够把他们腾出的岗位,让给洗涤剂生产线停工,将要无事可做的正式工,但企业能够这样干吗。因为就算临时工,以前他们不也是同样在服务企业,贡献国家吗。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停工下来的那些人员,岗位的问题又怎么解决。毕竟,洗涤剂产品恢复,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
当黎英了解到他内心这样的纠结之后,自己一颗心也一下子地苦闷了起来。因为从企业现实利益角度,就算巫大成辞退临时工,这也无可厚非。但他不愿意,特别不忍心,觉得等到生产正常再把他们重新招回工厂,对于临时工太不公平。
“你坚持是正确的,大成,临时工在单位上班既为了生活,到底也贡献了企业。如果有把握让生产恢复正常,对待他们就应该像正式工一样。”
巫大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是摇头。
“没有人赞成,可以说,绝大多数管理人员,差不多都在希望赶临时工走人。”
“也就是你坚持的话,有可能就是众怒难犯了,对吗?”
“大概是这样吧。不过管理人员不是问题,因为就算反对,对于领导的意见,他们基本上又都是唯命是从。车间工人们就不一样了,因为是计件工资,临时工的存在就好像威胁。据说私下里,人们已经有难听的怪话了。”
“怪话呀,什么样难听的话?”
“原来的蚊子撑饱了,又一个饿蚊子飞进来。”
“哈,有意思,不会说的你吧?”
巫大成苦涩地摇头;“你想吧,用得着我说吗。”
黎英不笑了,但也不是生气。因为虽然看上去搞笑,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话里的寓意,却并非真的就如何单纯,感觉上,就好像某种信心的丧失。
“好像应该在说明了一个问题,不信任,基本上可以说明,群众对于企业领导没有了信心倒是真的。”
巫大成似这才感悟地说道;“是啊,自己来企业并没有干什么,特别不存在伤害工人群众利益,怎么会是这种的言论。现在你这样分析的话,反而有些开窍了。”
“所谓清者自清,所以在今后,还是用事实来向大家证明一切吧。”
巫大成认真地点头;“虽然有时候难免觉得委屈,其实心里也是这样在发誓。”
黎英挚信地点头;“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真的要计较的话,就让行动来证实一切。不过现在的问题是,现有产品上不能想办法了吗,比如扩大生产?”
巫大成肯定地回答;“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求之不得。但遗憾的是,除了库存严重积压,质量事故曝光,对于销售工作更是雪上加霜。所以,就是想扩产也难呐!”
“也就是,除了洗涤剂恢复生产,企业就没有别的指望了吗?”
“当然不至于,现在就看刘书记那里了,要情况不理想,这限产压库,有可能还是我们今后一段时间,不得不采取的措施。”
“还是要就这样让临时工回家,要则让来,不要就挥之则去吗?虽然企业也不会被追究,这样做,会不会也太过于不近人情的冷酷了吧?”
巫大成叹息道;“所以才自己特别纠结,内心惭愧地受不了啊,英!”
其实黎英早就明白,也正是难以接受辞退临时工,却又不得不顾及企业这样的现实,丈夫才至于如此地愁眉不展。所以她在发出这种责难之后,又难免是后悔。
不过巫大成也不是生气,而是诚恳地告诉她,是否就辞退临时工,他现在仍然在犹豫。至于后来会不会这样做,也只有等到水穷山尽之后,才可能选择这种没有办法的办法。
至于内心的考虑,首先是寄希望于刘书记参加的商品展销会,再就是选拔销售人员,自己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销售市场方面。
毕竟读懂了自己的丈夫,而且也正是因为巫大成这种内心的富于同情,以及正义的本性,才又是深深打动她的心,和他产生爱情的原因之一。所以稍微心安了一些之后,她也是在想,在考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