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巫大成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样的一说话,人们这种看热闹的围观就好像炸锅一样,马上就变成了溃堤一般的竞跑比赛。
平常工作的时候,不是说他年纪大,事情一多就不行了吗,但此刻跑起来,他们却并不逊色于小伙子一样在老当益壮。
用不着担心科室支部书记老张,此刻他那心脏毛病不是问题了。而气管病的储运科科长,被人们喻为大名鼎鼎的气缸,他那不甘人后的奔跑,其速度之快,也更是让人难免的瞠目结舌。
看不到办公室里常见的无精打采,无论是管理干部或者普通工人,体力和潜力都在这时候得到充分发挥和展现。因此,转眼之间,绝大多数人就没有了踪影。
于是这里剩下的,就是那些没有跑,或者自认为不必要跑的车间工人,因为岗位就在这,自然无须跑。当然,也有穿着工作服的身影,闪躲一般藏进了身边的门内。但后来的调查,她们也是因为班组长以上职务所累。
而最无动于衷,表现出漠视一切的,只有那些须发斑白的老年男工。似乎年轻厂长是否怒形于色,他们那饱经沧桑的脸上,也只是见惯不惊的神情淡定。
不过,并不等到巫大成再说话,却有了人主动在现身出来。
人很年轻,留着平头发,一双小眼睛明显不在乎地看过领导,然后把视线转向了那蹲在地上仍然哭泣的女工。
“不听招呼,根本招呼不听。我早就说过,狗咬狗一嘴毛,你们总要当作耳边风!”
而奇怪的是,他这样的咆哮非常灵验,地上的女工居然不哭了。而旁边那也在抹眼泪的瘦高个临时工,也更是一脸惊吓,目瞪口呆地没有了声音。
这的确又是让巫大成始无料及,难免也很不理解的情形,所以他那眼光看向生产科长的马轻舟,并没有马上说话。但就在这时候,又有人从车间里出来,是穿着工作服的一女工。
大概就是这里班组的负责人吧,她走近厂长,稍微的犹豫,看情形好像要解释什么。
“厂长,我——”
也许是巫大成眼神里的那种疑惑,又是好像不信任的摇头,女工要说的话一下子也没了。
而紧接着,巫大成在看了这里的人们之后,却是冰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其实他这种不说什么的突然离开,虽然在马科长和那位组长有些不知所以,但他却是因为被激怒,那心里早已经是无话可说。
用不着谁来汇报他也明白了,女工表现出的这种不堪,应该还是争抢任务而起。而巫大成内心的愤怒,也并不只是女工,也许更多的还是那些围观者的袖手旁观,近似于冷血的不作为。
但也只是回到办公室,新的麻烦找了了,是供电局一姓唐的队长。
“最后问一句,拖欠的长达半年电费怎么办?”
自己刚来企业啊,这拖欠怎么回事。
“不和你废话,明天钱不到账,就拉闸停电没得商量!”
拉闸停电,这可是要命的情况。于是,他只好找来小车师傅,让他赶紧送自己到供电局。
好不容易说服了对方,协商好延期缴纳费用时间。可是回到工厂,也只是走进办公室,那位不久之前和人斗殴的正式工的女工,居然也来到了办公室。
尽管心情并不怎么样,但是看见女工明显是在惶恐不安,巫大成只好让自己和颜悦色了起来。
“先不要着急,黄师傅大姐,有什么话你和我都可以谈嘛?”
然而,女工为什么现在急着要见自己,了解到原因时,巫大成却难免地怒从心头起。
“什么临时工开销走人,你下岗学习,这是听谁造的谣言?”
“可不是谣言呐,厂长,车间已经通知到我们了呀!”
事情还在调查,也没有开行政会,至于研究处理,更是从何说起。大概什么人乱说的话,让这女工误会了吧。
“不是,厂长,可不是别的人啊?车间主任说,马科长叫她通知到本人,他决定我下岗学习,临时工白桂芳走人。厂长,就不能给一个改正的机会吗?”
只是生产科长的马轻舟,他这样决定,还通知到了当事人。如此的匪夷所思,巫大成难免既惊愕又说不出的震怒。
当然,会不会管理干部由于气愤说话过头,让工人师傅误以为真了。
然而这女工却是含着泪,焦虑地说道;“厂长,真的是马科长,车间还说他已经通知到了人事科呀。所以车间也不安排我,让明天上班直接去人事科报道,在那接受下岗学习处罚?”
既然她提出人事科,巫大成也没有多考虑,就让外间的吕小梅,马上去把吴毓经科长找来。
吴科长来了,并且是承认,已经接到生产科通知,让打架斗殴的正式工女工下岗学习,开除临时工白桂芳。
巫大成尽可能让自己沉住气,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么,你又是怎样看,吴科长,马科长这种处理妥当吗?”
吴科长神色严肃地说道;应该处理恰当,符合企业规章制度精神。作为人事劳资科负责人,自己绝对配合车间一线的工作。
巫大成几乎是目光稀罕地看着他,也只是这时候,他感到这吴科长也太丑了。特别额头眼角的那痔,就好像毒瘤一样,让人感到某种邪气的厌恶和愤怒。不过,他还是克制了内心的不适。
“是吗,马科长这样做,你也认为是恰当,而且还配合?”
“啊,请厂长听我解释;考虑到不给领导添麻烦,所以类似的情况,以前也都是像这样来按企业制度,对当事人给予严肃的处理。”
这也叫严肃处理,还是为了领导着想,巫大成就算想忍,也禁不住内心里火冒。
“难道这件事,你们的处理,只是正式工下岗学习,临时工让她走人吗?”
“因为这些工人也太不像话,性质也太恶劣了。生产车间是什么地方,吃豹子胆了,不把规章制度放在眼里,非常严重的违反了厂规厂纪!”
“就只是这样,再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