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城隍有请
全真八子2015-10-25 03:173,166

  那梆子甚是委屈说道:“二爷别冲我啊,杨爷临睡下时嘱咐我的,说你一准看的懂,不信您问傻子。”

  梆子口中的傻子是杨夔的独子,名叫杨方,天生的吃饭不知道饥饱,睡觉不知道颠倒的傻子。众人都说是其母怀胎之时发烧,吃多了凉药以至胎儿先天的残疾。唯独那杨夔不以为然,硬说是此子投胎时魂魄不全所致,待等时机到了自能痊愈。杨夔的老婆在孩子三岁时就病死了,这几年杨夔与儿子相依为命,在街上摆了个卦摊,却是十算九中,竟得了个半仙的名头。因没地方住,又与张二过命,便住在一处,平日里没少给张二出了些高明的主意,使那张二这几年混的着实不错。张二也对他是言听计从,不然这去德生祥化纸人的荒唐勾当张二如何能能干。

  众人皆知,杨夔有两大怪癖:一是好赌,却不似旁人那般整日泡在赌场,只是每月十六必去,身上只带五个大洋,或是把那五个大洋输光,或是赌够十把,不拘输赢,转身就走,绝不在赌场多待,由此又得了个外号“杨十把”。二是每个月总有几天无缘无故睡死过去,或是一二日,或是三五日,不吃不喝的,醒来时却不见其有何异处,众人也都习以为常了。

  杨夔救过张二性命,别看张二平日驴行霸道,对杨夔的傻儿子杨方却是十分的疼爱,听得别人叫他傻子,心中火起,伸手便要打那梆子。梆子话刚一出口,便觉不对,犯了张二的忌讳,见张二要打,跑出老远赔笑道:“二爷莫气,我说错了,是杨少爷,杨少爷。呵呵,呵呵。”转身便逃出门去。

  张二料想梆子所言不虚,知道那信中之事必定十分的重要,便遣散了众人,插上房门,撕开封皮,自信封中拿出几张纸来。顶上一张是张画符用的黄纸,上面密密麻麻用朱砂写了许多文字,怪好看的,张二不识,只得放在了一旁。其他的却是几幅小画,张二一瞧,来了兴趣,一一看去。

  第一幅画的是一碗肉,一碗水,只是这只水碗上写着一字,张二却是认得,乃是“九”,如此看来那碗内却应是酒了。旁边又画了一物,张二仔细看时,却是那“话儿”不禁一笑,这老杨怎地这么不正经,画上这个物件,却又极大,莫不是那驴的?这几物被画在一个大圈中,上面却画了个大大十叉。张二会意,这是让我今天戒酒,戒肉,戒色啊!

  心下一动,想起一事冲窗外喊道:“梆子,快把小二子喊回来,今天咱不吃涮羊肉了,改吃熬小白菜了。”听得院中应了,好像还有人嘀咕一句“抠门”一类的言语,却没太听清楚,也不理会继续看那图画。

  第二幅乃是一人在木桶中洗澡,初时张二只当是个女人,暗想这老杨莫不是给我画了副春宫,却是不太像啊,那女的长得也太没人摸样了,待仔细一看,画中洗澡人却是自己,心下好笑,他奶奶的,白骂了自己一句。接着又看另一幅,画的是自己穿了长衫马褂,手持火把在城隍庙中焚化那些纸人纸马,纸人中一人于显眼处拿着纸条样的东西,却像刚才信封中的黄纸。画纸右上角画了个圆圈,应该是月亮,只是这月亮却又像个钟表盘,内中指针指着正是十二点正。信封中仅此三幅画,意思甚是明白,是让张二今天戒酒,戒肉,戒色,沐浴更衣之后,在子夜十二点,于城隍庙院内焚化那些纸人纸马,并那黄色的纸条。

  张二看完信,心里嘀咕:“这老杨介是要干吗啊,神神叨叨的,又出嘛幺蛾子呢。不管他了,反正他不会害我,就照他说的办吧,回头问问就清楚了。现在也不必费脑子。”想罢又冲窗外喊道:“我说,院里的,我先睡一觉,中午吃饭甭叫我了,有嘛事晚上再说,另外看好了杨方,别让他乱跑啊。”说罢拉上窗帘,倒头便睡。

  正睡到香甜处,听得院内人声嘈杂,拉帘外看时,却是已经夕阳西下了,众人忙忙叨叨的正在往院里搬东西,原来是德生祥的纸人纸马送到了。梆子隔着窗户见张二已经睡醒,冲屋内喊道:“二爷,东西太多了,放不开了,外边还有好几车呢。”

  张二闻言答道:“你废物啊,不会摞起来吗,另外跟庙里的陈老道说一声,往他那前院大殿前边空地上多放点,告诉他晚上我就在那前院烧,让他帮个忙收拾收拾,回头咱哥们请他喝酒逛窑子。”梆子闻言照办不提。

  张二因一天没见到杨方,便又冲院内喊道:“杨方哪去了,给我喊来,你们这帮小王八蛋的,我都起来那么半天了,茶呢!”门外有人应了,不多时一个小混混拎了个瓦壶,内中刚沏好的茶叶沫子,有个名儿叫做“满天飞”。后面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满脸的污泥,鼻涕流过了河,花脸猫一般,左手却拿着半拉烧饼,啃着走进屋来。

  张二见状,伸手拽过那小混混的衣襟,给小孩擦了鼻涕,脸颊,夺过烧饼,又给他擦了手,这才对那小混混骂道:“让你们看好了他,把我的话当放屁是吧,你看看这孩子,泥猴似的,怎么看的!下次再这样,打折你的狗腿,快滚!”

  那小混混看着自己的衣襟上的鼻涕污泥,说不出的恶心,待要分辩看孩子的不是自己,却见张二的眼眉都立起来了,吓得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废话,转身就往门外跑。不想慌不择路,与正从门外进来的梆子撞了个满怀。梆子见了,回手便给了他一个嘴巴,那小混混不过十五六岁,“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蒙脸跑了出去。

  张二一愣,叹气对帮子道:“你们今后收人,长点眼,这样的窝囊废谁领来的,不是白吃我的棒子面饽饽吗!对了,都办好了吗?”

  梆子陪笑道:“办好了,我点了,不多不少整整五百纸人五百纸马。”

  “不多不少?”

  “不多不少,整整好好地,德生行哪敢得罪二爷啊。”

  “放屁!你根本就没数,加倆大鬼,一共是五百零二个纸人,还不赶快去重数,再要偷懒哄弄我,看我不大嘴巴子抽你!”

  梆子闻言,知道是露馅了,本想应付了事,不成想张二却粗中有细,给看了出来,只得应了一声,走到院中重新认真点数不提。

  见梆子出去,张二把杨方搂在怀中,摸着杨方乱糟糟的头发,和颜道:“小子啊,你以后长个心眼,别傻吃傻玩的,受了欺负也不会说,你爹和二大爷活着还好,要是我们哪天嗝屁(死)了,你怎么办呢?你们老杨家就你一个,你这样岂不是断了香火,哎!杨老弟命苦啊!”张二嘴里絮絮叨叨,像个老娘们似地。若是让别人看到,定然诧异,堂堂的张二爷,怎会如此。那杨方却是浑然不知,傻傻的咧嘴笑着,突自往嘴里塞着烧饼。

  少时,梆子来报诸事停当,晚饭也得了。众混混凑得一处,乱乱哄哄围在桌旁,吃着棒子面饽饽,就着稀粥熬小白菜。满屋子“吸溜,吸溜”的声音,便如进了猪圈一般,自是不在话下。

  晚上,张二洗完了澡,换上平日舍不得穿的马褂长衫准备停当,着人看了杨夔,仍是在屋中熟睡,并未醒转。只得自己领人在城隍庙大院内,按时焚化纸人纸马,并那信封中的黄纸。众人见烈焰飞腾,甚是壮观,耳中似是有叫喊厮杀这声传来,均是大骇。张二也听到喊杀声,不禁心下也是嘀咕,面对着熊熊的大火,虽是身前考得火热,后背却觉得阴风阵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拿眼冲众人望去,众人面色竟然是绿油油的,说不出的诡异。众人互望,都像见了鬼一般,急切切盼着赶紧烧完,回屋睡觉才好。因那纸活甚多,足足烧了小一个时辰才得烧完,便纷纷回屋去赴周公的约会去了。

  次日一天无事,唯听得隆隆的炮声,自远处传来,却也听得不太真切。众人纷纷议论,看来前方战事吃紧。又听闻二十九军战势不利,没准哪天鬼子大进城来也说不定。张二闻言,给说这话的混混一个嘴巴,痛骂了一顿。随后又与大伙商议,是不是去投军?众混混均是天津土生土长的娃娃,极是恋家,听的要投军,纷纷住口不言。张二见无人响应,只得不了了之了。

  到得晚上掌灯时分,还没见杨夔醒转,众人也不以为意。吃罢晚饭,各自于院中乘凉,耍钱不提。张二因天热,脱了个光膀子,只穿个大裤衩子,拿了蒲扇在院中看两个混混下棋,不时支上几招,只是本身棋艺甚是平常,昏招迭出,招的众混混的埋怨。自觉没趣,便转向去看那旁的掷骰子的,掏出十个大子,刚要下注,忽听耳边有人喊道:“城隍有请。”听那声音好像是杨夔,待要出言相问,却是脑中一阵迷糊,天旋地转,“咣当”一声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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