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灯火出现在半空,紧接着又出现了一朵,再接着后面又跟上了一朵。三朵灯火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沿着直线前行。众人伏在地上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努力想辨认出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半晌,凯鲁特、云诺和黑石这几个实力强一点的,终于借着火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前面果然有一座城池,火光是来自城楼之上。
云诺奇怪地低声说:“怎么又冒出一座城池,上面居然是几个灯笼,难道是普庞人的哨兵在巡逻吗?”
黑石毕竟经验比较老到,听云诺这么说,不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果然是没上过战场的菜鸟啊。那些是巡夜的炮灰,说得好听是负责查岗的,其实就是拿着灯笼的靶子。真正的哨兵都躲在暗处,等着猎物的出现。你不信对着灯笼射一箭试试,我敢保证会有几十箭从各个方向射回来报答你。”
云诺立即下意识地缩了缩头,他刚才还真的闪过这种念头。云诺自知自己在战地上的经验尚浅,和黑石这样的老兵没法比。但是他还是低声嘀咕着:“但是之前我们所有人明明看到彭烈城被轰成渣子了,难道普庞人没几天又重建了一座?”
黑石倒是一下子哑口无言了,毕竟这场仗都打了上百年了,草原上能用来砌城的建材用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要建一座城池,大部分材料都要从后方运来。他们从逃离彭烈城到现在又折返回来,合起来也不超过十天。十天时间,即使材料具备,也不可能建造一座城池出来啊。
凯鲁特也是一肚子的疑惑,不过凭着那些灯笼的余光,他终于还是隐约看清了前面这一座城池。这座城池比以前的彭烈城小了一圈,高度也比彭烈城的矮了一半,但是单凭这种规模,也不是几天内可以建成的。凯鲁特闭上眼睛,努力发挥着自己的灵魂之力,尽量向前探索。前路的草木地形都以能量的形式反映在他的脑海里,越往前,能量就越浓郁。凯鲁特可以清晰地分辨出,这些都是土系魔法散发出来的能量。在城墙的附近,土系魔法的能量已经实体化。如此密集的能量,连凯鲁特的灵魂之力也被反弹了回来,再也没办法继续向前渗透了。
“原来如此!”凯鲁特缓缓地睁开眼睛,轻声地对云诺和黑石说:“你们不用猜了,前面那座小了一号的彭烈城是用土系魔法堆起来的。”
云诺惊得嘴都合不拢了:“普庞人的魔法军团也太强大了吧,先前已经用这么多的‘基督审判’毁掉了我们的前线和彭烈城,现在又搞出一个迷你版的魔法彭烈城。魔法师的阵容如此庞大,这仗可怎么打下去啊!依靠杜鲁夫老头肯定不行,即使军部出动更高级的魔导士也不是对手啊!”
黑石却反而无所谓地抱起双手,轻松地说:“我倒不这么认为,普庞人刚刚进行了如此高强度的进攻,现在又要维持一座魔法城池,他们的魔法军团肯定消耗非常大。魔法师们施法估计施得脚都软了,正在城里喘大气呢!否则怎么只建起一个小号的彭烈城呢,待会儿等老子偷进城里,找几个倒霉蛋来出气。”
凯鲁特一直眯着眼观察前方,他也点点头说:“黑石的看法不无道理,如果普庞人的魔法军团能够一直保持之前的战斗力,他们老早就把我们的雅塔防线轰成渣了。我们面对这样的敌人也不用打,要么投降,要么只能找个深山老林藏起来。所以,普庞人集结在这里不走,肯定是魔法军团的战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们可能在谋划其他手段。”
凯鲁特回头对黑石轻声说:“传令下去,我们这就摸进城里看看普庞人在搞什么玩意儿!”
黑石点点头,让后面的士兵一个个把军令传递下去。
众人目前的位置离这小号的彭烈城也不算太远了,附近肯定有普庞人潜伏的暗哨。所以凯鲁特也不敢太张扬,只好带着众人匍匐前进,向这个彭烈城的城墙慢慢爬过去。
草原上漆黑一团,本来无处不在的青草早就被“基督审判”轰得一干二净,众人在地上爬过,仍然能隐约闻到土壤中阵阵的焦糊味道。不过众人此时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大家并不担心被隐藏的暗哨发现,之前凯鲁特带领众人连“基督审判”的闪电都躲过去了,那些小小的明哨暗哨又算什么呢?
果然,凯鲁特凭着他的灵魂之力,早把沿路上暗哨摸得一清二楚。本来要宰掉这些暗哨也是轻而易举的,只不过凯鲁特也不想多生事端,免得惊动其他人。他只是带着众人蜿蜒前行,把城外的暗哨都避开了。凯鲁特还特地绕了个大圈,从南门爬到了东门一段阴暗的城墙之下,这可是他所能找到的防守最薄弱之处了。
越靠近城墙,魔法能量便越发的浓郁,城墙还仿佛在散发着“嗡嗡”的震动,即使是实力低一点的普通战士都已经可以感到魔法产生的压力。黑石扬起大拳,重重地轰在城墙上,一股浑厚的力量反震回来,让他的拳头阵阵发麻。
黑石吃疼地揉着大手,低声说:“这土系魔法凝聚起城墙的确不赖,和真正的巨石没有什么差别啊!”
众人听了都连连吐舌,凯鲁特抬头目测了一下城墙的高度,幸好比过去的彭烈城矮多了。凯鲁特早已探知,这一段城墙暂时还没有巡逻兵。他拿出逃索,甩上城头,轻易地就套住一个城垛。攀登这种高度,对于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众人在凯鲁特的带领下很快就登上的城头。
凯鲁特在城墙上冒出半个头,观察着城内的情况。看来普庞人仍在忙碌着,城内居然灯火点点,倒是让凯鲁特他们勉强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城内大片地方都被普庞人清理干净了,还建起了一座座的军营。但是军营之间好多地方仍然被断壁残垣包围着,看来普庞人要在几天之内收拾妥当这废墟也是不可能的。凯鲁特不禁心中暗喜,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潜行,实在是太容易隐藏身形了。
忽然,凯鲁特感到在北门的方向传来了一些不寻常的能量波动,而且还隐约有丝丝的异样的气味飘来。上惯战场的人都非常熟悉这股气味,那是人的血腥味!这里离北门也有颇长一段距离,血腥味居然能飘得这么远,那要杀多少人啊?前线和彭烈城经过“基督审判”的蹂躏,应该没什么幸存者了,那么还有什么人可让普庞人杀呢?凯鲁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肯定和普庞人的阴谋有关。
于是,凯鲁特和众人用绳子滑下城墙,借着那些断壁残垣的掩护,向北门潜行过去。
一路上凯鲁特发挥着他的灵魂之力,往往都能在每队巡逻哨兵的间隙之间穿行而过。但是越靠近北门,巡逻兵就越多。普庞人还在不少地方搭建了简易的塔楼,全部分配了士兵在上面瞭望。要不是在场的都是经验老到之人,他们都要被发现好几回了。终于,在靠近北门的一堵烂墙下,凯鲁特他们还是无奈地停了下来。
因为烂墙的拐角处是一条窄巷,可凯鲁特此时却清晰地感觉到,窄巷中正有两个落单的普庞哨兵施施然地走过来。这时旁边的好几条大道均有大队巡逻兵换防,普庞兵们正核对着口令,塔楼上的士兵也严密监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在这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地方,要绕过去看来已是不可能的事。此处只有两个哨兵走来,其实已经算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了。
众人只要打个伏击,干掉这两个家伙并不难,但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地搞定两人,就真的是比较考究。
凯鲁特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这两个普庞兵漫步而来的景象,从模糊到清晰,几乎连两人的衣着相貌都能大致在脑海反映出来,就犹如亲眼目睹一般。凯鲁特想不到精神力强大了之后,还有这等妙用,这种感觉真是玄之又玄,一个出手突击的计划甚至已经自然而然地在凯鲁特脑海中形成了。
首先可以闪身而出,直取第一个人的双眼。等他自然反应闭上眼睛的时候,再双手齐轰他的双耳。让这人脑袋轰鸣,暂时失去反应的能力。接着可以一个大旋身擦身而过,用匕首反手插后面一个人的后颈。然后马上旋身半圈退回,用手肘猛撞第一个人的下巴,让他的头刚好仰后封住后面那人的嘴巴,不让他发出临死的惨叫。最后,就可以轻松地用匕首割断第一个人的喉咙了。
普庞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云诺在一边看着凯鲁特好像还在默默发呆的样子,真是心急如焚,他忍不住缓缓地拔出佩剑,准备冒险跳出去了。
就在这时,凯鲁特轻轻地挡了挡云诺的右手,把他拔出了一半的佩剑又慢慢地推回剑鞘。紧接着,凯鲁特一闪身,无声无息地跳出墙角。
云诺一愣,马上从墙角冒出头来观看,此时凯鲁特已经扶着两具尸体轻轻地放到地上了。黑石和其他人马上跳出去,帮忙把尸体拖到一边藏起来。黑石还不忘向凯鲁特咧嘴一笑,竖了竖大拇指。云诺真是万分庆幸刚才没有轻举妄动,至少这样干脆利落地解决掉这两个普庞兵,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凯鲁特摆出一副老子就是这样牛的得意表情,还撇了撇嘴,然后一招手,又带着众人向前潜去。
众人无声无息地冲过前面的窄巷,又向着北门的方向推进了好长一段距离。越接近北门,血腥味就越浓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暴躁的魔法气息,还隐隐传来多人齐声诵读魔法咒文的声音。军营之间往来的士兵越来越多,大多数人都合力推着一辆辆简陋的木头车子。夜色昏暗,车上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但从那血腥的气味判断,凯鲁特也可以想象出,那大概就是一具具的尸体。
究竟这些是什么人呢?普庞人干嘛要杀他们?
凯鲁特他们终于接近北门了,普庞已经在那里清理出了一个广场。广场外面被大批普庞士兵团团围住,再往前进已是不可能。广场附近还有多处破烂的废墟,凯鲁特看到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堵残破的高墙,前身应该是彭烈城的一个物资仓库,爬到上面去估计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了。
于是,凯鲁特一行人马上摸到破墙之下,士兵们散开到周围把风。而凯鲁特、黑石和云诺三个实力最高的,则悄悄爬上了墙头。凯鲁特运足目力仔细观察着广场中的情况,只见广场中空了好大一片地方,还插了一圈巨型的火把,把广场中间照得如同白昼。广场中间的空地很奇怪得凹陷了下去,而且凹下去的地方还有挖了大小不一的几十个坑,凯鲁特可以感受到那些坑里发散出奇怪的气息。在这些坑的旁边,整齐地排列着二十多个魔法师,正在吟诵着晦涩的咒文。一股股诡异的魔法能量正源源不断地向广场中心输送。
过了没有多久,一个穿着华丽的魔法师站了出来,用魔法杖向后一招,后面的普庞兵就押出三百多个灰头土脸的人。这些人都锁在一条大铁链上,每个人都萎靡不振,只是被普庞兵暴力驱赶着,才机械地行走。从服饰上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新月草原附近的土著居民。
在草原上原本是分布着非常多的土著部落,但是自从普庞和波鲁士两国开战之后,土著居民已经急剧减少。现在只有在南北草原的边缘部分才存留着一些强悍的部族,这些部族部分依附于普庞或波鲁士,成为附庸。其他不肯依附的,就只有东躲西藏,过着马贼一般的生活。
那些士兵把土著们驱赶到广场中心,强制他们跪下,然后站在他们背后。凯鲁特已经可以猜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