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端木臣跟夫人在花园喝茶,看女儿神清气爽的走来,暗自笑了笑,弄得端木秀瑞也十分窘迫,想来昨晚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因而拧了下萧天晨的胳膊,但是萧天晨却厚着脸皮堂而皇之的拉上她的手来到近前,‘岳丈、丈母娘好,小婿这里有礼了。’
‘好好,快坐吧。’对于萧天晨这个女婿端木夫人还是比较认可的,起码能够让女儿开心的听话,不会到处惹是生非,总有点儿女儿样子。
端木臣咳嗽了声,摆了摆当老人的威严,‘天晨啊,你这次回来我听说发生了不少波折,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很明显端木臣指的是因为萧天晨现在对外已经宣称死于湘王府中,因而可以避免掉朝廷一些人的追杀,但是短期内却也不能出现在市面上了。
‘岳丈,我想跟秀瑞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等南宫的孩子出生,让她也过去,我们一家人过几年平安日子,至于以后的事情,我想还是看时局如何变动在做决策的好。’
端木一听竟然要隐居起来,那样子岂不是很闷,哪里有现在这么自在,但是想到萧天晨此时也是被迫为之,先跟他去看看大不了再回来嘛。
‘秀儿,你别打什么鬼心思,既然你已经随了他,那就该做些本分事情,不可以胡闹下去了。’
端木秀瑞委屈的嗯了声,但是让她那么轻易就范可不容易。萧天晨也知道这丫头秉性如此,段时间自己还能压得住,时间长了肯定就得吵架,‘岳丈,生意的事情进行的还顺利吧。’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反倒是方便了我们家,再说你那些余部都挺合作的,有他们在即使官府不敌撤退走了,端木家的买卖也不会有什么伤害,而且高丽那边主动过来联系合作的事情,怕是也看在你的面子上,’
想到高丽王妃萧天晨还是有些挂念的,‘若是她问起,岳丈可以告诉她我安好,无需牵挂,’
‘谁啊?’端木马上反应过来,这里面怎么有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端木的母亲拉了拉女儿,‘秀儿,男人的事情不要多管,天晨自有分寸。’
‘不行,他肯定在高丽有女人,’
‘秀儿,别闹,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而且那个女人身份不比你低,却甘愿不要名分,你还有什么苛求的?’
‘什么不比我低多少,除了南宫之外,难道是东方家或者诸葛家?不对啊,是高丽的人,是谁啊?’
萧天晨有些为难的说道,‘高丽实际上的统治者,高丽王妃知道了吗?’
丽王妃的艳名远播,可是想不到竟然也是萧天晨的女人,端木无话可说了,那个女人都能安心伺候萧天晨,自己比起她来还真的差太多。
‘天晨啊,跟我来一趟。’端木臣带着萧天晨到了后山,那里有一处石洞,‘这里面是我端木家的书库,里面有详细的史实资料,对于你或许有帮助。’
萧天晨脚步有些迟疑,往前走了几步,摸了摸被风尘侵袭过的平滑石面,‘就这么解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谜团吗?自己做好准备了吗?’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洞窟尽头是一个露天的石室,两边的石房之内密布着书籍,按照年限找到了那本记载许家家史的书籍,与之相伴的是薄薄的一本萧家家史。
‘许忠独女三娘自幼聪慧,心思灵巧,颇得许忠厚爱,年十八出落得水灵非常,贵族子弟多相追逐,三娘不允。帝十二年,战事告急,许忠奔赴前线,妻女逢动乱背井离乡,幸的萧家寒东相助。寒东其人英俊果敢,三娘倾心,二人私定终身,约定功成之日即为成亲之时。帝酒醉,欺辱三娘,后知有孕。西湖之上相与争夺,寒东身死,三娘不知所踪,其子彻夜啼哭,逢一老道,赐予金玉石一枚贴其心口,哭泣乃止,七日后玉石消失不见,传化为九道飞龙绕圈飞星。’
之后的事情萧天晨不想多看,翻看了下父亲的记录,只是说他出身贫贱,自幼得名师教导,颇有威名,相交广泛,江湖多闻其侠义之名,帝十二年身死于西湖之上。
走了出去,感觉头脑中反而觉得头脑轻松了不少,端木臣还在外面等候,‘岳丈,多谢你了。’
‘恩,这件事情知道的不多,不过我想皇帝可能是知道的,不然他不会突然下令对你动手,只是天下之事纷繁不定,这等事情不如不知。’
心知端木臣这是在宽慰自己,虽然有可能说自己是先帝的孩子,但是萧天晨也不会想着借此来发挥什么,毕竟那是母亲痛苦的回忆,她们如此爱惜自己甚至于不惜舍命也要维护,不正是因为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他们的孩子吗?如此的话还有什么理由去排斥呢,‘岳丈放心,我永远都姓萧,这点不会改变。’
‘那就好,走吧。这里不适合呆太久的,不然寒气入骨对身体不好。’
三日后,萧天晨跟端木秀瑞离开锦州,来到燕山上的风源别院,在此稍事休息了一番,看此处景致优美,外出游玩的时候惊见白鹿越野,视为异状,于此处兴建白鹿泉,日日沐浴身体大为好转,故而决定在此定居。
然而萧天晨虽然离去,但是天下却并未如他一样安静下来。朝廷的军队跟湘王大军在江陵展开激战,最终湘军败退,朝廷军队乘胜追击,却遭伏击,伤亡惨重,自此双方在此处反复争夺,终究不能取胜,战事陷入僵局。为了以正视听,新的湘王拿出先皇遗诏,发表檄文历数皇帝十大罪,号召各地藩王遵从先皇旨意废除皇帝,另立新君,由于自己深陷弑父丑闻,湘王如此做也自己得不到什么好处,只是为了吸引其他藩王而已。
皇宫内,皇帝见到地方呈上来的奏折,看到湘王历数的自己的罪状,愤怒异常,恨不得生啖其肉,然而事实上此时的朝廷已经四面楚歌,早先为了应付农民起义已经疲于奔命的士兵,此时面对强大的湘军越来越吃力,加之冬季到来,士兵普遍水土不服,多有困倦,再也无力进行征战。
鲁王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入皇宫正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兄,营州、辽东、安东三城都丢了。’营州、辽东、安东号称辽东道的三大重镇,相互照应成为关外最强防线此次却遭遇突袭,全线崩溃,意味着河北道面临着高丽、突厥两方贼寇的袭击,整个中原大地面临浩劫。
‘什么?’皇帝再次遭遇重击,他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局势演变的如此之快,本来稳赢的棋局到底在哪里出了差错,‘赶紧去询问国师,到底何处出了问题?’
此时的皇帝早已经没了主张,而是信奉江湖方士之言,鲁王跪地不起,对于这次的失败他应该担责任的,皇帝心知外面肯定有不少大臣会借此参奏鲁王,就让他跪着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再次回到自己的家中,感觉冷清了许多,许忠此时已经年近古稀,往常人家都是儿孙满堂,而他却只有三个家仆伴行,夫人在老家吃斋念佛再也不理会事事,许侍忙于军务无心此处,这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举目四望却没有一个可亲之人。两行清泪流下,自己奋斗半生却落得如此结局到底错在何处?
‘老爷,进去吧。’家丁看许忠一个人在门口伤神,也自然跟着感伤,大好的许家就这么崩溃了,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没多会儿,皇宫传来消息皇太后邀请许忠进宫,说是有话要说。许忠本来打算借口有病推辞掉,可是看到宣旨太监送来的铜铃,那是三娘小时候自己送给她的,想不到今日却只剩此物,抱定盒子一顿痛哭。
进了宫,许忠却没了往日英姿,完全像一个普通老头子一般,双目无神,身躯佝偻,往来的太监宫女看到虽然行礼也只是轻声嗯下,再无往日风度。
‘草民叩见太后千岁。’许忠进了宫门,看也没有看妹妹一眼,径直跪倒在地,双膝砰的一声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双手铺在地上,脑袋沉沉的压在上面。
‘赶紧把国舅扶起来。’太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成了这幅样子,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毕竟都上了年纪,也能理解他的一番心思。
‘国舅,本宫今日不想多谈其他,只是以兄妹之情叙旧。’
‘草民不敢,请太后训示。’
‘哥哥,你就不能看看我吗?天晨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也是命数。’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许忠仰望着穹顶,‘是啊,这孩子命苦,自小就没了爹娘,现在英年早逝,连个孩子都没有留下,我到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三娘啊。若是当年我听从三娘的话,早些回到江南老家,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一家人和美的在一起比什么不强。’一声清凉的打耳光的声音,看着自己布满茧子的手,‘害了女儿还不够,害了外孙,现在我活该啊。’
‘大哥,’太后忙令下人过去阻拦,‘大哥,当年是我不好,我千不该万不该让三娘进来陪伴我,你要怪罪就找我好了,何必自己折磨自己呢。你也是奔七十的人了,该还得也都该还清了,’
‘还清?一辈子换不清了,天晨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三娘肯定不会原谅我了。’
或许是经过太多沧桑,两个人都在回忆中无法抽身,过往太多的事情都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一幕幕的如同再次经历一般。动荡的时代,飘飞的鲜血,三娘痛苦的求救声,还有太多伤感的泪水,而这随着一个孩子呱呱坠地的哭泣声,好像有了一个合理的栖息之所,然而最终这一切破灭掉了。以至于没有任何痕迹可循,人们都已经习惯了新的方式,然而这条轨道却突然断裂,他们再次沉没在无尽的黑暗中,没了寄托的灵魂好像孤魂野鬼一样的漂泊着,只等着死神的镰刀收割他们充满罪恶和悔恨的一生。
皇城内,赵文渊等人则在谋划着另外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当年的事情他们无法忘记,然而这不代表他们能够忘记,一家数百口的性命都没了,这种耻辱如何能够抹杀掉。
‘老爷,表少爷来了。’新的管家试图模仿他的叔叔,伴随着赵文渊一生惨死在家中的那位,‘让他到书房等我。’
‘舅舅,真的打算动手吗?’
‘恩,不能再拖了,当年的两个凶手,萧天晨已经死了,便宜他了,剩下鲁王,绝对不能饶了他,这次他带兵出了大错,若是不趁此机会将其击杀,我死了也不能安心。’
‘那好吧,明日鲁王进宫之时,我们就在附近埋伏,将其击杀,彻底铲除这个祸患。’
当晚,本来要向鲁王禀告前线最新状况的兵部尚书却自称身体不适,没有来,搞得鲁王大为光火,虽然自己遭遇了失败,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势利吧。
郑裕彤只是让已经懂事的儿子去宽慰他的父亲,弄得鲁王十分高兴,对于郑氏母子更加照顾,只是想到宫里面依旧被囚禁着的那位心里还是痒痒的,真是不懂为什么皇兄放着那么漂亮的嫂子不要。
第二天一早,鲁王上朝的时候感觉周边静的有些出乎寻常,一般他来的属于中等的,每次都能看到些同僚,今日是怎么了,正字疑惑的空挡,看到门口检查的将官换了人,心中马上警觉起来,跟车夫说道,‘赶紧回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从城门楼上冲下来上千全副武装的士兵,将鲁王的车架团团围困在当中,赵文渊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鲁王等人惊恐的样子,‘哈哈,你也有今天啊,上,给我把他剁成烂泥。’
喊打声惊动了皇帝,一大清早的闹什么,派了个太监去看看情况,本想着休息会儿去上朝的,虽然上朝已经成了一个例行公务,没什么实际的事情可以做,除了听大臣们吵来吵去之外。
然而派去探听情况的太监却是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上,‘陛下不好了,鲁王被人杀了,赵大人他们带着人正往这边来呢。’
‘什么?’皇帝简直惊呆了,怎么会?自己最器重的弟弟就这么死了?大内统领王博带人赶了过来,看到皇帝一行人匆匆往后面跑,‘陛下,何事如此惊慌?’
‘王爱卿你来得正好,赵文渊造反了,他杀了鲁王现在正带人往这边来呢,赶紧拦住他。’
‘陛下误会了,赵大人是前来救主的,真正造反的是鲁王,’
‘你,你们合伙’
王博哈哈大笑着起身,周边的侍卫一拥而上将皇帝围在当中,‘陛下,请您回到大殿中准时早朝,其余的事情我们自然会用心准备的。’
皇帝被众侍卫带到大殿中,此时大臣们都是惶恐不安的样子,鲁王的事情他们也都听说了,虽然多数对于赵文渊不满,但是此时整个京城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还能有什么办法?
‘启禀陛下,京城守备郭阳镇、兵部侍郎叶松以及禁军统领王虎等人私通鲁王,意图不轨,近日被臣等发觉,已经处决,请陛下明示。’赵文渊气定神闲的说着胡话,明明是他造反,却将鲁王污蔑成贼子,更何况他是皇族,岂能说杀就杀,皇帝有苦说不出,看着殿外密集的军队,自己这时候除了应允还能做什么?
‘退朝。’皇帝实在不忍心看下去,
‘吾皇圣明。’赵文渊瞪了眼那些昔日鲁王的死党,此时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自己惹到麻烦,然而赵文渊积蓄已久的压力如何能够释放的干净,只是眼下夺权最重要。
由于此次政变,朝廷几乎成了赵家人的天下,不少朝廷重臣都被排挤在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文渊日渐蛮横,却也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