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秋月藏在“天下银鱼庄”的三楼屋檐下,躲过了上官无刃的查看。自由自在的躺在屋顶上看着尉难四卫将一众砸店的凶汉打倒,又亲耳听着上官无刃用移花接木之计把一众凶汉哄得晕头转向。心里暗道:“上官这几年的智计与应变竟然进步如厮,再也不是过去那个遇事只会用刀说话的二愣子了。”复而又想:“他这招倒算得上高明,但把我却害苦也,这堆凶汉自个走了,谁去给王家报信啊。”
心下深思,定了个主意,翻身便往王家走去。行得一会,在王家边上见着一叫花,花秋月呼过来道:“小兄弟,你想领赏钱吗?”那叫花听有赏钱,忙笑道:“您老有什么吩咐?有赏钱就行!”花秋月笑着往王家一指,轻声道:“你帮我代一句话到里面去,那里面的人便有赏钱给你!”那叫花摇头道:“你莫要打耍于我,那王家几时给个赏钱,便是连个馒头也不给的。”花秋月正容道:“这一回,他一定会赏你。他若不赏你,出来我赏你双倍!”那叫花想了一想,只是摇头。花秋月道:“你不信?”那叫花道:“这明摆着的耍我嘛。”说罢转身欲走。
花秋月叫住他道:“这样吧,我先给你一份赏钱,你去说了还可再得一份赏钱。怎么样?”
那叫花眼睛一转笑道:“这可行,可行。”
于是,向花秋月问了传话内容,高高兴兴去了。
叫花子走道王家门前,抬手敲门,那门房的迎出来一看,见是一叫花,怒咤不已。那叫花倒也耐得,细声道:“我是来给王老爷传话的,你赶我走了,王老爷听不到话,你担当得起吗?”
门房一听,笑道:“你个花子,还敢说传话啊!”
叫花子尤是气恼,只在门前撒泼。
不一会,王家又出来一人,喝退门房,对花子道:“这位小哥,果真有话说与我也是一样!”
花子道:“不行,我非要见了王老爷才说,说了与你,我便拿不到赏钱了。”
那人道:“怎么地就没有赏钱了,来来来,这不是赏钱吗?”说罢掏出几个铜子便要打发。
那花子鄙夷道:“这两铜子就要打发我,不行,我要见王老爷。”那人耐他不过,只得回去通报。花子就又待了一会,那人方才转来,作了进去的手势带了花子便去。
王兴富看着花子,轻轻说道:“来啊,赏一两银子。”便有人呈了银子来。
花子见了银子,眉开眼笑道:“王老爷,有人叫我给您传话,说是下午那堆人实在太差,不禁打,几下就全打跑了,说是让您去找点厉害的人来。”
王兴富怒道:“你再说一遍!”
叫花子见他发怒,吓得浑身直抖。王兴富摆摆手着人带了花子出去,叹口气道:“林猫儿你个废物,娘的”。气了半天,一拍桌子道:“王二,进来。”
那王二正是随行,从十来岁便跟着王兴富,甚得信任,见老爷发怒心中也十分不安,猛的被一叫唤,忙一溜烟的串起屋去。
王兴富道:“王二,你快马加鞭跑一趟益阳,请他过来帮忙。”
王二迟疑道:“老爷,他能来吗?”
王兴富道:“哼,他王震这么大的名头,若是自家亲戚受了欺负都不敢出头,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枪定乾坤’么!”
王二道:“是,我立马便去。”说罢,行了个礼,自行去了。
却说花秋月看着叫花子高高兴兴从王府出来,知他事已办成,也不见他,自己隐在暗处,花子寻不得他也就自己去了。又等了一会,就见一名青年驾了俊马,从王宅飞驰而出,往城西而去。
花秋月微微一笑,暗道一声“行了”,也缓缓向城西效外而去,直至半晚方在通向益阳的官道旁寻得一处酒家,便在此吃了些饭菜,住了一夜。待到次日清晨,洗漱之后,下得楼来寻了掌柜问道:“这位掌柜,请问这去益阳的路上可还有客栈吗?”那掌柜以为他是外来游客,呵呵道:“客官,这去益阳并不算远,所以就只有我们这一家客栈,你若是游湖呢还是在这巴陵好些,若是想感受感受三国时候的那些英雄情怀,由这去益阳也不需多大功夫,不过得坐车,走着去那可太远了。”花秋月道:“这益阳自古便号称‘荆楚门户’,倒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不过我还不想去,既然这路上没有别的客栈,那我便在此再停半日。”掌柜的道:“行啊,小店的红烧鱼那也是一绝呢。”
待到午时过后,艳阳高照,远处传来一阵奔马蹄声,花秋月用手遮了光,远远望去,三人三骑正自呼啸而来,为首那人四十来岁,剑眉星目,四肢长大,身穿一袭银色盔甲,背负一柄长枪,说不上英俊却是颇具气度。
花秋月见他跑得急,取过一支竹筷,往汤里一沾,运起冰雪宫寒铁真气,顿时将一支尽是热汤的筷子冻成一支冰箭,接着闷哼一声,冰箭如银龙般向那人飞去。马上人远远见飞来一物,速度甚快,眨眼便在眼前,忙在马上使出铁板桥的功夫向后一倒,将身体实实的贴在马背上,突然连人带马翻在路边。再看时,原是那支冰箭赫然击在马颈之上,将一匹狂奔中的俊马击得侧翻在地。骑马人大惊,看了冰箭入马肤两寸,马不致死,却不知是何种技法能击倒奔马却又不伤性命。再一想,适才的确只见到一支冰箭飞来,实不知这击中奔马的第二支飞箭从何而来,若是射向自己……不禁暗吸一口冷气。
另两名骑士见他跌倒,忙拉了马,下地相扶。那人道:“你们小心,让在一边。”续而高声道:“是哪位前辈打耍在下,可是晚辈有何得罪之处么?”
花秋月嘿嘿一笑,尤是拿着支筷子轻轻飘将过去,笑道:“前辈可不敢当。”
那骑士见他右手拎支筷子,左手负后,白衣飘飘,阳光下好不奇怪,抱拳道:“这位先生,为何暗算于我?”
花秋月尤自笑道:“你可是王震?人称‘枪定乾坤’的王震?”
那骑士正是王震,是夜接到王二登门,他知王兴富平时作恶多端,本不欲相助,无奈母亲有命,不得不驾马赶来。此刻被花秋月莫明其妙一挡,也有几分脾气上来,哼道:“我就是王震,怎么样,有何见教!”
花秋月忽的变脸,咬牙切齿、双目如炬,咛笑道:“是就好,呵呵,呵呵。”
王震道:“是我便如何?”
花秋月道:“你可知王兴富的生意为何败了?”
王震道:“呃?……便是你在巴陵阴谋于他?”
花秋月道:“不错,我借李家之手阴谋于他,便是要引得你来,一会我更要去杀你全家,也让你尝尝生意败落,家破人亡的滋味!”
王震一听,大为诧异,尤是镇定道:“你是什么人?与我有什么仇恨!”
花秋月仰天笑道:“我与你本无仇怨。但你杀尽杨氏全家,我怎能容你!”
王震大惊失色,尤自念道:“你怎知道?你是谁?”
花秋月见他承认,满面冰霜道:“花秋月!”
王震愣了一愣,面目沉重道:“你莫要骗我,花秋月前几时还在我府中作客,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又是怎的知道我与杨家之事。”
闻得此言,花秋月反为一愣,奇道:“花秋月前几时在你府中作客?哈,那我是谁?”
王震道:“阁下功艺高超,但要想戏耍我王震却做不到。你说出你背后之人,就算死,我也死个明白。”
花秋月见他面情坚实,语速平稳,不似有丝毫欺骗之相,也正容道:“我不知你去哪里找来个假的花秋月,我才是有假包换的花秋月。我也无人指使,只是杨家对我有恩,你灭其全家,我自然要寻你报仇。不过,你现在不会死,我要让你看着我慢慢去杀。”若是别人来说这番话,无不着意说得凶狠、残暴,但花秋月说将出来,却是语气平稳,仿佛在说一件极普通、极寻常的事。
王震听他说得淡然,不禁后背发凉,取出长枪双手持住道:“来吧,我杀杨家全家,你找我报仇,也无过错。可惜,我王震连自己死在谁手里也不知道。算了,来,动手吧。”他那两随行一个是王二另一个也是一不会武功的小厮,见了此阵势,直吓得屁滚尿流,早已躲到一边。王震喝道:“你两个,快走吧,别在这误了性命。”
花秋月道:“王震,你说出杀尽杨家满门的原因,若说得有几分道理便饶你全家性命,若说得十分有理,便连你也一并饶了。”
王震双方持枪,摆了个霸王临阵的起手式,摇摇头道:“罢了,不说也罢。不过,我倒有一事不明。望你能赐教!”
花秋月看他持枪手法、身段架式,的确是使枪人里的一流武艺,点点头道:“看你在这枪上下了不少苦心的份上,你问吧!”
王震道:“以你的武艺,直接上门杀我便是。何必要设这些阴谋让王兴富来引我?”
花秋月道:“哦。对不住,这个问题不方便回答。”心中暗道:“引你来,就是想在这诈你呢,我要跟你说了,你来个拒不认帐,我还真拿不出证据来。”
王震沉了脸,大叫一声:“好,不说便算。来吧!”说罢将长枪在周身舞得如旋风一般,便如一枚光球向花秋月杀将过去。
花秋月原地不动,等得他把枪刺向自己咽喉时,猛的向左横移数尺,也不还手,王震一击不中,顺势左扫,带起灰尘并作枪风又是一枪,花秋月还是不动,依旧等着长枪将要触到自己身子时又忽的横移数尺。二人便如此一个打来,一个移去,足足在地上转了三个圆圈后,王震怒道:“你这是逃命还是打架?何必如此戏耍于我!”
花秋月也不理他,突然问道:“你与万剑山庄里什么人相熟啊?”
王震一边进攻,一面回道:“我一结拜兄弟在那里学艺,怎么了?你连他也要杀吗?”
花秋月自呤道:“那就对了。”又转了两个圈,王震往圈外一跳,吼道:“你杀了我吧!”
花秋月道:“我说过了,我现在并不急着杀你。”说罢对着王震直笑。
王震想着此人面目俊朗内心却如此狠毒,硬是要先杀了自己全家,这才来杀自己,胃里顿时一阵翻腾,便想呕吐。
花秋月道:“你刚才说花秋月在你府上作客,我再告诉你一次,他是假的,我现在使一招给你看,你便知道我并非骗你。”说罢,将右手竹筷捏了个剑决,指着路旁一柱柳树对王震说道:“看好了,这便是——剑吼西风!”言至身去,一支竹筷在内功驱动下,便如同一柄银色长刀,伴着铺天盖地的冷风先将柳树枝条吹刮而去,接着当啷一声,发出金属般的音来,将那柳树从上到下剖为两半,并在柳树被剖开之处冻结出薄薄一层霜冰来。
王震看得目瞪口呆,牙齿上下相咬,咔咔作响。
花秋月惭愧一笑道:“对不住,忘了叫你运内功御寒了。”
过得半晌,王震回过神来,佩服道:“剑吼西风,闻名不如见面啊,你的刀呢?若用刀又会如何?”他见了花秋月最出名的招法,已不再有疑,却被这神奇武功吸引过去,忘了生死。
花秋月道:“若是寻常刀剑,便也与这支竹筷无甚区别。”
王震道:“用你那柄奇刀又如何?”
花秋月道:“若是以‘千年寒铁’,呵呵,便是十倍之力。那刀便像是为这剑法而生的一般。”
王震叹道:“明明是刀法,却唤作剑吼西风,你的武功和你一样,都很奇怪。”
花秋月笑道:“我并不是怪人,我仅仅是个为所欲为的人罢了。”话锋一转道:“现在你相信我是真的花秋月了吧!?”
王震道:“信了,没想到前几日那人竟是假的。我真是瞎了眼。”
花秋月笑道:“不过是一混吃骗喝的罢了,我这本主都不理他,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还是来说说杨家的事。”
王震这才醒觉过来,忙道:“杨家的事,实在不足以对外人言,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杀了我吧。”
花秋月冷峻道:“你真个不说?”
王震摇摇头,不再言语。
花秋月道:“好。你不要说。我现在便去你家。”说罢牵过王震的马,那支冰箭早已解冻,被马甩了几下便已甩掉,此刻血也止住,又是精神起来。花秋月再不看王震一眼,翻身而上,扬鞭而去。
王震大急,一路大喊、一路追去,他轻功不行,不一会便远远落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