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带着成交两百桶的文书,笑*的回到客栈。关于签定文书此事,黄炬颇为不满,以为李二信他不过,而李二自有道理,只说是没有文书,回家去父母定要以为他在外面胡闹,不知是从哪里骗来、抢来的,黄炬这才作罢。临别,黄炬又伤感了一番,真真显出他重情重义的性格来。
花秋月等人早就等他多时,得了成功这个好消息,尽皆大喜。
听得李二将过程说完,肖掌柜笑道:“这王公子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非他这一闹,恐怕黄炬要多几个心眼啊。”
肖定湖也道:“也亏得少东家临机应变,不然可就糟了。”众人称是。
李二笑道:“也多亏了尉难四卫,他们身上那股子英气,寻常人想学也学不出来的。足足把黄炬吓住了。哈哈。”
花秋月与众人笑了一阵,才说道:“原本打算着前几日你们便搬进鱼庄,但这几日太忙,都没心思搬了,现在外面的事基本上都定下了。今天你们便搬过去吧,就李二和我在此便可。”说完向李二一指道:“你的戏,后面还有两场呢!”
李二笑道:“这几日,我真个把自己当成是京城来的大公子了,再演几场最好不过。”
肖定湖道:“那我去安排搬家,咱们的人都快把这客栈住满咯。”说罢便要前去打点。
花秋月拉住他,淡淡的道:“定湖兄,坐言起行,真是个人才。像你这样的人,做官、从商或是行走江湖都能是好样的。不过,明日有你一场大戏,你走了可不成。”
肖定湖有些兴奋,微笑道:“花先生过誉了。”复又安静坐下。
花秋月饮了饮茶,接着道:“搬家之事,稍后再干,我们先说几件要事吧。”看了看三人均不异议,接着道:“明日开市,顾、李二家掌柜肯定要去,让定湖去把讲定的四钱银鱼收来放到我们的鱼庄,麻烦肖掌柜与顾、李二家同去王家取鱼,然后一同前往我们鱼庄换鱼。”肖掌柜点头称是。
花秋月转向李二道:“肖掌柜与另四家讲定的是明日下午交易,所以明日一早,你便去王家取鱼,小心他拿四钱银鱼蒙你。取了鱼,即刻送回鱼庄。”
接着道:“王家的鱼桶印有他鱼王的名号,我已着定湖准备了同数的鱼桶,明日你二人得了鱼,首先便是换桶,顾、李二家的四钱银鱼,也是用我们的桶。”
肖掌柜道:“这个理所当然是要换的。花先生,我们鱼庄的门牌几时亮出来啊?”
花秋月道:“几时与鱼王交易,几时才亮,现在还是神秘点好。此事无甚要紧,还要说一件要紧事。”
二人齐声道:“何事!”
花秋月道:“依理说,明日顾、李二家交易后,接着就有其余四家要来交易,可明天这四家均不会前去王家,王家一定觉着奇怪,便会派人去请。以我估算,鱼王既然十分信任黄炬,现在必定不太过问生意上的细节,应该只关心每季赢利多少。因此,李二你明天早上拿了鱼,只说马上返京,想办法让黄炬送你一程,在路上寻个酒家,把他灌醉。这样一来,四大商贾不去,王家必定急得不行,可黄炬不在又无人在其间主持,就能拖他一天,同时也保证明日我们与四大商贾交易成功。等第二日黄炬派人去请他们时,这四大商贾的银鱼早已在路上,无论这四大掌柜是给黄炬说实话还是说假话,黄炬手上的银鱼卖不出去,才是正理。到后日下午,黄炬将周边地区的两百桶一卖,他手上的余下的四百桶就成了烫手的山芋。届时,就要请定湖兄去王家走走了。”
李二插话道:“让他送我,这个不难,可你又要我将银鱼快速送回来,又要他送我,我脱不了身啊。”
肖掌柜笑道:“少东家,莫急。你拿了鱼,可让程贲先走一步,等他走了,你再走,到时黄炬送你也无妨的。呵呵。”
李二道:“也是哈,我怎地想不到了!”
花秋月接着道:“后日定湖兄与黄炬商谈时,有两点要特别留神,第一,不可泄露“天下银鱼王”,只说是有人托你办成此事,你也不能说你姓肖。那黄炬此时已然知道四大商贾买到了银鱼,而这银鱼都是肖掌柜卖给他们的,但肖掌柜从何而得,他还不知。若他知道你便是肖掌柜的公子,呵呵,你就麻烦了。他就算想不通关节,也要防你八分。所以,你去后只说是要开酒楼,就在鱼市街口,现在都看得见的。第二,要约定于大后日清晨交易,就说是那时酒楼开业,知府大人也要来观礼,把交易放在当时,也算是个彩头。”
肖定湖道:“那就说我姓贺吧,就叫贺南海。”
肖掌柜咤道:“你就是忘不了那个女人!”
肖定湖面上一红,低声道:“爹,贺珍珍有什么不好的!”
肖掌柜怒道:“那有随随便便就与男人拉拉扯扯的正经女人!”
肖定湖道:“她是与我拉扯,又不是跟别人。”
肖掌柜一拍桌子,吼道:“我不管。”
花秋月疑道:“若是真心相爱,未婚配拉拉手也无妨啊!”
肖掌柜气道:“花先生,你,你可是道士啊,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还说无妨?”
花秋月微笑道:“我真的觉得无妨。这样吧,这事你们父子俩以后再谈,眼下的事已到了关键时刻,不可节外生枝。”
肖掌柜听了此言,恨了肖定湖一眼,这才缓缓坐下。
肖定湖也不敢吱声,接着道:“若他就是不卖给我怎么办?”
花秋月笑道:“不是没这可能,但可能极小,他若卖不出去,那鱼死在他手上,‘鱼王’岂可饶他?我们的胜负手,其实就在于黄炬的生意不是他自己的生意。他有许多自己控制不了的东西,也有太多需要顾及的限制。”
肖定湖皱眉道:“那若是误算,岂不是功亏一溃。”
花秋月正容道:“正是如此。不过,这局棋下到这里,着着都对,我相信决不会算错。”
三人齐齐看着他,同时说道:“就算错了,我们也认了!”
花秋月笑道:“你们咋一点没信心啊!”
肖掌柜道:“不是没信心,而是这件事的整个谋划确实非一般人所想,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步都成功了,就算最后失败了,我老头子这最后几年也会因为经历过此事,而无甚亏欠了。”
肖定湖点头道:“正是,这件事让定湖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花先生对事情的看法与谋略方式。”
李二笑道:“花大哥,我有信心得很。经历此事,不管成与不成,我相信我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整日存钱想做小生意的跑堂了。肖伯,就算此事败了,如果你放心,我也想娶肖小姐为妻。你肯把她嫁给我吗?”
肖掌柜两眼含泪,盯着李二看了又看,轻声道:“你……此言当真?”
李二就地便拜,高声道:“泰山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肖掌柜赶紧扶起,擦擦泪,笑道:“我那闺女长得丑,但人好。哈哈。”
肖定湖也拍了拍李二肩膀,表示高兴。
花秋月道:“恭喜三位了,哈哈。”见三人不理,又道:“还有事没说完呢。呵呵”
那三人这才分开,各自坐好。
花秋月又道:“今天晚上,请肖掌柜想一想护渔队的细节,关于人员数量、分开,以及行事方法,还有相应的规矩。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护渔队里,得有官差,是挂名也好、参与也罢,都可以,然后还得有渔民。你把这个想好了,明天找个时间跟知府见一面,把这事再说一说,请他在大后日的开业礼上宣布这件事。”
肖掌柜笑道:“好,没问题。放在那时候来宣布,非常好。”
花秋月又道:“至于怎么样去联系渔民才好,回头你们合计一下吧,这个我没什么经验。”
肖定湖道:“不用合计,只要官府点了头,我来办就行了。”
花秋月向他点点头,沉声道:“还有一件事,此刻,我得告诉你们了。”众人诧异,各自盯着他等他说。
花秋月叹口气道:“你们心里一直想不通我为什么要帮李二,其实我之前就说过,我来洞庭湖,是为了另一桩事。我帮李二也不是完全出于什么‘公理’之心,若是认真的说,我利用了各位。”
李二皱眉道:“花大哥,你什么意思啊?我们有什么可利用的?”
花秋月道:“我简单的说吧。我来洞庭湖,是为了查一桩血案,灭门的血案。死者于我有恩,我从昆仑山一路追查至此,凶手可能是‘洞庭二王’中的一个,也可能是两个。因为鱼王与他们中的一位有关系,所以我是想通过帮你光复家业这件事,把我要找的人引到巴陵来。”
李二急道:“‘洞庭二王’那可是传说中的高手,那武艺高得很啊。你应付得来吗?”
花秋月一笑,缓缓道:“我之所以选择帮你来引他们过来,一部分是为了自己,也有为了你、确实是想帮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李二摇头。花秋月接着道:“就为了你身上那股义气,你既然知道这二王都是高手,你不怕自己倒霉,却是想着我应付得了吗,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要知道,这些事都是你在明,我在暗呢。”
李二正色道:“我也没想那许多,不管你是利用我也好,还是帮我也好。我只知道你绝不会害我的,你帮我光复是真的。当日你肯喝我的酒、敬我酒,我便把你当成自己兄弟一样了。”他收起往事不甚正经的模样,认真的说出这番话来,着实让人感动。
果然,花秋月感动道:“你平日里总是掉二朗当,没个正经的样子,可是我却知道你暗地里比谁都要用心。我是江湖人,重的就是个义字,李二你虽不是江湖人,但却比太多的江湖人懂得“义气”二字。”
肖掌柜道:“花先生,感谢你为李家做的一切,也感谢你把实情告诉我们,让我了却一桩心事。”
花秋月道:“你不怪我?”
肖掌柜道:“我们相处日子不长,但你平时的做派、言行,绝不是奸邪之人,你为恩人报仇,这是你讲义气,一个讲义气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的。不管如何,你帮了李家,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无怨恨的。”
花秋月怅然道:“肖掌柜也是义士。”
肖定湖突然道:“爹,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是无怨恨的。你能让我娶了珍珍吗?”
肖掌柜叹道:“娶吧,其实啊,我心里也不是真的恨那女娃,只是乡里乡亲间,讲起来不好听,你若是好好央求于我,我也就应了的。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唉。”说罢,拍了拍肖定湖手,眼露慈祥。
花秋月朗声道:“花某今日在洞庭湖能遇到三位义士,实属幸运。”
众人齐道:“不敢当。”
花秋月又道:“此间事,已然差不多了。这几日,大家依计行事吧。”
李二关心道:“然后呢?”
花秋月道:“然后?开业后,便去收鱼,平进平出,至于别的生意,我就不懂了。”
李二道:“不是问这个!”
花秋月哦了一声,道:“开业是在早上,与黄炬签了文书,交割了银鱼后,才可揭幕。到时黄炬发现与他签约的不是酒楼,而是“天下银鱼王”后必然恼火,但木已成舟又碍着知府与各大商贾的面子,他必定不得发作。之后,你马上去见黄炬,向他公布你的身份,向他说明今后这生意,就要大家抢着做了。”
李二愁道:“那黄炬待我也实在不错,我对他也有几分义气啊。”
花秋月正容道:“你与黄炬的义气是你与黄炬的事,但现在是李家与王家的事。”
肖掌柜道:“少东家,黄炬其实是做生意的一把高手,你不如把他请过来帮忙,大不了我这大掌柜让他去做嘛。”
李二惊道:“这怎使得!”
肖掌柜笑道:“呵呵。我是说真的,我年纪大了,而且久病缠身,那黄炬五十多岁正是干事的年纪,你让我跟着女儿和你住一起,享几天福吧!”
李二把头摇得像个博浪鼓般,揪过肖定湖道:“此事万万不可,我离不开你,生意也离不开你。何况定湖哥在这呢,你累了,就让他辛苦一下。”
肖掌柜盯着肖定湖,微笑道:“定湖也算能干,比我年轻时强,但他太重儿女私情,而且磨练少了,暂时还胜任不了大掌柜,让他跟着黄炬学几年,等黄炬干不了了,那时湖儿也成熟了。”
肖定湖也正容道:“少东家,我爹说的不错,我自己知道自己,我确实还得好好学学才行的。”
李二听罢,只是不肯。
花秋月道:“你自己想想吧,肖家父子不是虚情假意之人。肖掌柜经此一事后,必定甚感疲惫,你没跟着他办过这些事情,不知道辛苦,那除了身体还有内心也会极累的。”
肖定湖跟着道:“少东家,你是我妹夫,我肖家也得你许诺分有红利,其实说起来这是自己生意,我爹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
李二想了又想,终于叹道:“好吧,唉,总之我谢谢各位了。”
花秋月道:“你听我说,开业后去见他,向他说明一切,但他当时肯定是不会来帮你的。反而,他会去把一切都告诉鱼王,请鱼王处罚,至于罚不罚?怎么罚?都且不论。重要的是,当天下午鱼庄就会有人来闹事,再过几天我要引的人便会来了。而黄炬之事,等我要引的人来后,你再去办,到时他一定会答应来你的鱼庄,也会与你冰释前嫌。”
李二道:“何以见得?”
花秋月淡淡一笑道:“因为,他几乎就快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了,而且我感觉,他也是真的喜欢你。”
肖掌柜道:“我觉得也是,其实说起来,我们几个都不是很纯粹的商人,因为我们把很多事情看得太重。而真正的商人,是只看利的,所谓无利不起早,黄炬其实就是这样的人。”
李二道:“那么,依你们说,黄炬对我是虚情假意?”
肖掌柜道:“情意倒不见得假,但见风使舵是商人的惯性,现在他为鱼王干,自然不会为你效力,但等到鱼王不行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二点头道:“好吧。”想了一想,又道:“花大哥,你说他要来闹事,届时你要引的人就会来了。这事要我如何做啊?”
花秋月道:“届时,上官与尉难四卫都会在鱼庄待命。鱼王派了人来,没占到便宜,便会去请我要引的人来,而我会一直等着他来。”
李二道:“你应付得来?”
花秋月呵呵一笑道:“其实,认真说起来,在这江湖上知道名字的人里面,好像只有几十个人是我应付不来的。”
肖定湖疑道:“还有不知道名字的?”
花秋月又笑道:“江湖里藏龙卧虎,很多高手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所以我只敢说知道名字的人里,若是要说整个江湖、整个武林,那我就啥也不敢说了。哈哈。”
众人大笑,李二见过尉难四卫出手,心知十分了得,回来后也向众人不住称赞,因此二肖均觉无甚可怕,倒是李二又暗暗为花秋月担心了一把,但想想他既然说只有几十个人应付不来,那定是比尉难四卫强很多了,也感安心不少。
众人又再商定些许细节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明日,便是开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