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定下将计就计的方略,立时便商议细节,一时又是你来我去,足足又议了一顿饭的工夫。午时已过,楚中起身道:“各位兄弟,此刻,便是开战。无论是真刀真枪的干,还是阴谋诡计咱们都不能输。”众人齐声称是。
楚中目光坚定、环顾场内后,先是盯着马杯年道:“马大哥,聚宝堂乃是我纵横命脉所在,各分舵、堂口的财政收支均系于你处,今日起须得十分在意,严命各地切要小心行事。干镖局的须得当心对手假托真劫,干酒楼的需得留神有人下毒闹事。总之各种生意与咱们临管所得的各种分成、红利,都需仔细,以防有人生事。”
马怀年道:“帮主放心,我理会得,定不叫人钻了咱们的空子。”
楚中点头道:“你老哥脾气火爆,但聚宝堂的事,一直处理得仔细,实属不易。但今时不同往日,如有什么特别之事,可多与风小姐商议,以防敌人使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马怀年道:“这个不劳你说,我也会如此。若是那些驴蛋子真刀真枪的来,我老马怕过谁人,可他们尽干些暗箭伤人的事,我可不得不防了。”
楚中道:“正是如此,行了,你且先去把堂内盯瞩一番吧。”
马怀年道:“是,属下先行一步。”说罢又向众人拱拱拳道:“几位,老马先去了。”众人各自客气一番。
马怀年去后,楚中接着又道:“传功堂是咱们纵横会核心所在,外人只道咱们是各门各派聚在一起的帮会,却不知道咱们这些年来一直培育着自己的门人。如今有了敌人,第一要防的便是内部起事,有这传功堂一干弟子在,那便如同咱们的嫡系,须得好生安顿才是。”
肖无功道:“不知道如何安顿才是啊?”
楚中道:“把派往各地锻炼的人召回来,将众人集中在一起,以敌人进攻我总舵为假想,暗中演练。”
肖无功道:“好,属下明白了,这便去办。”说罢转身便走,竟不与众人道别。
楚中接着对燕没道:“老燕,你的风火堂与秀才的礼事堂,并称武文双堂,当下你以为该当如何是好?”
燕没道:“我堂内一干兄弟,个个磨拳擦掌,只恨寻不得敌人踪迹。属下以为,需当再遣好手分往各处分舵,并同当地兄弟一块的去寻找敌人,发现一处便荡平一处,不过也需消息海给些协助才是。”
风清儿道:“燕哥哥,消息海自当助你。”
楚中道:“好吧,那便依你所想,你且去安排。”
燕没道:“属下遵命。”
此时,厅内便余得楚中、风清儿、陆路、钱秀才四人,待得燕没出了厅堂,楚中这才又道:“秀才,你火速给昆仑及冰雪宫写信。”
钱秀才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方砚台、一支细毫、一卷草纸,笑道:“那我便在这写罢,写完你几位看看。”说罢,就在那身旁茶几上摆设齐当,与不思索,提笔便写,一时间龙飞凤舞。
楚中望着似有心事的风清儿道:“风小姐,还有何疑虑?”
风清儿沉呤片刻,细细道:“风儿心里隐隐觉得此事恐怕还有更深的机谋,却是抓不着头脑。”
楚中道:“若是就此事论此事,料想再无甚机谋了。只是……唉……”
陆路道:“帮主可是以为此事只是敌人机谋中的一处关节罢了?”
楚中点头道:“正是如此。”
风清儿恍然道:“这便是了,风儿只想着这一处关节,却忽略了整个计划。”
楚中含笑道:“那你现在可又有了些新的看法?”
风清儿笑道:“不错,陆大哥这一提点,风儿便全盘想得过来了。”说罢,踱了两步,又道:“怕是与嵩山之约有关。”
楚中道:“我也这样想,却还不知道要害之处是什么!”
风清儿低头又自想了一想,正不得要领间,钱秀才忽然道:“依学生之见,可以请风小姐以己度人,若风小姐是那烈火教,你会如何?”
风清儿道:“若我是烈火教……若我是烈火教,首先风儿一定知道,所谓的嵩山会唔,必定达不成何许有价值的协议,只因纵横太强,根本无需与我会盟。”
楚中道:“这是定然。”
风清儿又道:“即如此,我为何还要会盟?那定是我打算声东击西呀!”
陆路道:“那可是打算将我等引往嵩山,暗地里却命人袭我总舵?”
风清儿点头道:“有这可能,若在凤翔杀了花秋月,纵横会必定恼怒,弄不好便会倾巢而出,去嵩山赴会,到那时则纵横总舵空虚,可借机袭之。”
楚中道:“此算是一种可能,咱们不妨再想深得深些。”说罢对着陆路道:“老陆,你与冷百达交过手,你以为他为何会刺秋月不死?”
陆路道:“冷百达此人,武艺极高,当年我与他交手,实话说,敌他不过。若是他以同样的手段暗算于我,我定然已经死了。”
楚中道:“你的武功与花秋月相比如何?”
陆路道:“秋月的武艺长处在于灵动与出奇,而我却是沉稳厚实,但总来说来,恐怕还是我要略胜一筹。”
楚中点头道:“正是如此。此事到现在,我最为奇怪的地方便在此处!以冷百达之力,花秋月断无不死之理,可他偏偏活了下来,那短剑离他心房仅两寸之距,这不该是魔剑之力。”
陆路道:“还有一处,属下也十分纳闷,那冷百达当年是武林十大高手之一,虽说‘一剑二锤三飞羽’任中一人均可杀之,但……帮主,你自问可在一招之间杀得了他否?”
楚中双瞳微微一收,摇头道:“最少要用三十三招。”
陆路道:“当年白大侠诛杀他时,听秋月说,用了三十招。”
楚中道:“那为何莫苍穹只一招,便杀了他!且割了他的首及?”
陆路道:“为何?”
风清儿一直在旁处细细听他二人对话,心知二人看似对话,实为给自己提出些需要注意的细节,待听得到此处,豁然开朗,起身轻道:“风儿已经明白了。”
楚、陆二人对视一眼,齐道:“愿闻其详!”
风清儿微微嘟了嘟嘴,娇道:“还是你们这些大男人看得周全。”
楚中道:“谁也不如你想得仔细,快说吧。”
风清儿道:“将你们适才所说拿到整个事件里一想,整个事情全清楚了。我料敌人恐怕并不是想袭我总舵,反而却是想袭击少林,以嫁祸于我纵横。”
楚中道:“如此大胆!?”
风清儿点头道:“咱们从头想来,他们先是在各处惹事,续而便相邀咱们上嵩山会谈,何为什么一定要在嵩山,不是华山、不是泰山?呵呵,此是第一个线索。其二,他们着冷百达来凤翔杀花秋月,以冷百达之力出手偷袭定能成功,可为何不杀死?那便是已然算定了咱们定会将计就计。楚主,我且问你,若抛开风儿适才所言,当前形势下,嵩山之会你当如何安排?”
楚中想得一想道:“初时,他伤我纵横长老,我自然将倾尽纵横之力,上嵩山荡尽*。不过,后来你识破了他们借刀杀人、引火饶身的诡计,我便打算自带一众弟兄去嵩山赴会,却留下传功、聚宝与秀才在总舵接待昆仑与冰雪宫。”
风清儿道:“敌人要的便是此处,依我所想,他们的计划定是先惹一惹我纵横,待得咱们要寻他麻烦后,便纠结一干小帮会去求少林寺出面调停此事,少林寺众高僧个个是慈悲为怀,定然应允,之后便有了这嵩山之会。可他们却知道,与咱们纵横会谈,除了投降之外再无别的选择,若要投降何不亲来纵横以示诚意?因此,宵小之意不在于此。他们在凤翔假意要杀花秋月,*得咱们去请昆仑、冰雪宫,如此便不可倾巢而去嵩山,到了嵩山之会时,他们遣一众死士,或是假冒肖大哥、或是假冒马大哥,总之是假冒我纵横之名攻打少林,那时候这两位长老均不在帮主身边,帮主你便是辩无可辩,只得说出花秋月之事,而江湖里却无人相信冷百达未死,也便更谈不上能在凤翔险些杀了纵横的长老。如此一来,便更加的加深了咱们欲盖弥彰的嫌疑。到那时候,少林寺振臂一呼,天下武林必然响应,那烈火教的奸人便可借机行事了。”
陆路点头道:“所以,冷百达必须要死,并且要死得不可思忆,更加的令人无法相信。”
风清儿道:“正是如此,这烈火教好深的心机啊。”
楚中道:“风小姐所言,深合我意。眼见又当如何是好?”
风清儿露出天真的笑容,双眼显出十余岁少女的纯真来,嘻嘻道:“嘻,分明你自己什么都想到了,却要来问风儿。”
楚中道:“我只是想得一些点罢了,却联不起来啊。”
风清儿道:“好吧,算你了。嗯,接下来,我想还是得将计就计。一方面,该去请昆仑、冰雪宫的还得请,表面上做出中计的模样。实际上,咱们去嵩山之时,明面是由帮主带队,暗地里却派肖大哥领着传功堂去守护少林,届时敌人来攻,谣言不攻自破。”
楚、陆二人正思虑间,钱秀才插话道:“此计甚好,不过依学生之见,咱们事前应当先知会少林一声,否则那些和尚定要怪我纵横有意施惠,显不出我纵横会光明正大的作风来。”他一面写字、一面说话,却是毫无影响。
风清儿娇笑道:“嗯。正该如此。秀才哥,你这一心二用的本领几时教教我啊!”
钱秀才得意道:“这可是我的绝活,可惜教不了你。若你学了这一心二用的功夫,你便再也无法像刚才那般智虑绵长了,岂不可惜。”
风清儿扁扁嘴,讷讷的道:“风儿可十分喜欢这功夫,可又怕变成跟你一样的酸。真是难啊。”
钱秀才呵呵乐道:“学生这也叫酸吗,非也、非也。”
楚中道:“那便是如此,麻烦秀才再写一封给少林方丈的书信吧。”
钱秀才将笔在纸卷未端划上最后一笔后,得意道:“已然写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