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脚下八道壕林家村。张羽、杨义和姜飞燕歇息了一个白天,中间飞燕又换了个扮相进到村中探听林府虚实,顺便买了些吃喝。回来时,飞燕脸色看起来有些变化。
杨义接过吃喝放在地上,觉得姜飞燕似乎有什么异样,不过他心粗没有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吃起来。一旁的张羽心细,见飞燕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走过来询问道:“姜小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姜飞燕点点头,拿过来水袋喝了一口,然后对着二人说道:“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们想先听哪个?”
杨义性子急,加上昨晚救人行动失败,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听飞燕说完就使着性子嘟囔一声:“什么好的坏的,说就是。卖关子。”
姜飞燕听了脸一红,用自己的秀目瞪了杨义一眼便扭头单问张羽道:“张少侠,你要选择的话会先选哪个?”
张羽讪笑道:“这个,那还是先听坏的吧。”
姜飞燕头一歪,无奈地说道:“坏的消息就是,林陆领着他手底下的十来个打手回到林府了。”
听了这话,杨义刚吃一口的烧饼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把他噎得咳嗽起来。张羽见了忙把自己的水递过去,杨义咚咚咚喝了几口,才舒缓过来,接着马上蹬着眼睛问道:“那好消息是什么?”
姜飞燕乍见他的糗态也憋不住的抿嘴乐,听他一问,便想起刚才他嘟囔的气话,于是自己小嘴一厥,背过身子说道:“嘿嘿,杨大侠也有问人的时候?”
杨义听了耳朵根子发热,便红着脸挨到飞燕近前,小声赔礼道:“飞燕妹妹,我时才不是心情不好么,你可别怪你杨大哥哦?”
姜飞燕双肩一抖,想是又在背着人偷笑,过了少顷,她转过身,严肃地看着杨义说道:“好吧,既然你承认错误,我便如实告诉你,好消息就是,林陆受了重伤。”
“哦?”听到这个消息,杨义和张羽两人双眼都是一亮,杨义又是抢先开口问道:“他是如何受的伤,严重不严重?”
姜飞燕晃晃头说道:“这我可就没有查到,大白天的光景,我也不敢私闯林府,要是再让林宝儿那个妖妇发现,我这小命估计就得交代。”
张羽思索了会儿问道:“姜小姐,我记得你在他们那伙人中待了一段时间,你是否能想起来他们那群人里都有什么行家好手么?”
姜飞燕点点头,回身找来毯子铺在地上,用手示意二人坐下,又拿了吃食,便吃便说道:“他们这群人里,除了林陆林双木,剩下的人手段都不怎么高明。就在刚才,我看到他们一走一过进到林府时,还特意查了查,发现送林陆来的一共才十一个人,而这十一个人里,除了赶车的和听使唤的下人,真正好手只有八个。”
张羽听还有八个能打能战的就一皱眉,杨义倒没什么反应,边吃着东西边催促道:“飞燕,别竟兜圈子,快给我们说说都哪八个人呀?”
飞燕白了他一眼接着说:“这八个人里最能打的当数五虎门的两位,一个绰号叫锦毛插翅虎,姓王名礼字怀仁,此人手使一把八十二斤重的厚背斩马刀,学的是本派五虎断门刀刀法,打起仗来有万夫不当之勇;另一个绰号叫青须碧眼虎,姓王名宇字怀义,此人善用一杆短把儿雁翎枪,学的是本门五虎断门枪法,较武艺水平来看,还在王礼之上。这二人亲哥俩儿,可说是林陆的左膀右臂,不过前段时间他二人被安排去帮他们叔叔人称白虎商人的王发执行什么隐密任务,一直没有出现过,哪想今天,我却发现他二人走在队伍的前头,这可是最不好对付的。”
杨义听到这一笑,插话道:“有什么不好对付的,那个使刀的交给我哥哥,使枪的交给我,咱俩管保不出三合,嘿嘿,叫他们一对儿走着去见阎王。”
姜飞燕知道他心高气傲什么都不在乎,当即冲他吐口水说道:“我呸,就你能,你能怎么人家张大哥没挂花,你却带了彩?”
杨义被飞燕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只好阵阵干笑,不再言语。
姜飞燕接着说道:“另外六个么,手段就不怎么高明了。一个是同为五虎门弟子的凸鼻段额虎彭帅,此人练的是本派的五虎群羊棍。还有一个道士打扮的,叫雨鹤真人钟道平。还有什么银戟太岁小二郎的杨曲杨怀山,活见鬼的陶勇陶焕柏和山东的两个匪宼,一个报号玩得好的刘戍,一个报号好照天的李深。”
杨义听飞燕说完,突然沉默不语,张羽见了问道:“义弟,怎么,你想起了什么?”
杨义摇摇头,又点点头,接着盯住姜飞燕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有个人叫银戟太岁小二郎杨曲杨怀山的?”
姜飞燕眼睛眨眨,不明白他问的意思,又看了看张羽才回话道:“是啊,怎么,你认识他?”
杨义表情凝重接着问:“你跟我描绘一下他。”
姜飞燕咬着嘴唇想想道:“他也就三十来岁的年纪,七尺多高,面色浅黄,平时爱穿白缎的衣服,手中用的是杆短把月牙戟,不过最特别是他的两道眉毛当中的眉心处有个竖纹,竖纹当间还有个痦子,你要不仔细看,还真以为他脑门上长着第三只眼睛。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给他起绰号叫银戟太岁小二郎了。”
杨义听完,叹了口气,眼光从姜飞燕的身上移开,然后就一直望着不知多远的地方出神。过了一会儿,才收回目色,对着一头雾水看着自己的二人缓缓说道:“这个杨曲杨怀山是我的亲表哥…”接着,他便讲起了一段往事。
原来杨义父亲辈兄弟两个,杨义还有个伯父叫杨曲杨怀山,多年前生有个儿子,起名叫杨信。当杨信长到六岁时,他的父亲杨曲便亲自教他武艺,是家传的杨家枪。又后来有了杨义,父亲就随着杨信的名字给他起了单名一个“义”字。
从懂事的时候开始,杨义就整天跟着这个哥哥玩,他发现杨信的两眉中间有个像眼睛的竖纹,因此从小就一直叫杨信为二郎哥哥。两个孩子的感情处的也很是要好。
又过几年,杨义的爷爷去世了,杨义的父亲与伯父又闹了些矛盾,他也是火气正盛,不管不顾一跺脚就带着还小的杨义和妻子辗转来到了顺天府,从此与杨曲两家不相往来。
一晃十五年过去了,杨义也拜了京师第一刀秋风侠张鼎为师,每日与众弟兄混在一起,童年的旧事便渐渐淡忘了。哪想到,突然一天,杨义的父亲生了场急病,找了京城多少个大夫看了都是摇头治不了,眼看就不行的时候,杨义的父亲用微弱的声音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哥杨曲,我多么希望在临死时还能见到大哥和侄子杨信一面,并乞求大哥对自己出走的原谅。”说完杨义的父亲就咽气了。之后杨义在众人的帮助下将父亲遗体下葬,又守了半年的孝。这段时间,杨义每每静下来时,就总能念叨起父亲死时的遗愿,他思来想去,于是又跟师父请了假,特意回到老家去看望伯父与表哥。
可杨义哪里想到,等他来到老家宅院门口后,惊得呆若木鸡一般。原来几十进的大院套,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让火烧了个精光。杨义很是哀伤地找周边邻居了解情况,别说还真就找对了人,此人以前做过杨家的佣人,见来询问的是小少爷杨义,便一五一十地倒出事情经过。
原来,杨义一家走后,杨曲也深感内疚,他一连打发五伙人外出寻找弟弟一家去向,可是得到的信息都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这之后,杨曲也就放弃了。哪知有一天,他家来了几个陌生人拜会,言谈的意思是让杨曲加入他们一起干。而杨曲考虑再三,便找个理由,当场拒绝了他们。
哪知这些人走后不到两天,不知道从哪里竟来了一拨强盗,这伙强人个个心狠手黑,冲到老杨家里是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点。杨曲见了还能不伸手,凭着自己的武功,一个人一杆枪与强人杀在一起,可常言说得好,好汉架不住人多,好虎架不住群狼,杨曲战到最后终因寡不敌众,死在乱刀之下。
可就在强人要杀杨信以剪草除根之时,那些日前来拜访的人从外面杀了进来,他们个个武艺高强,赶走了强人,将小杨信从火堆里救了下来。从此,杨信便改了名姓,叫他父亲的名字杨曲杨怀山,为得是引出当时杀他全家的强人,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杨信便加入了那伙救自己的人。
杨义听老佣人说完经过,当场痛哭失声,盘桓半日才回了顺天。一晃又是几年,杨义也尝试去找自己表哥的下落,碍于镖局工作繁忙,根本倒不出个时间,于是,寻亲之事也就耽搁了。
讲到这,杨义又是长出口气,他一股脑将剩下的干粮吃完,又沌沌沌喝干水袋里的水,便倒头躺在地上不吱声了。
张羽和姜飞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插话说些什么,现在见杨义扭头不理人只是装着睡觉,索性也就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放下他们不说,再说马明马继兴,引着镇南虎黄勃刚出了城门,一抬眼,就见到自己的侄子马均马天晓躲在茶棚里喝茶,时不时地他还拉住个过往的行人打听奉天擂台的情况。这把马明给气的,心想,好个马均马老四,我不让你去顺天了么?你怎么还躲在这不走?要是真遇到那帮贼人,焉有你的命在?想到这,马明迎着马老四过去,当场就给了他一拳。
马均见自己伯父来到,也很是高兴,刚站起要问候,没承想胸口挨了马明重重一拳,把个马老四噔噔噔打退出去五步来远。还是马明下不去手,马均只是摇晃了几下,并没有栽倒,可就是这样,也把他打得够呛。马均就觉得胸口发胀,脑袋发紧,眼前发花,脚下发虚。稍微缓了缓,没等他开口,马明一把将他按到椅子上,小声问道:“你小子作死么,怎么没有听我的话先去顺天?”
马均见伯父着急在自己安危上,也就不怪刚才这一重拳了,也跟着压低声音说道:“伯父,我一个人上路去顺天,怕人张鼎门槛高不收留我,而且小侄儿我心里还惦记您老的身子,几十岁的人了,上擂台不出事还好,要是出事了,我这个晚辈怎能说走就走呢?”说到这,马均马天晓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马明听完,张着老眼不错神地看着马均,他心里也是热乎乎的,自己的儿子早年时死于非命,他一直就把这个侄子当自己儿子看待,如今爷俩处出了感情,侄子马均满心的孝顺,宁可担着风险也要守候到自己的平安到来,这让他这个做长辈的怎能不感动?一时间,马明的眼圈也似润了,只见他两手抓住马均的肩膀,嘴唇颤巍巍地说不出话来。
一边看着的黄勃见这爷俩见面就说起个没完,看架势还要抱头痛哭一番,当下作为旁观者提醒道:“呃,我说马大侠,还有这位马少侠,现在不是说闲话叙旧的时候吧?”
马明一个激灵,心道,对啊,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我兄弟董晓活了死了都不知道,怎么两个大老爷们却学起妇女擦鼻子抹眼泪来了?想到这,马明硬生生瞪回眼眶中的泪水,色神严肃地一拉马均的胳膊说道:“好小子,快跟我走!”
马均还要问说话的黄勃是何人,见马明如此紧张,只好将口一闭,起身随马明上路了。
三人在驿站弄来坐骑,奔黑山八道壕方向打马如飞绝尘而去。中间行了累时,三人在一树林里休息,这时,马明才向马均介绍黄勃给他认识,并讲了事情的经过。一听到弄清了董晓的下落,马均直乐得抓耳挠腮,他冲黄勃抱拳道:“黄公子,以前道上评价您不怎么地,可是就冲您能仗义相助此事,我马均便第一个乐意与你成为朋友。”
黄勃听马均与自己朋友相称,直把他乐得八字眉翘成了两个月牙,只见他也一抱拳道:“马少侠您是抬举,其实这一切还都亏一个人的帮助,是他一言点醒梦中人,一谢改变我人生啊。”
马均笑道:“哦,敢问这个人是谁呀,竟能做得如此?”
黄勃脸一红,便将杨义树林里惩治他一帮手下,又怎么*问他董晓下落,最后了解清楚后又劝慰他如何改恶向善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二人听。
马明听着听着插话道:“黄公子,你说的那个人长的什么样子?拿着什么兵器?”
黄勃眼睛向上翻翻着想了会儿说:“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长相,不过此人生得很是俊朗,二十多岁年纪,手中拿着的…哦,好像动手时一直赤手空拳,不过我看他腰间鼓鼓囊囊,想来家伙应该是盘在身上的那种,哦对了,他还自称与那董晓相识,并说是亲戚,剩下的我就不记得什么了?”
“杨义!”马明突然脱口而出,他推算了推算,发现,收拾黄勃的除了杨义并无他人。“哎呀,不好,你是不是把黑山八道壕告诉了他?”马明紧张地*问黄勃道。
黄勃一时回答不上来,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这可吓坏了马明,只见他一骨碌站起来,扳鞍认蹬上了坐骑,冲着还在不解的二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杨义那小子的脾气,肯定一个人去救董晓了,咱们现在去早了还好,要是去晚了,这小子不定惹出多大的麻烦!”说完,另两人也知道事态紧急,各自上了坐骑,三人打马扬鞭,玩了命地奔林家村而去。
再回过头说张杨二小及姜飞燕,三人等待日薄西山,忙收拾好行装,那意思是入夜后,还要再探一次林府。这时候,张羽眼尖,他发现顺着东北的大道方向蹄跳咆嚎飞奔过来三匹坐骑。张羽赶忙一拉身边二人,示意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二人会意,各自隐身于树后,又都不约而同地用手按住了应手的兵刃。
待骑者三人挨得近了,杨义当先喊了句:“是马师伯!”说完,他也不顾张羽的指示,一提身,跳出了树丛,立在大道当央,把腰一叉,冲着来的三人呵呵大笑。
来的真是马明及侄子马均还有镇南虎黄勃。三人正行得匆忙,突见道旁树林里蹦出个大活人,可把他们吓得够呛。忙各自吁吁带住坐骑,马明借着晚霞的光亮定睛一看,也喜得他开口笑道:“义儿!是你小子!”话音未落,又从树丛中走出二人,马明一见,一个正是义侄张羽,另一个不认识,想来也都是自己人。
三人各自下马,与另三人见面,众人一齐进到林中,商量夜晚救人大计。这正是,群雄大汇聚,三探林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