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蓝如鉴栽赃陷害 韦源玠赔钱受辱
木吉他2015-10-25 03:089,515

  冯云山一听曾天养说起金田村,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他高兴地对肖朝贵说道:“五弟,几年前,一个冬天,你挑担木炭到金田村去卖,恰好遇到当地首富韦家遭人敲诈。你路见不平挺身相救,韦家还把你当作大恩人呢!我同他家大公子也有一面之交,现在我俩有事找上门去他们是不会拒之门外的。”

  肖朝贵也想利用这层关系,到金田去走一趟。他爽快道:“三兄提起这件事,五弟也想起韦家人。那我俩尽快往金田去吧。”

  说干就干,冯、肖二人稍事准备,便一同前往金田。凌晨出发,脚不停步,经十里峡谷过风门坳,行一整日山路,来到了目的地。

  金田村后枕犀牛岭,前临蔡村江,左为紫水,右有横龙江。其周围村落毗连,人口众多,粮产丰富,与深山穷谷形成鲜明对比。

  看看日头西斜,村落中炊烟袅袅;田野上庄稼人还在劳作。冯云山、肖朝贵已是腹内空空,进了村子便找饭店。

  一顿快餐下肚,两人已觉饭饱。交了饭钱,冯云山问店老板:“请问老板,韦昌辉韦公子家怎么走?”

  店老板见冯云山是个外乡人,便反问:“韦昌辉和你是……?”

  冯云山答:“我们是朋友。”

  店老板于是便道:“往南走左拐一个弯就是韦昌辉家。你们从外地来,有所不知,韦昌辉家出大事了。”

  冯云山和肖朝贵都感到惊异,紧盯着店老板想听个究竟。冯云山追问道:“韦公子家出了什么大事?您快说啊!”

  店老板摇摇头,只是不作声。肖朝贵急了又追问一句:“求求您,快说!韦家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店老板仍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唉!造孽哟!年过古稀的老人,还被扣押在团局里,也不知怎么惹怒了那些官吏。”

  冯云山道:“您是说韦老爷被关起来了。”

  店老板点点头:“是啊。”

  冯云山又问:“您知道韦老爷是为什么被团局抓去的吗?”

  店老板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晓得韦老爷被扣押在新圩团局,好久也没放出来。”

  冯云山见店老板支吾其词,只得拉了肖朝贵道:“走,我们快去韦家问个究竟。”

  出了饭店门,肖朝贵感慨道:“看来,有钱无势的人家,也常常受人欺负。”

  冯云山道:“正是,几年前那个骆粮官借故敲诈勒索,差一点将韦老爷绑走,若不是你救得及时,韦家可要吃大亏呢!”

  说话间,俩人已到了韦家大院。这里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院门关得紧紧,里面鸦雀无声,仿佛里面无人居住。

  日头西沉,天色黄昏。肖朝贵伸出右手叩响了院门,里面没回音。过了一会,肖朝贵又加大了手劲,敲得大门“砰、砰”作响,里面还是无人应声。又过了一会,肖朝贵不免暴躁起来,像擂鼓似地用拳头捶门。冯云山急忙制止,拉住他的手:“五弟,请别蛮干。”

  肖朝贵气呼呼地说:“满怀希望而来,结果吃了闭门羹。眼看天色已晚,我们就在这露天下过夜不成?”

  冯云山道:“叫门不开,其中必有缘故。韦家本来受人欺压,整日提心吊胆,你这样捶门打户的,他们就是听见了,也不敢来开门啦。”

  肖朝贵这才静下心来,道:“好吧!听三兄所言,我们就在门外耐心等待吧。”

  冯云山正要贴近门缝,张嘴大喊,忽听里面有动静。冯云山从门缝里一瞧,只见三位年轻人大踏步而来,他们有的手握短剑,有的拿着菜刀,个个怒气冲天,横眉鼓眼。

  冯云山认出前面那一人便是韦昌辉,慌忙透过门缝喊道:“韦公子,我们正要找你呢?”

  韦昌辉开了院门,一把将冯云山推开,与另两个年轻人堵在门口,紧握武器摆出一副决斗的架势。

  韦昌辉不由分说,怒不可遏道:“找老子有什么用?老子家只挂了一块匾额,你们便滥加罪名,栽赃陷害,*得老子们无路可走。今天你们又来勒索。老子告诉你们:要钱没有!要命有几条。”

  这一派激言,说得冯、肖二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冯云山情知是闹了误会,便拱手向前,施礼笑道:“想必韦公子认错人了吧!先请息怒,静心看看,我是你几年不见的好友冯云山啦,想起来了吧!”

  韦昌辉一听“冯云山”三字,立即转怒为喜,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激动地说:“冯先生,几年不见,我好想你呀!”

  紧接着,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年轻人:“我正要带着这两位弟弟,到紫荆山去找你,去找我们的大恩人肖朝贵……”

  韦昌辉说着看到了冯云山身后的肖朝贵,他不敢贸然相认,轻声问冯云山:“这位就是……”

  冯云山开心地:“这位就是你要找的大恩人肖朝贵。不用找,我们自己就上门来了。”

  韦昌辉纳头便拜,道:“小弟气糊涂了,错把亲人当仇人。恕罪,恕罪。”

  冯云山双手挽住他:“一场误会,何必在意。”

  韦昌辉恭敬道:“二位请到屋里坐。”说完领着冯云山、肖朝贵走进院子。

  韦志先随后关好院门。

  肖朝贵道:“韦公子富贵人家,大门难开啊!我在外面叫了三次,连一个应声也没有。我们还以为是一座空房,差点打回转了。”

  韦昌辉语气沉重地说道:“说出来让你二位笑话,我们家怕的就是敲门。我那七十多岁的老父,一听到敲门声便浑身发颤,只得躲在后屋,免得听到敲门声。”

  冯云山道:“我们刚进村子,便听说韦老爷被抓到新圩团局去了。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哪受得这般虐待?想必是平安回家了吧。”

  韦昌辉叹道:“哪里哟!那些狼心狗肺之辈敲诈勒索惯了。他们故意栽赃,把我老父抓去,开口就要罚款,数目越要越大,老父释放回家是为筹款赎身。嗨!欺人太甚,简直*得我们无路可走了。”

  冯云山和肖朝贵急切想知道事情的起因,肖朝贵抢先问:“新圩团局为什么要抓走韦老爷又强行罚款呢?”

  韦昌辉又叹口气:“唉!一言难尽,还是进里屋,见了老父以后再谈吧。哦!二位好汉先请客厅坐。即刻给二位准备晚餐。”

  冯云山说明道:“不必了,我俩已在村头饭店吃过晚饭了。”

  韦昌辉有些嗔怪地:“二位见外了,既专程来到我家,何故在店中吃饭?”

  肖朝贵爽快道:“出门之人,肚饿了随便吃,哪有许多禁忌。韦公子快快带我们去里屋看望韦老爷。”

  如此,韦昌辉领着二人直入内室。其父韦源玠仰卧床上,头扎一根布带,闭着双眼自己用拳头轻轻捶打胸口。油灯照得他脸色腊黄。

  韦昌辉轻轻走到韦源玠身边,道:“阿爸,两位好汉已来到我家,刚才是他俩在敲门。”

  韦源玠好似打了一剂强心针,猛然坐起身来,道:“大恩人来了,冯先生来了,快请坐。”

  两人挨着床边坐下。一个丫环端来几杯茶,几个人边喝茶边谈起来。

  韦源玠颤抖着声音,没完没了地说开了:“两位好汉!几年前幸亏恩人救了我,我才平安了一时。可那骆粮官贼心不死,又设计陷害我家。我时常想念大恩人。怎么一直没到金田来了?昌辉也时常提起冯先生,说你有学问,有大志,有能耐,很想结交你这种朋友,只是无缘再相见。听说你到深山里去了,不久听说你们组织了个拜会,有很多人跟着你们敬上帝。我家有难,正要找你们搭救啊!”

  韦源玠年逾古稀,近日又连受精神摧残,身体很是虚弱。说完这些话,连接咳嗽不止。

  三儿韦志俊机灵地给他喂茶,道:“阿爸,您要少说话,多休息。”

  韦昌辉上去拍着韦源玠的背,道:“阿爸,冯先生他们既然来了,我们有话慢慢说。您贵体欠安,不能过于激动。”

  冯云山也语气温和地笑道:“老爷,我们拜上帝会,就是遵照天父上帝旨意,拯救人间苦难,铲除一切不平。您有什么苦,有什么难,尽管慢慢讲来,天父上帝会替您作主。”

  韦源玠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便轻声细语地开始讲述他家受官绅欺压的一本苦难经。韦昌辉以及他的两个弟弟也不时插言,加以说明,使冯云山、肖朝贵得知了事情原由。

  说来话长,韦昌辉祖籍本在离金田较远的王谟村,是土生土长的壮族人。到了他父亲韦源玠份上,祖先也留下不少遗产。加之韦源玠惨淡经营,韦家已成为每年收二万斤左右租谷的新兴小地主。

  王谟村韦姓人少,势单力薄,韦源玠家只知精打细算,发家致富,却没有功名。同村住的刘姓人多,出了几个举人秀才,有钱有势有功名,很是瞧不起韦家人。韦源玠饱受了刘姓人的欺侮,确实在王谟村呆不下去了,便迁到金田村居住,总算过了一段平安日子。不料,几年前骆粮官借故敲诈,到韦家耀武扬威,公然奚落他家只有钱财,没有功名,这口气实在难忍。韦源玠痛感家无功名受人欺,想先让韦昌辉读书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支撑门面韦昌辉性情浮躁,爱讲虚荣,是出名的“花头鸭”,尽管专门有先生教他,可他无心苦读学不进去看看已是二十岁的人了,书读了十多年,几次赶考均未录取。他自己早已厌恶考场,无奈老父硬*着他继续考,还时时激将他:“儿子,你难道忘记了我家的欺侮么?”

  父命难违,去年韦昌辉又和同学曾显承一道去桂林省城应试,结果他俩都没有考中。想想老父对自己的厚望,想想那些官绅的奚落,再想想自己这么无用,韦昌辉简直无地自容,他呆在客栈里,难过得大哭了一场。

  韦昌辉感到无脸见家中亲人,只得暂时逃避现实,呆在桂林省城寻求刺激,排解苦闷,他一头扎进赌场,日夜聚赌起来。

  考场失意,赌场也不走运,韦昌辉输了个精光,将随带的盘缠输完了且不说,最后连绸缎外衣也给输掉了,只剩一条裤衩出不了门,他哭丧着脸求曾显承先回去向家中求救。

  韦源玠一听大儿子如此不争气,心中怒气直冒,拍着桌子道:“败家子,败家子啊!我只当没养这个儿子,让他冻死饿死算了。”

  三儿子韦志俊刚成人,他还露着满脸孩子气,看到老父大发雷霆,把兄长韦昌辉骂得狗屁不值,他顿有兔死狐悲之感。不由恭恭敬敬走近去轻声道:“父亲息怒,兄长虽未考取功名,并非不可救药。读书人到处都是,又有几个考取秀才举人?您强人所难,弄得兄长不敢回家,才闹出这些乱子。”

  韦源玠冷静一想:志俊说得不无道理,他火气消了,语调随之趋于平和:“唉!算了,读书是有天份的,任何事都要听其所然。为父我再不勉强昌辉去考什么功名。现下他手无分文,志先到省城去将他接回来。”

  韦志先带上衣物路费,急急忙忙赶往桂林,将韦昌辉接回家来。

  年近七旬的韦源玠,将几个儿子叫到面前,最后摊牌:“和许多老年人一样,我也望子成龙,可儿子们啦!你们哪一个能够担保,日后考个举人秀才,给韦家争口气呢?”

  韦源玠扫视一遍,见每个儿子都低垂脑袋,沉默不语,都对赶考心存畏惧。

  韦源玠只好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算了,只怪我从小把你们娇惯了,反正家里有吃有穿,你们哪受得寒窗十年之苦?我看你们靠硬本事都考不到功名。可是你们都晓得,没有功名,我们韦家该受了好多欺负。”

  看到老父那种痛苦表情,韦昌辉心里很不好受,他顿生愧疚之意,开始反省自己:“阿爸,孩儿我身为长子,没给弟弟们带好头,辜负了您一片苦心,都是我不争气啊!”

  韦源玠心存宗族老观念,特别看重长子,见韦昌辉还算听话,于是顿生爱怜:“儿啊,阿爸让你去考功名,完全是为后代着想啊!我老了,荣辱沉浮无所谓了。可你们还年轻,有了功名地位,做人才有脸面啊!”

  为了提高社会地位,免受官绅欺凌,韦源玠想尽办法,要给长子韦昌辉弄到功名。通过多种渠道,花了许多金银,终于给韦昌辉捐了个监生名位。就在此时,恰逢韦源玠七十一岁生日。韦家双喜临门,张灯结彩,大摆筵席,请乡邻吃酒庆贺。

  韦家特意做了一块匾额,上书“成均进士”四个大字,高高挂在门头,向邻里炫耀。

  金田以南数里有一界垌村,村中住着一个烂秀才,名叫蓝如鉴。此人嗜好鸦片,骨瘦如柴,不几年把家产败光了,穷得东挪西借,负债度日,他对那些富户人家自然眼红。

  蓝如鉴也收到了韦家请贴。他听说有酒席吃,早已口水自流,忍耐不住。他虽然没钱上人情,但还是赶到了韦家。

  韦家好热闹、好排场、好气派呀!流水席从中午开到晚上,道喜的人们川流不息,鞭炮震天炸响,锣鼓敲打不停。韦源玠端坐太师椅上,接受着人们对他的寿拜。韦昌辉穿一身绫罗绸缎,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站在门口迎送宾客。

  蓝如鉴带着一股穷酸气前来赴筵,为了赖一餐可口的吃喝,他强扮笑脸,点头哈腰,一路说着“恭喜,恭喜!”走进韦家大院。

  门框上,“成均进士”匾额,耀眼夺目;门框前,韦昌辉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蓝如鉴皮笑肉不笑,说着恭维话:“恭喜韦公子从此有了功名。在这金田一带,你可是大富大贵呀!”

  几句恭维话把韦昌辉吹捧得神魂颠倒,他哈哈大笑一阵后,信口开河道:“蓝秀才,你苦读大半辈子,好不易得了个秀才。昌辉不才如今也得个监生。日后请各位多多捧场啊!”

  蓝如鉴受了揶揄,脸色刷白。要是换个场合,他一定会臭骂一通。可他的鼻孔早已嗅到了阵阵酒肉香味,馋得他直吞口水。看在即将到口的酒肉份上,他没讲硬气汉,只是对着韦昌辉点头哈腰:“那是,那是。”

  蓝如鉴忍辱含垢,混得一餐美味,酒足饭饱之余,细细打量这热闹繁荣景象,心中反倒升起一般妒火。想想蓝某寒窗苦读,历尽千辛好不易才得了个秀才名称,可前面还得加个穷字。他韦家是什么货色?不学无术,靠祖传基业加投机经营,倒有这般显耀。

  蓝如鉴心中大不以为然,但表面上装得温文尔雅,多谢一声,告辞而去。

  一路愤愤不平,蓝如鉴回到界垌村。真是闷上心来瞌睡多,进了家门,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醒来时已是晚上时分。瞌睡没了,烟瘾倒来了。蓝如鉴头昏眼花,心中难受,浑身不适,真想抽一顿鸦片。可家中空空如野,哪有鸦片过瘾?

  蓝如鉴支撑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走了出去想弄点鸦片救急,可由于赊欠太多,他不敢走进本村烟铺,只好舍近求远去新圩镇。

  新圩镇上,大烟铺子依然灯火通明,顾客们川流不息。有钱人成包地买了鸦片回去过瘾;无钱人花几个小费,躺在烟床上,吹他几泡,以解难熬之急。

  蓝如鉴是属于吹几泡救急的人,他可怜巴巴地掏出几个铜钱,租了一杆烟枪,躺在床上开始腾云驾雾。吹了几泡,心里渐渐舒服些了,忽听烟铺老板说道:“骆官人,您是县里来的贵客,本铺应当恭迎。怎奈敝铺本小利小,资金困难,赊销多了,恐怕要亏本啦!”

  蓝如鉴翻身下床,想听听骆官人怎么说话。这骆官人正是几年前敲诈韦家,被肖朝贵打跑了的骆粮官。他比几年前瘦弱些了,说话仍带着女人腔:“老板,你是欺我还不了你的烟钱,是吧?我堂堂衙门官差,赖不了你的帐。快快拿烟来休得伤了和气。”

  烟铺老板只是满脸陪笑,掏出记帐本,道:“骆官人,您已经欠得不少了。本铺有皆不赊欠之规。对您本铺已是格外优待了。”

  骆粮官横眉鼓眼,捶了一下柜台,刚要发*威,蓝如鉴上去解交道:“骆官人休要发火,这店老板有人在官府做事,话又说得在理,您应当买卖公平才是。”

  烟铺老板见有人解交,立即来个矛盾转移:“骆官人,这位是界垌村蓝秀才,他心眼多,计谋广,您可以让他想点办法呀!”

  骆粮官听说蓝如鉴有办法,立刻满脸堆笑:“蓝秀才,你也是吹烟泡的人,知道这烟瘾难熬,我们算是知己了。出外靠朋友,如今我两手空空,你可得助兄弟我一臂之力哟。”

  蓝如鉴诡谲一笑:“行。请问,骆官人为何来到这新圩小镇。”

  “奉知县大人之命,到新圩一带催粮。”

  “这新圩团局,是否听你调遣?”

  “本官来到新圩,见官大一级,谁敢不听我调遣?”

  蓝如鉴一拍巴掌:“好!老板,你尽管拿烟来,记在帐上,三日之内,必定如数还清。”

  烟铺老板这才赊了一些鸦片给他俩。骆粮官和蓝如鉴一起躺到烟床上,先猛吸了几口,提起了精神,便开始小声谈话。

  骆粮官沉不住气了:“蓝秀才,有什么生财之道,请快快讲来。”

  蓝如鉴不慌不忙:“这笔财喜,也只有你骆官人才可以得到。不过丑话说前头,我蓝某也是等米下锅,事成之后我可不能白费心机哟!”

  骆粮官爽朗表态:“你他妈还卖什么关子?事成之后,得了财喜,我与你对半分。”

  蓝如鉴高兴不已:“好,骆官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蓝某可是全仰仗你了。请问,骆官人可曾去过金田村?”

  “本官在这一带催粮多年,去过金田村已无数次了。”

  “你可认识韦源玠?”

  “岂止认识,这老头为人吝啬,全不懂交结应酬,把我们这些做公的,不放在心上。哼!真可恨,我早想敲他一下。”

  蓝如鉴火上烧油:“对!这老头太吝啬,是要狠狠敲一下。”

  骆粮官有所顾忌:“几年前,韦家有个把柄被我抓到。我带了几个兵勇去敲他,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卖炭大汉护着他,打了几个弟兄。我曾发誓不惹韦家了。”

  蓝如鉴激将道:“堂堂衙门官差,怎被一烧炭佬吓住了?骆官人必须敲韦家一下,这才算出了心中这口闷气也!”

  骆粮官吐了一口烟雾:“苦于无机可趁啊!”

  蓝如鉴诡谲一笑:“正是有机可趁,蓝某才向官人献一生财之道。”

  骆粮官不解,问:“怎么讲?”

  “韦家今日张灯结彩,大摆筵席,好不热闹!原来是韦家大公子用钱捐了个监生。这小子不学无术,用几个臭钱倒有与我秀才一样的功名。只是他大肆炫耀,倒使人有机可趁。”

  骆粮官很感兴趣:“哦!快快讲来。”

  “蓝某见韦家门头高挂一‘成均进士’匾额,这上面大有文章可做。若将‘成均’二字铲除,只留‘进士’二字,那韦家便有假冒功名之罪,你骆官人就可以调动团局,把韦源玠扣押起来,处以罚款。骆官人心下如何?”

  骆官人连声赞叹:“妙!实在是妙!蓝兄真不愧是秀才,想出如此妙计。事不宜迟,今晚便开始行动。”

  抽了鸦片,浑身心血来潮。两个人鬼鬼祟祟来到韦家门前。此时已半夜三更,月牙儿躲在云层里时隐时现。

  蓝如鉴守在旁边,站岗放哨;骆粮官手握铁铲,三下五除二,把匾额上的‘成均’二字铲去了。两人迅速离去,韦家老小还沉睡在梦乡里。

  次日早起,蓝如鉴急急忙忙由界垌村赶往新圩镇,向团局告发韦家假冒进士,要团局派人提拿问罪,可团局头目反怨他多管闲事,不愿派兵抓人。

  此时见官大一级的骆粮官出面道:“团局是干什么的?食朝廷俸禄,却不管事,你们还想保一官半职么?我身为县衙官差,对此不能不管,有种的跟我来。”

  骆粮官、蓝如鉴带着五、六个兵勇,气势汹汹赶到金田村。

  此时正是午餐时分,韦昌辉一家人围坐一团吃午饭,大家还沉浸在喜悦之中。韦源玠捋捋山羊胡,喜道:“昌辉儿得了功名,从此咱家就可以免受欺负了。”

  韦昌辉凑趣道:“这个全托您老人家的福啊!没有您的一手*办,儿哪里能得到功名?”

  正在谈笑吃喝,突然院外传来沉重的打门声和严厉的喊叫声:“开门,开门,他妈的,再不开门,老子可要动武了。”

  “哎,来了,来了”。丫环急忙上去打开院门,骆粮官和蓝如鉴带一班人冲了进来,丫环哪里拦得住?

  听到门外喧闹声,一家人立即丢下饭碗,一起到院子里看个究竟,只见骆粮官他们气势汹汹,全家人都傻了眼。

  韦源玠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知道来者不善,刚才的一股高兴劲跑到九霄云外,一颗心提到了喉头上,说话声音也变了调:“各位,各位,请留步,请留步。是不是请到客厅里就坐,我安排酒席款待各位。”

  骆粮官翻了一下白眼:“你的酒席就那么好吃吗?你家假冒功名,触犯王法。韦老爷跟我到新圩团局走一趟吧。”

  韦昌辉听罢大怒,高声辩解道:“我捐款得到监生,现有公文在此,没有假冒功名。你旧怨未消,发泄私愤,无中生有,诬陷好人。”

  骆粮官冷笑一声:“哼,诬陷好人,谁不知你韦昌辉是有名的‘花头鸭’,没有本事就爱炫耀。监生只是与秀才一般,为何高挂‘进士’匾额?这不是假冒功名,触犯王法么?”

  韦昌辉好不服气:“官人差矣!我匾额上明明写着‘成均进士’,就正如你骆官人只是一个催粮官,而不是一个知府官一样。我既是监生便可称为成均进士,没有假冒功名。”

  骆粮官面带阴笑:“若匾额上写着成均进士又有谁来管你?分明只有进士二字。众目睽睽,你抵赖得了吗?”

  韦家人一听好生惊奇,一起走出院门,抬头看时,但见匾额上果然只剩进士二字。韦源玠顿时大叫一声:“冤枉啊!”立即瘫软下去。蓝如鉴招来很多人围观,见此都说韦家假冒功名,真是黄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韦昌辉还想辩白,骆粮官命令兵勇道:“将韦老头押往团局,听候发落。”

  兵勇们一涌而上,抓住韦源玠臂膀强行架走。韦家三兄弟拼命相救,怎奈骆粮官带兵勇大打出手,韦家兄弟毫无招架之力,眼睁睁看着老父被架走。

  到了新圩团局,韦源玠被关在禁闭室里,他老泪横流,气满胸膛,哭无声,诉无主,真恨不得一下了此残生。但转念一想:他刚度过七十一岁生日,身体还算健壮,儿子们会来搭救他的,不能轻易死去。匾额上只剩进士二字,必定有人陷害,一定要找到冤家。韦源玠呆在禁闭室里这么想着。

  一会,骆粮官和蓝如鉴走了进来。骆粮官打着官腔:“我们已将匾额扛到新圩团局来了,你假冒功名,铁证如山,赖不脱的。现在要处罚纹银三百两。交了,一切都没事。如果不交罚款,那我们连人带匾额送到县衙里,你还要吃大亏呀。”

  韦源玠瞪大眼睛,不由惊叹:“就这一下,要罚三百两银啊!”

  蓝如鉴一旁阴阳怪气:“韦老爷乃金田首富,退财免灾嘛!交了银两,我们将匾额还给你,这件事也就算了结了。否则,被骆官人带到县衙里去就不好收拾罗!”

  韦源玠一听便明白,此事是蓝如鉴搞鬼,顿时把脑袋都给气歪了:“蓝秀才,我待你不薄呀!你为何要栽赃陷害我呀!”

  “叭”的一声,骆粮官狠狠甩了韦源玠一记耳光,骂道:“老东西,谁陷害你了?假冒功名,还想抵赖。再不老实,我就把你吊起来。”

  韦源玠又气又怕,浑身发抖,苦苦哀求:“骆官人不要动武,我接受处罚就是了,请你让我和儿子们见见?,叫他们去凑钱。”

  蓝如鉴奸笑道:“哎!早该这样嘛,舍了钱财,免受皮肉之苦啊!”

  过了几个时辰,骆粮官把韦昌辉几兄弟也带到了禁闭室来。

  韦源玠一见几个儿子,又止不住老泪横流,凄凄然道:“孩子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原以为有了功名便可免受人欺。可现在反而惹了一场大祸啊。:”

  骆粮官只是想勒索银子,所以话还说得较客气:“韦老爷不必过于哀伤,只要交了罚款,你们便可平安无事了。”

  韦源玠满脸苦楚:“三百两纹银,数目太大了,我韦家实在拿不出啊!”

  蓝如鉴狐假虎威:“那你说给多少。”

  韦源玠吞吞吐吐:“五、五十两吧。”

  骆粮官眼睛一瞪:“五十两?亏你说得出口,是打发小孩子啊!跟你明说了吧,没有二百两纹银,休想出团局门。”

  韦源玠讨价还价:“哎呀,骆官人,我把家底都晾出来也没有二百两银子呀。”

  骆粮官提高了女人腔:“你装什么穷?叫什么苦?看来不给点厉害你是舍不得破财的,来人啊!给我把他们都绑起来,送到县衙去。”

  韦昌辉大声道:“且慢,钱我已经带来了。”他交了罚款,领了老父走出新圩团局。

  出了团局,韦昌辉猛力摔下匾额,抬脚就要将它踩烂,突一声吼叫传来:“且慢,这等罪证怎可轻易毁了。”

  说着话,大湟江巡检王基捡起那块匾额。

  韦源玠顿有虎去狼来之感。

  王基不紧不慢地说:“罪证在我手里,还要罚一百两银子,什么时候交都行。你们先回去筹款吧,我不怕你们跑罗。”

  带着这块心病,韦家人回来了,韦源玠气得病倒在床上,尤其害怕听到敲门声。

  父子几人商量对策,说这样没完没了被人敲诈不是办法,还不如到山野去找拜上帝会,找冯云山、肖朝贵。

  他们害怕敲门,不料敲门人正是他们要找的恩人和朋友,怎不叫韦家人似久旱逢雨,欣喜若狂呢?

  在韦源玠病榻前,听了韦家父子的述说,冯云山义愤填膺,慷慨激昂:“贪官污吏,豺狼成性,栽赃陷害,敲诈勒索,实乃人间妖魔,为天父上帝所不容,必定受到惩罚!”

  冯云山一席话说得韦家人眉开眼笑,韦源玠更是心花怒放,放声大笑,笑声未落,突然闭了眼睛瘫倒在病床上。满屋人大为惊恐,喊叫声连天作响。正是:一听贪官必受罚喜煞韦家老太爷

继续阅读:11报私仇 韦昌辉投靠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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