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降僮术 杨秀清安定人心
木吉他2015-10-25 03:088,367

  第八回降僮术杨秀清安定人心救云山王玉昆贿赂县令

  洪秀全一不小心,将小石子踢在前面一位男子的屁股上。他正担心有一场麻烦,不料那男子竟是妻子赖氏的一个表弟,姓吴名如孝,今年刚刚二十三岁,祖籍广东梅州,现在广州十三行当会计,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

  见吴如孝喊一声表姐夫,洪秀全顿时高兴起来,他跑上去握着吴如孝双手,道:“表弟,你表姐时常念道你,说表亲当中数你最有出息,能在广州十三行当会计,可以在生意方面好好发展。”

  吴如孝苦笑一下:“在人们心目中,广州十三行是个兴旺发达,财源茂盛之地。可是鸦片战争以后,广州受洋货侵蚀日盛,洋烟、洋酒、洋布……洋东西都成了好货,广州十三行今非昔比,生意难做,濒临倒闭了。”

  “表弟为何在此地行走?”

  “我信奉上帝,故而每礼拜直到教堂来祷告,祈求上帝保佑我今后能有个好前程。哎!表姐夫,我听说你也是个基督教徒,还创立了一个拜上帝会,惊动了洋牧师,去年就将你召来学传教。后来又听说你去了广西,今日为何又在此地?街头巧遇,走!到我处去住几天。”

  几乎就在同时,紫荆山拜会中正经受着一场严峻的信仰危急和人为的冲击破坏。

  紫荆山,位于桂平县西北,方圆百余里,东南距桂平县城五十里;北连平南、永安诸山;西与象州、武宣接壤,虽属桂平县管辖,而五县交界,地处偏僻,山深林密,桂平县令王烈很少注意这山野之地。

  王作新伙同王基将冯云山、卢六送到桂平县监狱后,在返回紫荆山的路上,还难免忧心忡忡:“巡检大人,冯贼虽已被抓,而山内百姓中毒日深,已习惯于聚啸山林,拜会结盟,要保紫荆山一带平安,恐怕还要劳你多出点主意啊!”

  王基道:“现如今世道太乱,穷人太多,仅是拜会结盟也就罢了,怕就怕他们结伙为盗。我们要趁冯贼被抓之机,派人打入到他们拜会内部,把他们人心搞乱搞跨,因此让他们自己散伙。”

  王作新面有难色:“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好计,好计。只是我那几个团丁,山民们都认识,又何处去找合适人选?”

  王基思索片刻:“临行前,王县令告知我:为保紫荆山一带平安,两日后,县衙将派来两个武生,归我调遣。一个叫罗思扬,一个叫罗思展,是俩兄弟,很有胆量,练过拳脚,也还机灵,加之山里人又不认识罗氏兄弟,他俩干这种事最合适。”

  “既如此,我们应该尽快定一个潜入拜会内部,瓦解山民人心之策。”

  “三天以后,你先到我巡检司来面见罗氏兄弟。”

  三天后,王作新应约来到大湟江口时已是午餐时分。他特意在镇上“江口餐馆”设一桌酒席,迎接罗氏兄弟的到来。加上王基一共四人。

  喝着酒,吃着菜,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设下一计。

  在紫荆山内有个村落名叫黄泥冲,村里私塾教师名叫卢贤拔,他是个落第秀才;是卢六未出五服的族兄,是冯云山发展的早期拜上帝会员。他有才学,还有一个漂亮妻子。

  这一日下午,卢贤拔刚刚放学回家,远远就听见妻子大骂道:“你这俩个流氓,不要脸。”

  卢贤拔急忙推开家门,只见本村两个无赖正在调戏他妻子,他不顾一切冲上去却迎面遭到一顿拳脚,他立即感到鼻血涌出,眼冒金花。

  踢在胯部的那一脚,疼得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妻子被两个无赖撕破上衣露出两个肥大的*。

  就在卢贤拔肉体和心灵同时遭受痛苦打击时,突然有两个陌生人冲进屋来,三拳两脚就把本村那两个无赖打得跪地求饶。

  这两个陌生人一副侠义肝胆的样子,直到那两个无赖保证不再来骚扰卢妻,才放了他们。

  卢贤拔早从地上爬起来,抓了一件衣服给妻子穿上,见那两个无赖灰溜溜而去,他急忙向两个陌生人抱拳施礼:“多谢二位好汉搭救。”

  卢妻打来一木盆冷水,让卢贤拔洗干净鼻血。卢贤拔仔细打量着这两个陌生人,用眼睛在问:“你们是谁呀!”

  那个歪着脖子的人说:“你就是卢先生吧,我们是从象州专程来找你的。”

  另一个瘦脸人说:“半年前,卢先生曾到象州散发过拜上帝会宣传品,我们读了这些小册子很受鼓舞,特意到紫荆山来参加拜会活动。”

  卢贤拔捂着腰间伤痛:“难得你们对上帝如此虔诚,欢迎你们来参加拜会。明天就是礼拜日,晌午过后,会众们将在山间坡地集体拜会,我带你们一起去。”

  次日,卢贤拔将这两人带到拜会地点后,因伤痛不止,只好先回家去。

  会众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人人面朝西方,盘腿而坐,双手合掌,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颂扬上帝恩德。

  突然,瘦脸人从人群中站了起来,表演起当地流行的降僮术。只见他身轻如燕,跳上一个高坡,浑身抽筋,白眼上翻,大声说道:“我是神仙下凡。你们这些异教徒,忘了祖宗规矩,敬拜什么上帝,将来必无好报。冯云山、卢六已被关在牢里,如果你们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各自回家去吧!不要一起聚会了。”

  这个降僮术充满恐怖神秘色彩,会众们一下人心大乱,纷纷离场而去,谁也阻拦不住。

  没过几天,有个会员死在一棵大树下。树上许多蚂蚁,排成五个字:“敬邪教者死。”

  山民们一时人心惶惶,再也不敢去参加拜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山内会众人心已散;冯云山仍然被关在桂平县大牢里;洪秀全到广州去求救也渺无音信,紫荆山拜上帝会群龙无首,杨秀清觉得自己有责任挺身而出,来挽救这个拜会组织。

  杨秀清与肖朝贵意识到拜会内部出了奸细,当务之急是把奸细挖出来,让会众们醒悟。因此,他俩走访了一些村庄。

  会员林启容说:那个死在大树下的会员是被瘦脸人、歪脖子所害;大树上“敬邪教者死”五个大字也是他俩用糖水写字后引蚂蚁形成。那天林启容打柴时,碰巧看到了这一幕。

  拜会骨干卢贤拔说:“两个奸细扮着信徒搭救了我。我只想多发展些会员,没想到引狼入室,中了圈套。”

  还有一些会员说:瘦脸人、歪脖子仍在山中活动,游说山民背离拜上帝会。

  卢贤拔通过在县衙里做公的一个熟人,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及时告知给杨秀清。杨秀清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一八四八年四月六日,经过一群拜会骨干的再三动员,山民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山间坡地。人们预感到这次集会非同寻常。

  拜会刚要开始,瘦脸人、歪脖子又跳出来表演,但立即被肖朝贵、林启容、陈坤书、杨辅清等一群壮汉抓住。

  杨秀清登上一个高坡,同样表演起降僮术,闭着眼睛,抖动身子,大声说道:“各位孩儿听我讲,我是天父来下凡。人间善恶自分明,莫吃奸细迷魂汤。”

  杨秀清脚下摇摇晃晃,梦游般走到罗氏兄弟身边,道:“罗氏兄弟真大胆,混入拜会逞疯狂。诈我会众离真道,杀我弟兄大树旁。糖水引出蚂蚁字,触犯上帝罪难当。”

  罗氏兄弟大声嚎叫:“你血口喷人。”

  杨秀清镇定自若,他微闭双眼,口中喃喃自语一阵,突然声调大变,仿佛在为别人当传声筒:“你哥哥名叫罗思扬,弟弟名叫罗思展,去年考得武生号,今为官府作鹰犬。”

  罗氏兄弟见事已败露,突然大叫一声,使出武功摆脱众人抓捕,一溜烟逃向石狗村。

  杨秀清打了个寒颤,随之睁开双眼,恢复常态,消失了那层神秘色彩。而他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借降僮术揭露事实真像,挫敌阴谋,安定人心,有挽狂澜于即倒之功。

  杨秀清成了紫荆山拜会主心骨,挫败奸细后,会众们心更齐了,情绪更高昂了。他们除了每礼拜日的集体拜会外,还经常商讨着如何救出冯云山、卢六。

  要救冯、卢二人出狱,只有尽快打通县衙关节,而穷烧炭工们同官府中人,谁也不沾亲带故,怎么能打通这个关节呢?几个拜会骨干,为此急得抓耳挠腮。

  “各位好汉休得烦恼,我有一位熟人今在桂平县衙中当文书,姓王名玉昆,平生为人正直,专好行侠仗义,且学识满腹,深明大义,精通汉史,自比肖何,是位勉从虎穴暂栖身的人物,若是请他帮忙,救人大有希望。”

  说话者乃卢六族兄卢贤拔也!杨秀清听罢大喜,握着他的手,道:“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卢兄有这段故交,好!先请你到县衙一去,与王文书拉拉关系。”

  卢贤拔所言不假,桂平县衙文书王玉昆,的确非等闲之辈。他生长在紫荆山下,大湟江口,家境中富,幼读诗书,虽未得过功名,却也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挤身县衙后,由一名听差,提升为文书。而他身在官府,却心怀天下。他平生最钦佩的人物,就是西汉肖何。这个秦末时期的小小地方文吏,远见卓识,看准沛公刘邦,协助他战胜项羽,称帝中华。

  王玉昆在等待时机,他深知朝廷无道,气数将尽,在众多农民暴动中,必有一个刘邦似的人物。他留心观察时事,注意各项反清会堂。

  冯云山、卢六被押往桂平县衙时,王玉昆曾参加陪审。他见冯云山、卢六虽身绑绳索,而仍然昂首挺胸,气度不凡。所答讯词,切中时弊,大义凛然。他至今仍记得冯云山答词:“拜上帝会志在救国救民,借西方之教义拯中华之虚弱。十款天条旨在劝人为善,惩治邪恶。我等上应天意,下合民心,何罪之有?”

  王玉昆也看过王作新缴获来的一些拜会宣传品,他预感到拜上帝会必将是满清克星,大有得天下的可能,他为冯云山、卢六身陷囹圄而暗自惋惜。

  王玉昆时常关心冯、卢二人,他从狱卒口中得知:冯云山虽身在牢中,仍不浪费时光,专心致志写一部天历,将千百年传下来的时令作一次修改,更有益于人们的日常生活。王玉昆更加佩服冯云山知识渊博,意志坚强。

  王玉昆曾想解救冯、卢二人,可是势单力薄,孤身一人不敢冒风险。他在等待时机。

  桂平县令王烈是个昏官,遇事全无主张,只知贪图小利。他收了王作新一点见面礼,便将冯云山、卢六收审关押起来。他不知如何处理置这起由宗教引起的政治案件,为推脱干系,他派几个衙役,将冯、卢二人押往浔州府,让上司去发落。

  浔州知府顾元恺倒精明强干,他看了十款天条书及其它拜会宣传品,觉得乱朝廷者必此辈无疑,便急急忙忙赶往桂林省城,向广西巡抚郑祖琛禀报这一案件。

  郑祖琛表情冷淡,无精打采。他半躺在太师椅上,微闭双眼,不吱一声,仿佛根本没人同他说话。日光照在他脸上,皱纹密布,容颜苍老,衰衰乎似油灯将尽了。

  郑祖琛老矣!为朝廷卖命数十年,往日里也曾叱咤风云,荣耀一时,可现在随着岁月流逝,他对功名也逐渐淡薄。本当告老还乡,保持晚节,可朝廷偏倚重他。一道圣旨下来,他便由福建巡抚,改任广西巡抚。广西地处边疆,民族繁杂,一向械斗严重,乱民多于牛毛,郑祖琛忧心忡忡到广西上任,只求菩萨保佑,在他任巡抚期间,别闯下祸来。

  郑祖琛到任之日,正是民众奋起之时,各地暴动迭起,绞得他头昏脑胀,天地会大展“反清复明”旗帜,是朝廷百年忧患,而今大大小小已遍布南方各地,牵制朝廷注意力,至于象冯云山此类案件,只把他当作一般民事纠纷罢了。而郑祖琛为官已久,深知言多必失,所以给顾元凯一个臭不理。

  顾元凯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悄悄退出巡抚衙门。他忍气吞声之余,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如此谋反案件,巡抚大人却不理不睬?他跑到藩司、臬司两处请教,二位大人态度上热情接待;问题上却笑而不答。

  无奈,顾元凯只得又到左江道陈启迈处。

  陈启迈与顾元凯官阶相等,说话随便,拍了一下顾元凯肩头,道:“知府大人有所不知,近日朝廷大学士穆彰阿暗作指示,对于所谓“乱贼”之类案件,只设法解散了事,莫要自找麻烦,无事生非。”

  顾元凯得知其中缘由,自然也息事宁人,回到浔州府,差人将冯云山、卢六送还桂平县衙,并嘱县令王烈,不要将事态扩大。

  王烈对冯、卢二人也是莫可奈何,办罪不是,放了也不是,只得糊里糊涂地将他俩关在牢里,待日后发落。

  可怜卢六身体瘦弱,哪经得起这般折磨,从浔州转回桂平监狱不久,便病魔缠身,不幸死在牢中,他是最早为拜上帝会献身的人。

  卢六狱中病逝,冯云山悲痛万分,他当即写了一首悼词,寄托哀思:千里迢迢入紫荆,有幸识得英雄,生龙活虎高坑冲,昨夜身相依,今日留遗容。

  胼手胝足受劳苦,敬拜真神志同,除魔斗妖深山中。男儿显豪气,讴歌望长风。

  冯云山失去一个忠实伙伴,思想上的打击是很大的,加之饱受牢笼折磨,自己也害起病来,如不及时获释,恐怕也要死在监狱里。

  幸好卢贤拔赶到桂平县城,暗请王玉昆解救冯、卢二人出狱。

  王玉昆沉重道:“卢六折磨不过,已病死狱中,冯云山也身体虚弱,凶多吉少。”

  卢贤拔为族弟早亡哀伤了一阵,随之恳求王玉昆尽快将冯云山解救出牢笼。

  王玉昆本有心救冯云山,加上卢贤拔这么一请求,更下决心道:“你随我去见县令王烈。”

  王烈当桂平县令多年,已有五十多岁。近几年染上鸦片烟瘾,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只想在退出官场前,多捞点钱财。

  晚上,王烈和小妾躺在床上抽鸦片,急听文书王玉昆引一人私下来见,即到客厅会面。

  王玉昆介绍道:“知县大人,这位是书生卢贤拔,乃卢六族兄,特来请县令大人高抬贵手。”

  卢贤拔悲伤道:“可怜卢六兄弟年纪轻轻惨死狱中,他死得冤啦!知县大人。”

  王烈干咳一声,道:“好好的百姓不做,敬什么上帝,惹下这许多事来。王秀才屡告冯、卢二人谋反,我身为父母官不能不管。只得将他俩关在狱中,待日后发落。岂料瘦小卢六竟病死狱中,也是本官不愿看到的。”

  王玉昆道:“知县大人,冯云山近日也在狱中得病,如不及时释放,恐怕也活不长。”

  王烈本来对这一宗教案认识糊涂,已经死了一个,让第二个再去死,他觉得不好担待,所以有心放冯云山,只是不愿白白放掉。王烈转弯抹角地说:“本官有心放人,只是还要走些关子,担些干系。”

  王玉昆知道:只要送些钱财,王烈便关子走得通,干系担得起。退出知县住宅,王玉昆要卢贤拔尽快弄些钱财来。

  卢贤拔回到紫荆山内,向杨秀清、肖朝贵汇报了营救情况。大家对卢六病逝默哀一阵,对冯云山安危心急如焚。

  刻不容缓,杨秀清、肖朝贵立即发动会众筹集钱物。穷兄弟们一心要救冯先生,再穷再苦也想办法捐献,大帮小凑,东借西挪,总算凑够了几百串钱,赶紧交给卢贤拔去救人。

  王玉昆接过筹款,来到王烈住宅,将几百串钱往他桌上一放,道:“大人,冯云山病在狱中,朝不保夕,实在可怜。他原籍广东花县,因传教才来广西,到此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哪有谋反之理。大人您一向明镜高悬,爱民如子,怎唯独放不过一个外籍人乎?紫荆山民出于同情,筹了这些钱愿为冯云山赎身。”

  王烈对此谋反一案,看得已经淡然,浔州知府嘱咐不要将事态扩大,王作新又好些时不来催促,上下都已松懈,完全可以了结此案,放人大吉。

  王烈瞟一眼桌上铜钱,拿起鼻烟壶吸了吸,道:“如此说来,王老弟也在为冯云山担保了。好!明日开堂,了结此案。”

  桂平县衙,公堂之内,“明镜高悬”匾牌下,王烈高坐公案旁。

  公案桌前,冯云山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由两个衙役搀扶而立。虽说换掉了牢衣,而身上分明还散发出一种霉臭气味。

  王烈装模作样问:“你就是冯云山?”

  “是。”冯云山有气无力地答。

  “你年纪轻轻落到这步田地也实在可怜,何不在家安居乐业,跑到广西来传什么教?惹是生非,自找苦吃,还给本官我添几多麻烦。”

  冯云山用力睁开眼皮,邪视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王烈又道:“本官历来慈悲为怀,爱民如子,但愿百姓个个安分守己,太平度日。你流落到此,混口饭吃倒也罢了,何苦煽动山民,毁庙砸像,定与王秀才为敌。”

  冯云山闭目听讯,站了一会顿觉浑身乏力,头昏眼花,心中作翻,口内要呕。幸有两个衙役左右搀扶,他才能勉强站立。

  王烈官腔十足,训起人来如玩,每当结案时,无论被释人有错无错,他总要训斥一番以示他清正廉明,不管冯云山此时多么难受,他还是依旧大放训词:“古人云: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你何苦争胜好强,任性使气。看你能说会道,识文断字,当个教师已胜过庄稼人,又怎的人心不足。常言知足常乐,俗语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王烈讲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冯云山头脑中一阵阵昏晕,他再也听不清王烈说些什么。其实,对于这些俗语、常言,古人云,他不比王烈懂得少,何需这贪官卖弄。

  看看冯云山头上冷汗直冒,惨白的脸上,屡露痛苦之色,王烈这才打住话头,摊开结案公文宣读起来。

  “在押人冯云山系广东花县人,无籍游荡流落到此,谋得教师之职,并无为匪不法情事,应即递籍管束。”

  宣毕退堂,王烈派两个解差押送冯云山回广东原籍。

  出了牢笼,冯云山身体恢复较快,吃几餐饱饭;看一路山水,心情舒畅多了。

  两个解差也是贫苦出身,一路同吃同住和冯云山混熟了,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冯云山摊心置腹地说:“二位给官府听差,整日东奔西跑,也难养家糊口,不如随我到紫荆山去,和弟兄们一起创建小天堂。”

  两位解差表示同意,三人转道紫荆山。

  冯云山平安回到紫荆山,他又产生出一种鱼归大海,鸟归山林的感觉,这个山峦起伏,方圆百里的紫荆山;这个有着像杨秀清、肖朝贵、林凤祥、李开芳等数千会众的紫荆山,是他事业的起点,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冯云山等三人经进山的交通要道,到达大冲时,看到四处张贴着大湟江巡检司关于禁止聚众拜会,不准收留外乡人的公文,冯云山感到这些条文正是针对自己来的。他虽然觉得自己的拜会活动给大冲曾开俊家带来了许多危险和麻烦,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迈向了曾开俊家。

  从去年冬天被捕入狱,到现在放出来,将近一年时间没有看到这个他在广西的“家”了,看到曾家院子,他感到了家的温暖和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

  曾玉珍还守着那杂货店。他一眼看到了冯云山,忙出门迎上去:“冯先生,您终于获得自由了,恭喜,恭喜。”

  曾玉珍向里屋喊道:“阿爸,冯先生回来了。”

  曾开俊表情复杂地从里屋走出,他吞吞吐吐地说:“冯先生,不是我不肯收留你。官府公文都已贴到我家门口了,不准收留外乡人。你,你还是到别处高就吧。”

  冯云山微笑着真情地说:“开俊大哥,我知道,从印发拜会传单,砸毁庙内祖像开始,就把您也带入了一种危险境地,您所受到的恐吓、谩骂、殴打都是因我而起,在此我向您表示歉意!我感谢您对我的善良、宽容和厚待,我将铭记您对我的恩情。”

  曾开俊低下头:“这些你都别说了。你走吧,我们家再不需要家庭教师。”

  曾玉珍说:“冯先生,王巡检总说我爸窝藏贼匪,差点用刀杀了我爸。我们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呀!”

  冯云山笑道:“我此来只是想看看你们,看看我生活了几年的地方,因为我对这里有感情。既然会给你们带来危险和麻烦,那我走吧。我只想说:我真的感谢你们。”

  冯云山正要转身离去,曾玉璟从里面冲了出来:“冯先生别走,我们需要你。”

  曾玉璟抱住冯云山腰部,伤心落泪:“冯先生,你刚从牢里出来,现在又到哪里去呢?就在我家住下吧!”

  冯云山说:“你家已很不安全,我必须到深山里去找我众多弟兄,我也很想念他们。”

  曾玉璟自告奋勇:“我给你带路,首先去找我舅舅。”

  鹏隘山新村南面山坡上,一群羊正在吃草,杨辅清慢慢甩着牧羊鞭放羊。

  “小舅舅,冯先生回来了!”曾玉璟远远喊道。

  冯云山跑上去,杨辅清迎过来,俩人高兴得挽住对方转了个圈。

  杨辅清直话直说:“你出来了就好!我哥真急坏了!洪先生到广州去说找洋牧师营救你,可至今没有音信。要不是我哥发动会众捐钱,通过王文书贿赂县令,冯先生恐怕还在牢里。”

  冯云山紧握杨辅清双手:“感谢你哥!感谢各位弟兄!”

  杨辅清把他们带到了杨秀清家。肖朝贵、林凤祥、李开芳等人也闻讯赶来,十几人说说笑笑,真是开心。

  杨秀清杀了一头羊款待大家,迎接冯云山平安归来。

  在欢庆筵席上,冯云山突然泪如雨下。肖朝贵好生奇怪:“冯先生出狱理应高兴,为何反倒落泪?”

  冯云山语气悲伤:“在此欢欣鼓舞,庆祝团聚之时,我更加想念起卢六兄弟……”说到此处他声音哽咽,停顿片刻他突然昂起头来,提高嗓门道:“官绅竟敢草菅人命,真是暗无天日,我们应当起来杀妖。”

  杨秀清可没有冯云山那么情绪激昂,他较理智地说:“杀妖为时尚早,先请冯先生听听近一年来的拜会风波吧。”

  接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道明了一些情况。

  杨秀清使用降僮术代天父传言一事,让冯云山十分震惊。

  冯云山知道:出于对敌斗争需要,杨秀清不得已这么做了,而且安定了人心,取得了良好效果,对此是无可指责的。问题是:杨秀清既有至高无上的代天父传言权,那洪秀全、冯云山的权威又将置于何地呢?

  冯云山感到尴尬,回紫荆山只呆了两天就启程东下,回广东去找洪秀全。

  紫荆山拜会工作,仍然只能由杨秀清、肖朝贵暂时负责。

  又是一个礼拜日,会众们陆续到达会场,祈祷完毕,杨秀清大声道:“弟兄们,王作新不甘失败,加紧扩充团丁,以罗氏兄弟为团练头目,企图用武力阻我拜会,大家说怎么办?”

  杨秀清话音刚落,突一人宣称天兄耶稣下凡附体,代天兄传言。正是:秀清才把天父代谁人又称耶稣来

继续阅读:9 肖朝贵代天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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