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梅子汛 洪秀全只身斗匪徒
木吉他2015-10-25 03:088,903

  第六回梅子汛洪秀全只身斗匪徒紫荆山王作新收买穷人心

  一伙好汉酒足饭饱,入了拜会,正准备离开曾家,忽听王家小子带人杀奔而来,杨秀清喊一声:“*家伙!”

  众人都拿起扁担,冲了出去,准备迎敌。

  可是王家人似乎不是来打架的。王伯元几兄弟都低着脑袋,两手空空而来。

  那顶竹质轿子停在院子门前,从上面走下来一个人,他年约五十,保养极好,脸上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他下得轿来竟对一群穷烧炭工客气一番:“乡亲们,我王某教子无方,给各位添了麻烦,为此我特意带着王伯元几兄弟给各位来赔礼道歉了。”

  曾开俊认得这位就是王季元的父亲王作新。听了他的这番话,曾开俊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曾开俊长舒了一口气:“王老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足够了,还给我们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我王家历来重视学问,知书达礼,从小就教导王季元他们非礼莫为。可令人痛心的是他们几兄弟竟一时糊涂,干下不仁不义之事。我要严格管教他们,好让乡亲们安居乐业。”

  王作新说完又上了竹轿,带领一行人回他的石狗村而来。

  王伯元跟在轿子旁边,右手吊着一根绷带,很不服气:“叔叔,他们把我打成这样,你倒向他们赔礼道歉。”

  王作新教训他:“你懂什么?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穷鬼们*急了是会造反的。现在各地农民暴动还少么?为保一方平安,你们必须要检点一些。”

  王作新说的不假,几年前,湖南武冈县农民曾如炷,率众造反,攻打州府,杀死知州;近来全国更是暴动迭起。远在台湾,洪协率农友竖旗反清;再有湖南耒阳县农民,在杨大鹏指挥下,围攻县城;近有桂平新圩镇农民揭竿而起;至于南方天地会,北方捻党,也从未停止过反清活动。

  此时,洪秀全已经回到了花县官禄布,父母相继去世,他守孝在家。在村塾教书之余,进一步充实拜会理论。

  洪秀全十分清楚各地农民暴动情况,他醒悟到拜上帝会过去空喊平等,苍白无力,唤起不了民众,远落在武装斗争形势之后,真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洪秀全痛定思痛,决心通过拜上帝会教义,给民众指出武装斗争的奋斗目标。

  他反复研究了《劝世良言》,在此基础上,于一八四五年写出了《原道救世歌》和《原道醒世训》。次年又写了《百正歌》《改邪归正》和重要论文《原道觉世训》,这些著作揭露了满清统治的黑暗;阐明了人人平等的主张,明确了武装夺取政权的思想。

  洪秀全用两年时间完成了拜上帝会理论工作,恰好此时他收到一封邀请信,信自广州礼拜堂发来。

  洪秀全好生奇怪,觉得教堂里并无相识,怎么会有人来信。他疑惑中拆信一看,只见上写:“闻得尊兄约在十年前,得到《劝世良言》随后便热心宣传基督教义。如足下惠然肯来,助弟等在此传教,则牧师及为弟极为欢迎。”

  落名处留有广州礼拜堂朱富。

  洪秀全看罢来信,十分高兴,向两个兄长道:“运去黄金减价,时来顽石生光,惭愧我一落魄书生,守孝在家,足不出户,何人从省城来信?原来是广州教堂来信邀我,想必是我久拜上帝,惊动教堂,也罢,小弟正要学些教规、礼仪,不妨应邀前去,以了心愿。”

  大哥洪仁发道:“贤弟守孝期满,可出远门,只是独身在外需谨慎些,莫叫兄长担心。”

  “不消说得,大哥放心是了。”

  一八四七年三月中旬,洪秀全只身来到广州,随带请柬,按图索骥,很快找到教堂。

  朱富比秀全年轻几岁,他一身黑袍大褂,完全是教徒打扮。一见面便手划十字,口念“阿门”,行动举止温文尔雅,循规蹈矩,可见是个正规教徒。

  洪秀全横竖是应邀而来,言行大大方方,不卑不亢,随朱富住了些时。洪秀全受益非浅,读到了新旧《圣经》,宗教知识平添了几分。

  光阴易逝,眨眼过去了四月。这一日,教堂洋牧师罗孝全终于招见了洪秀全。

  四个月来,罗孝全暗中观察,见洪秀全五官端正,体形魁伟,举止雍容,有君子风,是以亲自招见,意欲接纳为正式信徒。

  罗孝全金发碧眼,薄唇高鼻,傲傲然端坐椅上,和十年前相比,他已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并能咬文嚼字:“尔可知是谁邀尔前来,供尔吃住,助尔读经么?”

  洪秀全不加思索:“皆是朱富之情。”

  罗孝全将头摇得像货浪鼓:“噜。噜。噜,尔有所不知,朱富乃一清贫教徒,哪有这般能力?实不相瞒,吾见尔拜上帝久矣!名气渐渐大了,故让朱富邀尔前来。”

  洪秀全若有所悟:“哦!”

  “数月观察,吾对尔颇为满意。尔品德才学,体质外貌,皆为上乘,又有十年拜上帝之经历。尔如能在教堂内,接受洗礼,专意传教,岂不美哉!”

  洪秀全只是想借上帝名义发动一场革命,与正统基督教义有着根本区别。他此次来无非是想学些礼仪戒律,日后好用在革命活动中去,所以不可能成为正规教徒。听了罗孝全所言,他淡然一笑,道:“谢牧师好意,秀全出身农家,亲眼见劳苦大众衣食无着,只求上帝大发慈悲,救吾民于水火之中。”

  “吾不辞艰辛,万里迢迢,到此传教,正是要拯救尔等苦难。尔不助吾传教,又怎能救民于水火?”

  “十年前,秀全得一《劝世良言》,茅塞顿开,不久创立拜上帝会。随后出游传教,所到之处信上帝者寥寥无几。细细想来也自可笑,百姓们缺衣少食,哪有心思听那些不切实际的高谈阔论。”

  洪秀全直言不讳地阐明了自己的观点,同时介绍了他新近完成的几篇论文,表露出另一种上帝教义。

  罗孝全越听越不是滋味,一双蓝眼睛瞪得圆圆,眉头紧皱,心中失望,不等洪秀全说完,他便气愤道:“尔之所言,实令吾莫名其妙,此种意见,皆因对《圣经》知识无多矣!”

  各执己见,不欢而散,教堂非洪秀全久呆之地。

  南国七月,气温燥热,洪秀全独自离了广州,徒步望西而行。过番禺,经广州,到达肇庆地区。烈日当头,汗流不止,洪秀全尽寻些树木成荫,凉风习习处赶路。

  不几日,来到一个去处,名叫梅子讯。只见山路崎岖,树木茂盛,左右荒无人烟,煞是阴森可怕。

  洪秀全久闯江湖,固然胆大,而此时毕竟孤身一人,心中不免发毛。他暗自鼓起勇气,看看腰间系着那把“斩妖剑”,胆量略壮了些。他左手按住剑鞘,右手握紧剑柄,昂首挺胸,穿林而行。

  猛然间,一阵吆喝,树林里卷起一股旋风,十几个匪徒从左右蜂拥而来,当头挡住去路。洪秀全大吃一惊,从腰间拔出剑来,纵身一跃,跳上一个山坡,摆个姿式,准备搏斗。

  十几个匪徒刚才还张牙舞爪,横眉鼓眼,故作凶狠,此时见洪秀全纵身一跃,上了高坡,看来对方身手不凡,匪徒们先自胆怯三分。

  洪秀全居高临下,越发显得高大,他猛然想起张飞长板坡一吼,惊退曹*追兵之计。于是他握剑在手,高叫一声道:“谁敢近前,剑下丧身。”

  洪秀全教师出身,嗓音洪亮,这一声高叫,久久回旋在山林之中,不亚于当年张飞长板坡一吼。

  匪徒们在气势上先已输了,可仗着人多又不愿放过这笔生意。为头一个削脸猴腮之徒,诳骗道:“好汉切勿动手,我们是查私的。速速将随带物品给我们搜看一遍,便放你赶路。”

  洪秀全信以为真,放松了戒备。他把剑插入鞘内,语气轻松地说:“我一人独行,两袖清风,怎的走私?你们细查无妨。”

  说话间,几个匪徒已围了上来。走得近了,突然出其不意将洪秀全那把“斩妖剑”连鞘夺去。

  洪秀全情知有异,欲要反抗,双手又被另几个匪徒反绑住,眼睁睁看着自己可怜的一点行李,盘缠被匪徒们抢劫一空。

  洪秀全气得破口大骂:“强盗,骗子!拦路抢劫,必无好报。”

  匪徒们并没发火,那位削脸猴腮之徒,还带着几分歉意道:“好汉息怒,你看我十几个弟兄,个个形似饿鬼,几天没吃东西了。略自得过,谁干这杀人养命的勾当?今日活该你倒霉。我们在此守了多日,不曾发市,好不易碰上你,钱财虽少些,也可救燃眉之急。好汉休怪,我等道一声谢了。”

  洪秀全听罢此言,细看那十几个匪徒个个骨瘦嶙嶙,面带菜色,心中不由一阵酸楚。他长叹一声,道:“也罢,衣物盘缠你们尽可拿去,只求留下长剑,我好作防身之用。”

  “不可,看你偌大身躯,必然好气力,如若有剑在手,我弟兄十几个也怕敌你不住。好汉且留步,我们告辞了。”

  说着匪徒们倒退几步,猛然转身消失在树林里。

  洪秀全痴呆良久,盘缠尽失,何以为生?那“斩妖剑”乃他家立拜会纪念之物,被人劫去,实在痛心。幸喜洪秀全未受皮肉之苦。

  那伙匪徒看来并非老手,观其言行,完全是由于生活所迫才铤而走险,因此只要了洪秀全钱财留下了他的性命。

  洪秀全感到十分后怕,总觉得周围充满了杀气,再不敢孤身一人在林子里行走,望着村落毗连的西江而来。

  离开了梅子汛,洪秀全只剩空空两手,变成了一个叫花子。饥饿难捱时,采几个野果填肚;疲倦困乏时,树下檐边打个盹。白天没饭吃,晚上无床睡,每日还要徒步行走几十里,身体愈来愈难以支持了。

  洪秀全实在饿不过了,他摇摇晃晃走到西江边上的一户人家,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正在午餐,他乞求道:“行行好,给碗饭吃!我到广西访友,途中遭人抢劫,实在饿得走不动了。”

  那汉子看了他一眼:“这世道好吃懒做,坑蒙拐骗到处都是,谁知你是人话还是鬼话?看你人高马大比我还壮,哪里找不到一口饭呢?去去去,别在我这里讨野食。”

  洪秀全饭没讨着一口,倒遭到一阵抢白,心里十分难受,他只得喝了几口西江水充饥。

  此时,前面几十米停有一只凉篷船,船老板大喊道:“客船开往广西梧州,要去广西请上船。”

  洪秀全正要去广西,索性横下一条心,加快脚步,随着人流,上了客船。

  江面凉风习习,岸边杨柳依依,有钱人赏心悦目,游兴盛浓,而洪秀全无精打采,脑袋低垂,坐在船边一声不吭,心中早已饿得发慌,靠岸后还要付一笔船钱,两手空空何以脱身?男子汉大丈夫落到这般穷困境地,也实在是可悲可叹!

  穷愁潦倒之际,洪秀全隐隐掠过一丝凄凉之感,失望、懊恼、后悔之情也猛然而生。如此下去,可能会自生自灭,客死他乡了。

  洪秀全感到自己比死了还难受,饥饿实在叫人难以忍受,浑身没有了一点气力,连坐着都感到支撑不住,他只好躺在船板上。

  洪秀全粒米未进,只是喝水补充能量,整日躺在船板上闭上养神,他不愿再向人乞讨。也无法解脱自己的困境,只有静静躺下,听天由命了。

  傍晚,船上开始供应晚餐,那阵阵饭香飘来,更叫人垂涎三尺。洪秀全美美地吞着口水心里想到:要是能吃顿饭该多好啊!

  “先生,你整日躺着不动,也不见你吃饭,莫非身患有病?怎么没人照料?”

  一句问话,使洪秀全从恍惚中惊醒,他抬眼一望见是一个商人,约有四十多岁,态度和善,面容可亲。听口音此人是广东老乡,他左右还有三个年轻人也投来注视的目光。

  同船共渡,萍水相逢,这四人一直和洪秀全坐在一起。如在往日,洪秀全一定主动搭话谈天说地。可是洪秀全现在如同叫花,怕受蔑视,故他一直沉默不语。

  现在此人言语关心,洪秀全正好告以途中被抢劫一事,表明自己如同叫花,一连几天没吃饭了。

  商人大发善心,掏出几个铜板,吩咐一个年轻人道:“快去,给这位先生买一碗饭来。”

  这年轻人去不多时,端来一碗饭。洪秀全也不推辞,接过吃了。他精神大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宣讲起上帝教义来。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商人道:“先生出口成章,才学满腹,想必是做学问的,不知你姓什名谁?哪里人氏?”

  洪秀全答:“落魄人姓洪名秀全,花县人氏,以教书为业。此次重返广西,目的在传播上帝真理。不幸遭劫,蒙您搭救,洪某感激万分,永远牢记在心,敢问您高姓大名?”

  商人道:“不敢,不敢。我姓欧名纯,做些小买卖。这位是我弟弟欧艮。”欧纯指了指买饭的那位年轻人介绍道。

  洪秀全站起身来,向他们抱拳施礼,道:“古有韩信在淮阴城下垂钓谋生,无鱼上钩,便饿得两眼发昏。洗纱婆见他可怜,施以饭食,他不知害臊,大口吃了。日后他入将封候,衣锦还乡,重谢洗纱婆。真可谓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也!”

  欧纯恰好是通今博古,爱好学问:“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洪先生有翻天覆地之气概,日后岂止入将封候?救人之难,理所应当,非图报答。岂不闻介子推割自己身上肉救了晋文公后远避深山宁烧死不受君王报答乎?”

  洪秀全感概道:“世上固有狼心狗肺之辈;却也不乏义气深重之人。介子推割已肉救重耳于饥饿之中,而不愿受晋文公报答之恩赐。固然义气,却违背常情,想起来令人惋惜。介子推显义气躲避不出:晋文公为报答竟烧死恩人,实在偏激,不可学也!”

  洪秀全二赴广西,在梅子汛遭劫沦为乞丐,幸在西江客船上遇到好人,有四个人慷慨相助,同舟共济,包他吃饭。靠岸后代付船钱;临别时又凑六百文钱给他作路费。

  洪秀全深刻难忘,把这些人和事载入了太平天国史册,他们是广东欧纯、欧艮;高要陈正;江西李相肇。

  手中有钱腰杆硬。洪秀全夜住晓行,饥餐渴饮,走了一月,于一八四七年八月二十日再次来到贵县赐谷村表兄家。

  见到洪秀全,王维正欣喜道:“表叔来了,表叔来了!”他放下镰刀,顺手给洪秀全倒了一碗茶:“表叔,请喝茶。”

  洪秀全接过茶,“咕咕”随之喝了几口,擦擦嘴角,笑道:“维正,你把长妹娶进家了。”

  王维正甜甜地“嗯”了一声。

  “表叔,几年不见,你还是从前那个样子,自从您和冯叔先后离去,赐谷村一直就缺村塾教师,乡亲们都念道你们,这次来就长住下吧。”王维正说。

  洪秀全坐下后问王维正:“你冯叔离开赐谷后现在不知身在何处?”

  王维正答:“阿爸将冯叔送至桂平县城便分手了,冯叔最后应聘到大冲曾开俊家当教庭教师,去年八月间还带着一个学生到我们家来过。冯叔得知你已经回了广东,便只留下大冲曾开俊家的地址就走了。”

  洪秀全高兴地一拍大腿:“好啊!云山,我可找到你了!”

  王维正问:“表叔,你为什么这样高兴?”

  洪秀全反问:“你认识去大冲的路吗?”

  王维正点点头。

  洪秀全仍然是情绪亢奋:“那好,你马上带我去大冲。”

  “太心急了吧!眼下秋老虎发威;又正是收割的时候;你又远道而来。好好休息几天,我再让维正带你去。”王盛均挑了一担新米进屋说。

  洪秀全只好听了表哥的安排,五天后与王维正一道前往桂平县紫荆山大冲村。

  两日行程,到了大冲。

  眼前就是曾开俊家,马上就要见到冯云山了,洪秀全心中“砰砰”直跳,高兴得气也喘不过来。到了门前,他陡然站住,说“维正,你先进去探个音信,看你冯叔在不在里面?”

  王维正大步走进院内。

  不一会,冯云山从屋里跑了出来,他远远高声道:“坤哥,果然是你来了!”

  洪秀全迎上去,兴奋不已,在冯云山肩上背上乱拍乱打,道:“云山,你果真活在人世,你让我想得好苦,几年来,我对你日夜思念,牵肠挂肚,我真后悔不该让你独自先走。”

  说着,说着,洪秀全声音哽咽,喜悦之泪夺眶而出。

  冯云山也十分激动,嘴唇颤蠕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两人紧紧握手,面对面注视良久。千言万语,一时都无从开口了。

  情绪微静了些,洪秀全又是爱中生怨:“你真是折磨人,约定了你先回广东,怎么一下便掉头北行,隐居山中,害得我在家乡为你担忧,几年来也不搭个信,就这么消声匿迹了。”

  “坤哥休怪,小弟自作主张,闯入紫荆山来,历经坎坷,自不必说。到了大冲方露生机。曾老板家地处山口要道,小弟任教两年,已结识了许多英雄豪杰。只是山高路远,交通不便,无法搭信到广东去。”

  “幸亏你到赐谷村留下地址,否则,我永远也找不到你。”

  “哎呀,怎么让客人站在门外,快请进屋里来。”曾开俊笑嘻嘻地迎上来道。

  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站在院子外面。

  曾开俊直将洪秀全引到堂屋里。餐桌上,几碗菜还冒着热气,几碗饭扒过两口放着。显然他们正在晚餐,只是来了客人才放下碗筷。

  同杀一只鹅,请客不怕多。洪秀全与王维正来得巧,添了两双筷子,一同吃起来。

  饭后,王维正觉得很累,先自睡了。

  洪秀全与冯云山久别重逢,兴奋不已,没有半点睡意,各自倒了一杯茶,促膝长谈起来。

  洪秀全先说父母去世,守孝在家一事,接着道:“几年来我也没有闲着,在家里,一面教书谋生;一面充实拜会理论,著书立说,多少次,在独自探索时,我想:要是你在身边共同研究该多好!”

  “坤哥,近来紫荆山一带已发展到三千多名拜上帝会员,正需要一个指导性理论,你来得正及时啊!”

  冯云山接着介绍了杨秀清、肖朝贵、卢六等等一批拜上帝会骨干情况。

  洪秀全也谈了分别后的种种遭遇。末了,他拿出五篇手抄本,说“这是我近年来所写的拜会文章,来广西时贴身携带,才没被劫。”

  一夜交谈,不觉疲倦,直到东方发白,公鸡报晓,他们才合上眼皮,打了个盹。

  王维正在大冲玩了一天,便告别曾家回贵县去了。洪秀全留下来熟悉紫荆山拜会情况。

  为使几千名会众行动一致,他俩反复斟酌,写出了十款天条书,同时还赶写了许多宣传品,随之要曾玉珍两兄弟前去通知几位拜会骨干,迅速到大冲曾开俊家来相会。

  冯云山为人从不炫耀自己,也不计较个人名利得失,他在紫荆山一带宣讲拜会教义时,总是说有个洪先生,得到上帝指点。由此大大树立了洪秀全的威信,拜会成员虽然人人都没见过洪先生,但人人都知道神化了的洪先生。

  “洪先生来了,洪先生来了!”杨秀清、肖朝贵等人相互传递着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怀着敬仰、激动、兴奋的心情来见洪先生。

  洪先生果然身材魁梧,容貌出众,举止高雅、谈吐敏捷,叫众信徒信服;杨秀清、肖朝贵等众多骨干,代表了三千多名拜会成员,这是洪秀全大为惊奇,喜出望外的。

  洪秀全兴奋异常,慷慨陈词:“敬拜上帝者,都是我的同胞。胞们,近时烟氛大不同,知有天意启英雄。今年南方各省暴动迭起:江西有谢嗣封;湖南有李魔旺、左广秀;湘桂边境有雷再浩和李世得;广西境内除了范连德、张八外,其他小股农民暴动,简直多如牛毛,举不胜举。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们拜上帝会不干则巳,干就要干得更大,更猛,直到恢复汉室江山。”

  冯云山插言:“一旦恢复汉室江山,各位便是开国功臣,到那时耀祖光宗,封妻荫子,远远强似在这里开荒种地,伐木烧炭。”

  洪秀全又道:“干得更大,就必须发展更多会员,表达更高理论,准备时间也就越长。当务之急是把这些拜会宣传品散发出去。”

  杨秀清接过一叠宣传品,上下不识字,只好无奈道:“先生莫笑,秀清五岁失父,九岁丧母,从小跟随伯父开荒种地,伐木烧炭,未进过学堂,认不得几个字。请先生先讲给我听,我自懂得。”

  洪秀全道:“秀清说得对,我们先给大家讲解,不懂的,请大家提问。

  洪秀全、冯云山轮流给大家讲解书中之意,直到大家听明白了为止。

  杨秀清、肖朝贵等人欢欢喜喜,带了拜会宣传品四处散发,一传十,十传百,拜会文章迅速传出,影响到象州、浔州、郁州、平南、武宣、贵县、藤县、博白、陆川等县属。

  紫荆山石狗村。王季元将搜集到的几本拜会小册子放在王作新面前:“阿爸,如今山内到处散发这种邪书。此拜会来者不善也!每礼拜日聚集一起传邪教、砸神庙、毁神像、拜上帝。”

  王作新粗略看了几段文字,一改平日似有若无的笑容,拍案大怒:“反了,反了,这些刁民真是反了。”

  王季元问:“阿爸,您看怎么办?”

  王作新意识到正是自己的软弱,造成了拜上帝会的兴起,他问明了情况,立即命令王季元:“准备大轿,往大湟江口去。”

  大湟江口住着一位巡检芝麻官,姓王名基专管紫荆山与大湟江一带治安,有调集各村团练的权力。平日里王基敲诈勒索,唯利是图,没有私利是不会管闲事的。

  傍晚时分,王基酒足饭饱,正躺在床上吸食鸦片,突然门外一声报:“石狗村王老爷到。”

  王基平时与王作新很有交往,听他来到,不敢轻慢,随即丢下烟枪,下床整整衣冠,直往客厅里步去。

  客厅里王作新端坐椅上,身边站着几个随从。王基进门便抱拳施礼:“哎呀!家门到此,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王作新赶紧起身还礼:“巡检大人,紫荆山内拜上帝会猖獗,今日特来请巡检大人召集人马捉拿为首分子。”

  王基打着哈哈道:“家门何必跋山涉水,亲自前来耶?有甚事只需派一喽罗报个音信,王基敢不从命啊?”

  “大人所言,实令作新愧不敢当。作新此次登门,带来一点薄礼,望笑纳。”

  王基见王作新亮出几锭银子,不由笑在脸上,喜在心头,嘴巴怎么也合不拢,见了财物他就露出这副馋像:“嘿,嘿,嘿,贵家门又叫您破费了,王基有何德何能敢受此礼?”

  王作新递过几本小册子,道:“大人请看,这些拜会宣传品,矛头公然指向神仙佛祖,以朝廷为敌,煽动者是一个冯姓外乡人,他在大冲曾开俊家教书,如不能将他捉拿问罪,邪教将泛滥成灾也!”

  王基不以为然:“家门派几个家丁,将他抓起来,不就完事了。”

  王作新道:“非也,穷鬼们成群结队,一呼百应,只我一家团练,有何用哉?打将起来,恰似以卵击石。”

  王基哈哈大笑一阵,情知这银子但收无妨,随即拍了拍胸,道:“区区小事,有何难哉?家门今晚就此住下,明日随我将冯贼捉住。”

  次日,王基召集各处团练,伙同王作新向大冲汹汹而来。

  早有人向曾家通风报信,情急之中,洪秀全、冯云山赶紧带上剩余的宣传品,向山内高坑冲转移而去。

  王基到大冲曾家,只是扑了一空,他气急败坏,一把揪住曾开俊衣领,道:“姓曾的,冯贼在何处?快快如实说来,不然要你狗命。”

  曾开俊一向胆小怕事,见到团丁们个个横眉鼓眼,如狼似虎,先自浑身软了,两腿打起颤来,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

  “啊呀!大,大人,小人实,实在不知呀,那姓冯的四方流离,到处为家,踪迹不定,神鬼难测,即便杀了小人,小人也是不知呀。”

  王基大怒,一把将曾开俊推个仰面朝天,抽出腰中短刀,恶狠狠地说:“猾头刁民,窝藏贼人,已是罪过,如今又有意放走案犯,知情不报,看我来收拾你。”

  曾开俊吓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一个劲地叫喊冤屈。

  王基正要将短刀刺向曾开俊,只听得背后有人制止道:“大人且慢!”

  曾开俊眼见得那短刀寒光闪闪,迎面刺来,自己已两眼发直,四肢打软,一点反抗的气力也没有。那一声喊减弱了王基的力量,刀尖就在曾开俊胸襟前停住。

  正是:巡检王基欲行凶是谁背后充好人?

继续阅读:7 冯云山被捕入狱 洪秀全再进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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