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肖朝贵金田村扬威杨秀清紫荆山斗智
木吉他2015-10-25 03:088,817

  韦昌辉撩起绸缎长袍,心急火燎,脚下生风,匆匆赶回家去。金田村与下古林社只隔一条小河,过了河上石板小桥,便看得见韦家那醒目的高墙大院了。

  三步并作两步,韦昌辉到了家门口,只见一个清朝官员,带着两个兵勇,神气活现地站在院子当中。他满口黑牙,一张大嘴,说话时喷出一片涎沫,声音像个女人听起来怪腔怪调:“本官三番两次到你家催粮,你们就是抗捐不交,你们眼里还有朝廷王法么?”

  韦昌辉的大弟弟韦志先反驳道:“骆粮官,我们早就说过,粮食已经交齐,是我们几兄弟亲手过秤入仓的,这还有假么?”

  骆粮官“嗯”了一声,道:“粮食交齐了?那凭证呢?交粮就有粮单,快拿来呀。”

  韦志先一下被问住,捶了捶脑袋寻思道:可恼!粮食入仓时,怎么不曾讨得粮单,倒吃这狗官的欺诈。

  骆粮官见他们拿不出粮单,便露出阴笑。

  韦昌辉那年近古稀的父亲韦源玠,柱着拐棍,看着这如狼似虎的粮官,气得浑身发抖。他圆瞪两眼,咬牙切齿,道:“姓骆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骆粮官止住了阴笑,一把抓住韦源玠的衣领,骂一声:“老东西!”扬起皮鞭要打人。

  韦昌辉高叫一声:“住手。”他飞步跑上去,用身体挡住父亲,道:“骆粮官,我们交没交粮,你心里很清楚。千错万错,只错我们将粮食过秤入仓后,没有讨来粮单,现在有理也说不清了。你抓住把柄,几次登门相*,无非是想搞点钱财,说吧,要多少?”

  骆粮官伸出一个指头,只不说话。

  韦昌辉猜道:“一只鸡?”

  骆粮官连连摇头。

  韦昌辉又猜:“一头猪?”

  骆粮官还是摇头。

  韦昌辉急了,问:“那你到底要什么?”

  骆粮官道:“一百两银子。”

  “呀!一百两银子!”韦昌辉父子三人都吃了一惊,止不住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韦源玠气得直掇棍:“一张粮单,好大的价钱!就是我家一年捐粮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骆粮官阴阳怪气地说:“韦老爷乃金田首富,区区一百两银子何足挂齿?要知抗捐不交是要坐牢的,退财免灾嘛!”

  韦昌辉横下一条心,道:“好!一百两就一百两。不过,眼下家中实无现银,需待骆粮官宽限几日。”

  骆粮官翻着白眼,道:“再过几日,我就要回县衙了,你这是明摆着赖帐。不行,非得尽快交货不可。”

  韦昌辉怒道:“一时没有,你让我如何交?”

  骆粮官怪腔怪调:“别发火,韦公子,本官不怕你交不出来。我现在把韦老爷带到新圩团局去,限你在明晚以前将银子交来。如若不交就以抗粮抗捐罪,带到县衙监狱里去。”接着,骆粮官一个手势,命令两个兵勇:“带走!”

  两个兵勇挽住韦源玠就往外走。

  韦昌辉欲要动武,早被骆粮官一脚踢中小腹,疼得韦昌辉满地乱滚。

  韦志先刚伸出拳头,也被骆粮官迎头一鞭,当胸一拳,打得是头昏脑蒙,眼冒金花,翻倒在地。

  骆粮官见两个兵勇押着韦源玠走远了,这才奸笑两声,走出院门,回头对躺在地上的韦氏兄弟:“就你俩个嫩小子,还敢与我过招?我要是没身武艺,敢来做这官?”说罢扬长而去。

  韦源玠年老无力,挡不住两个兵勇的强拉硬扯,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一路鸣冤叫屈。到了金田村东头,更是大哭大闹,死活不肯走了。骆粮官赶上来破口大骂:“老东西,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他挥动皮鞭就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位青年男子挑一担木炭到金田村来卖,恰巧见此情景,不由怒从心头起,恶由胆边生,立即放下木炭,大踏步赶了过来,但见他怎的模样:虎背熊腰,浑身似有千斤力;粗眉圆眼,威风凛凛显豪气。目中含着一团火,脸上已经露杀机。穿一身土布破衣,戴一顶尖角斗笠。嫉恶如仇,专好行侠仗义;性似烈火,练出一身武力。名叫肖朝贵,勇猛无人敌。

  当下肖朝贵义愤填膺,大踏步赶了过来,一把夺过骆粮官皮鞭,又猛出一拳击倒骆粮官。

  两个兵勇慌忙中抽出腰刀,就要砍杀过来,肖朝贵挥舞皮鞭,让两个兵勇近不了身。

  骆粮官怪叫一声,挥刀砍断皮鞭;两个兵勇也趁势而上。

  肖朝贵赤手空拳,转身飞速回跑,抓起一捆木炭,向紧追而来的骆粮官猛力掷去。

  骆粮官陡然止步,约一躲闪,那捆木炭砸在他拿刀的手上,只听得“咣当”一声,刀被震落地上。

  肖朝贵顺手抓起竹扁担,面对随之而来的两个兵勇,他毫无惧色,只见他挥舞扁担,四周闪一道寒光,让敌手无法近身。

  骆粮官和两个兵勇几次用刀刺了过去,都被那根快速挥舞的扁担挡了回来,并且手掌震得发麻,差点握不住刀把,而肖朝贵却脸不红气不喘,那根竹质扁担越发舞得快了。

  这时已有很多村人前来围观,他们见此精彩场面,不由齐声喝彩。

  骆粮官恼羞成怒,咧嘴嘶牙,命令两个兵勇道:“跟我一起上!”

  三个人同时挥刀砍来,杀得肖朝贵性起,他大吼一声,将扁担横扫过去,三个人的腰刀都被打落地下。

  肖朝贵又舞一扁担,正打在骆粮官颈部,只听得“哎呀”一声,骆粮官仰面倒地,无力再起;两个兵勇同时向肖朝贵挥拳打来,肖朝贵腾身而起,双腿交岔踢向两边,两个兵勇抵不住这般腿力,不由摇摇晃晃跌倒在地。

  肖朝贵拾起地下三把腰刀,哈哈大笑一阵后,道:“你们三个只会欺负老头,碰到我,就这副熊样。哦!也许是我这根扁担太好使了,那么你们用扁担,我来用腰刀,一起再来玩它几招,怎么样?”

  两个兵勇双双跪在地下,一个劲地作揖,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肖朝贵正色道:“若要饶命,快将实情说来,为什么三个人欺负一个老头?”

  两个兵勇顿时语塞,扯谎不好;说了实情也不好,只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骆粮官脖子上挨了一扁担,疼得他嘶牙裂嘴。他生怕别人道了真情,只得僵硬着脖子扯谎道:“这老头为富不仁,目无朝廷王法,拒不交纳捐粮,因此将他捉来。”

  “住嘴!”韦昌辉与冯云山、曾显承、韦志先一同赶来,他听了骆粮官一片谎言,不由大声驳斥道:“今年秋天,我兄弟几个赶着牛车,拉着稻谷,到新圩镇交了捐粮,人们可以作证。”

  围观的人群中,立即发出几句证词:“对!韦家牛车运粮,是我亲眼看见的。”

  “昌辉几兄弟交粮是在我们前面过秤入仓”。

  韦昌辉怒道:“姓骆的,你还有什么可说?”

  骆粮官自知势单力孤,众怒难犯,只得找个阶梯下:“好,到新圩镇后,我再仔细查一查。”

  肖朝贵拿着扁担用力往地上一碰:“若再仗势欺人,小心你的脖子。”

  韦源玠拉着肖朝贵的左手,欢喜得直唠叨:“恩人,好汉,好汉,恩人,你莫非是天将下凡,怎么这般好武艺!人有本事,心肠又好,难得难得。请到我家一去,我要好好酬谢你。”

  肖朝贵脸上掠过一层阴影,道:“酬谢不必,只是我老婆被疯狗咬了,急需钱治伤。如你家需要,将我这担木炭买去,能省我时间。”

  骆粮官再不敢多言,带了两个兵勇灰溜溜地跑了,引来一阵嘲笑声。

  韦源玠有心给肖朝贵一点酬劳,于是婉转道:“好汉行侠仪义,救人之危而不索酬谢,真乃豪杰。好!我老汉也将钱买物,这担木炭我要了,只是烦劳好汉挑到我家中去。”

  “这个是我本份”。肖朝贵说着挑起木炭,随众人到了韦家。

  韦家人大喜,将他请进屋里,给他端座倒茶,人人都献殷勤。

  韦源玠摸摸索索地从里屋搜出几锭碎银,约有几十两,塞入肖朝贵上衣口袋里:“好汉相救之恩无以为报,这些银两权当炭钱吧。”

  肖朝贵也不推辞,收了银两:“好啊!好啊!我那木炭今天买了个好价钱。”他说着便拿起扁担,收了绳子,大踏步走出院门。

  韦家人留客不住,只得毕恭毕敬地送他出去。韦源玠仍然是心存感激:“今日有幸遇上好汉,可叹韦家无缘结攀,只望好汉常来金田,你所售木炭来多少我要多少。”

  肖朝贵笑道:“我一山人,烧炭为生,以力气赚钱,怎能放过你这上好的主顾呢。”

  冯云山一直观察肖朝贵其人,自己始终未插一言。现在眼见得如此好汉就要离去,心中的确是依依难舍。他觉得肖朝贵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他终于挤身向前,走到肖朝贵面前,道:“好汉,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今日你如此行侠仗义,韦家感恩戴德,众人钦佩不已。可大家都还不知道你姓什名谁?家住何处?如我们有事请你帮忙,再到哪里去找你呢?”

  肖朝贵爽朗一笑:“好说,好说,我姓肖名朝贵,家住紫荆山中,从小伐木烧炭,走南闯北,有的是气力。若有什么力气活,尽管找我就是了。”

  冯云山道:“好汉乃当今豪杰,我有一番大业想与你共谋。”

  肖朝贵无心多谈:“眼下我老婆伤得不轻,我要赶紧去抓药治疗,恕不多言,我走了。”

  肖朝贵说完,便大步流星,向巍巍群山中走去。众人止步,目送他消失在山间小路上。

  冯云山心中感慨:真是龙潜大海,虎藏深山。若能与这等人结为心腹,定能干出一番大业。

  就这样,冯云山既结交了韦昌辉又初识了肖朝贵,他仍然回到曾槐英家帮工,只是始终没有得到教席。

  冬去春来,次年二月。南国已是气温暖和了。冯云山一直再没见到肖朝贵。他身在曾槐英家,心却日夜思念英雄。

  冯云山在长期的思念中,终于想起来了,两年前,他和洪秀全、洪仁玕一起到广州应试漫游虎门海滩时,曾经在劳工队里见过肖朝贵勇救同伴、猛击洋人。他那位同伴也是一位英雄,叫什么——清,好像是个女人的名字,可明明是个临危不惧的堂堂男子汉嘛!他怒斥洋人时说一口广西语,和肖朝贵的口音差不多,莫非他俩同住一地?如果进入深山,说不定会一起找到他们。冯云山心潮澎湃,决定离开曾家到紫荆山中去寻找知音。

  曾槐英客套了几句,明知挽留不住,只好带着曾显承等几个儿子,送冯云山出了村口。

  分别之时,免不得牵动情肠。曾槐英拉住冯云山的双手,说:“冯先生投奔我家,本应得一教席,可是你一文弱书生,割谷打场,挑水拾粪,辛辛苦苦打了几个月短工,实在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才学满腹,不是等闲之辈,在我家也是荒废了日月。你此去紫荆,才真正是虎入深山,龙归大海。”

  冯云山道:“曾伯,几个月来,蒙您关照,有活同干,有饭同吃。人家都说我比初来时长得壮实了,这不是您的恩德么?”

  曾槐英道:“惭愧,惭愧。冯先生,你此去紫荆,我无所帮助,只是有一位同宗住在深山之中,他家境较好,开一个杂货铺,可能要请教书先生。他名叫曾开俊,家住紫荆与鹏隘两山之间的大冲村。你若愿意,可上他家,递上我这封信,便有个安身之处了。”

  曾槐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冯云山双手接了,道:“多谢曾伯!”

  曾槐英又从曾显承手中拿过一个布包,塞在冯云山手中,道:“这几件衣物,你随身带上,不用谢,我只求你留诗一首,以作纪念。”

  几个人都没带纸笔,冯云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诗来。他平时最爱看《水浒》,《水浒》第四十三回描写山间流水的七绝诗,很适合他此时的心情,他早把这首封背得瓜滚乱熟,于是他随口诵道:“穿山透地不辞劳,到底方知出处高。溪间焉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冯云山离开了下古林社,告别了曾家父子进入深山老林之中。

  一口气翻过了几座小山峰,看看日落西山,前面有一村落炊烟袅袅,云山已觉困乏,便直径向村里走去。

  刚走到村头,见那悬崖峭壁下塔一座矮房,这房子因陋就简,石块垒起三面墙,微微倾向峭壁,峭壁既是天然大墙,又是石块墙的坚固支持点。那悬崖上生长着茂密的青草枯藤,刚好给这矮房当了屋盖。注意到这些,谁都会领悟到房主那因陋就简,省材省力的用心。

  冯云山自出游以来,就养成了观察的习惯,他细细看了这堵矮房,不觉赞许设计的巧妙,同时他敏感到,这是位单身汉的住所。正在他想七想八之时,从房里钻出一位汉子来,看他生得如何:矮小身材,比武大郎略高一点,瘦窄脸面,扮孙悟空不用化妆。肤色黝黑,敢情是晒多了太阳;皮包骨头,多半是营养不良。房中只有他一人,果然是位单身汉。

  当下这汉子钻了出来,板起瘦脸,厉声喝道:“哪来的生人?在这里东张西望,莫非要偷我东西么?告诉你,我单条条一人,吃了上顿愁下顿,家里只有几块石头。”

  冯云山笑了笑,道:“汉子,你莫冤枉好人。我进山访友,走得晚了,只得到贵地投宿,请问:这是什么村?”

  汉子道:“这里叫高坑冲,听口音,你不是山里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冯云山笑道:“我要去访一个朋友,但不知他详细地址。初次入山,人地两生。请问,贵地有一个名叫肖朝贵的人么?”

  汉子显得不耐烦:“不晓得,我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也认不得,只知道我住的地方叫高坑冲,不知道肖朝贵是哪里人。”

  冯云山仍然笑道:“请你莫怪,出门人总是爱问这问那。打搅你了,实在对不起。”

  那汉子见冯云山态度和蔼,说话斯文,先自消了敌意,语气也平和些了:“眼见得天色已晚,你又能到哪里去投宿?不如就在我这矮房里过夜。”

  冯云山拱手施一礼,道:“多谢!多谢!”

  进了这矮房,便见里面乱糟糟的,一张旧木床,已久经烟熏火燎变成了黑色。这汉子正在做晚饭,两块大石头靠墙而立,上面放一铁锅,就成了简易灶,里面烧着木柴,烟雾一半涌向门外,一半在矮房中弥漫,把房里所有的一切都熏成了黑色。

  冯云山实在受不了烟熏火燎,眼泪出来了,嘴里直咳嗽,他急忙跑到外面。房主似乎已经习惯,他在浓烟之中,仍然煮饭炒菜忙得不亦乐乎。

  待里面烟消雾散时,饭菜已熟了。很简单竹质的饭桌上摆着一钵热气腾腾的竹笋,锅里的饭,还冒出锅巴香。

  这汉子把冯云山拉进去坐下,盛了一碗饭给他,道:“出门人爬山涉水,想是又累又饿。快吃,快吃,莫讲客气。”

  冯云山双手接过饭碗,问:“汉子,你留我吃饭过夜,我还不晓得你的尊姓大名呢?”

  这汉子道:“我叫卢六。父母不识字,生我时就以顺序取名,我排行第六就叫卢六。”

  冯云山笑道:“卢六兄弟,你这人面恶心善,初时见面你恶言恶语,把我当强徒,现在又怕我累了饿了,我遇到好人了。”

  卢六道:“你休这般说,人都有为难时。客人,你姓什名谁?哪里人氏?有心和你交个朋友,又不知你愿不愿意?”

  “卢六兄弟,我叫冯云山,广东花县人氏,今年二十三岁。为寻找知音来到此地。蒙兄弟如此仁义,我十分感激,意想结为兄弟,但不知你贵庚几何?”

  “我大你一岁。”

  “年长为兄,我叫你做六哥,好么?”

  卢六大喜:“好,好,从来我只有哥哥,今日也有弟弟罗。”

  一夜欢喜,两人谈得投机。冯云山止不住说了一些拜上帝会教义,卢六也表示出很大兴趣。冯云山初入紫荆山,首先就遇到卢六这个知音。

  次日凌晨,鸡叫三遍,两人正好睡呢!附近山上传来一阵洪亮宽厚的歌声,冯云山惊醒了,细细听那歌声,不由暗暗称奇,歌中唱道:石头破处悟空出,无爸无妈天来哺。

  风里生来雨里长,生就一身好功夫。

  那歌声洪亮,久久回荡在群山之中,在宁静的早晨,更显得清晰悦耳。

  这时,卢六也醒了,他既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冯云山说道:“这烧炭佬,又在那山上唱山歌,穷快活了。”

  冯云山记得肖朝贵就是烧炭佬,他问:“六哥,这烧炭佬就是肖朝贵么?”

  卢六不晓得肖朝贵,却知道这唱歌人的名字:“云山弟,这唱歌人名叫杨秀清,人称山歌大王,他从小父母双亡,靠伯父抚养长大。没有念过书却脑袋蛮灵呢!很会作诗编对,随口歌唱,山里人都知道他。”

  冯云山大喜:“杨秀清,肖朝贵我正要找他们。几年前在广州虎门海滩,我曾看见他俩怒斥邪恶洋人,义救劳工同胞。行侠仗义,令人难忘。我入紫荆,就是要找这样的知音。六哥,你知道他俩家住何处么?”

  卢六道:“可惜不知,兄弟莫急,日后定能找到他俩。看你现在手无分文,生活无着,不如同我一道打几日短工,赚些口粮,我再陪你一道去找,免得孤身一人,怪可怜的。”

  冯云山同意了卢六的意见,随他到高坑冲张员外家干活。好在冯云山已习惯了体力劳动,耕田犁地,修塘挖泥,割谷插秧,保苗施肥,什么都不落人后。

  冯云山一晃又在高坑冲呆了一年,他住在卢六的矮房里,一直在等待杨秀清的歌声,可是秋去冬来,杨秀清的歌声一直没有出现过。

  春天又来了,不能再等,冯云山道“六哥,你去年今日就答应我,凑足口粮,便陪我去找知音。现在,我们已有了盘缠,可以走了吧。”

  卢六爽快道:“好,我陪你去。”

  两人翻山越岭,走村串户,既找不到肖朝贵,也找不到杨秀清。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想急切找到,越是无法找到。

  冯云山有些失望了,他摸摸胸口,去年曾槐英给的那封介绍信还揣在怀里,。于是对卢六道:六哥,去年进山时,下古林社曾大伯曾交给我一封介绍信,推荐我到大冲曾开俊家当老师。现在我想去大冲,烦劳六哥还陪我一程,不知意下如何?

  卢六又爽朗道:“兄弟间何必客气,走!”

  跋山涉水向大冲行进,翻越一座大山,到了顶部,两人坐在岩石上喘口气。

  忽然,那边山坡上传来一阵叫人振奋的歌声,那歌词真是气度不凡,大有掉臂天门之慨。只听得:三七之妖气数尽,九五之尊何处寻。

  不怕豺狼满山转,男儿负重要远行。

  歌声响亮,富于内涵,正如其人,这正是冯云山日夜思念的知音。

  卢六大叫道:“云山,找到山歌大王杨秀清了,快,追上去。”

  两人朝歌声响处飞奔而去,边跑边大喊:“好汉,等等我们,好汉,等等我们。”这歌声在群山中发出回响。

  下山比上山还难,冯云山跑得急了,不料脚下绊了一跤,身子摔在草丛上。他刚爬起来再要跑,突然,卢六惊叫:“云山,你身后来了一群狼,快上树躲起来。”

  冯云山回头一瞧,果然,百米开外的草丛中,一群狼嘶牙裂嘴,向这面扑来。

  “救命啊!救命啊!”两人一面往大树上爬,一面放声大喊。

  一群狼很快跑来,围在树下摇头摆尾,前爪乱抓,可就是不会上树,急得这群恶狼发出阵阵撕肝裂胆的嚎叫声。这狼叫,回荡在山中越发显得阴森可怕。

  呼救声,狼叫声终于惊动了前面两位好汉,这两位好汉正是杨秀清、肖朝贵。他俩各挑一担木炭准备到山外出卖。不料杨秀清的歌声,既招来了知己人,又引来了一群恶狼。

  肖朝贵性情急躁,他即刻丢了木炭担子,从腰间抽出砍刀,向恶狼群冲去。

  杨秀清大声劝阻:“你不要命了,危险!快回来,咱们另想办法。”

  “救人如救火,等不得了。”紧急中,肖朝贵不顾一切冲了上去。他以为只有几条狼,冲上去一看,却有一群。

  躲避已来不及了,他抖擞精神,挥舞砍刀,迎面杀掉了头肥狼,接着又有几只狼快速向他扑来,他紧握砍刀左劈右砍,一一杀死。

  不料在劈砍一条狼的头颅时,那砍刀“嘣”的一声断为两截,那半截砍刀刺进一条狼的肋缝里拔不出来。

  又一条肥狼紧接着迎头扑来,朝贵挥拳打去,左臂倒被那狼咬了一口,顿时感到钻心的疼痛,他飞起一脚将那狼踢出两米远。

  前面还有五六条狼嘶牙裂嘴而来,朝贵受伤,连招架之力也渐渐小了,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冯云山与卢六在树上看得清清楚楚。他俩见朝贵舍身相救,自己又怎的贪生怕死?便折了两根树枝,跳下来与狼搏斗。

  面对狼群,杨秀清采取了智斗。二十年前,他的父亲上山砍柴,就是被狼咬了中毒死去的,他不能让悲剧重演;他迅速脱掉上衣,用打火石点燃,然后甩在狼群之中。山风一吹,火引燃地下枯草,六条狼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肖朝贵的手臂上流着鲜血,狼咬的伤口,红肉绽开,痛得他闭上眼睛,紧皱眉头。

  杨秀清道:“朝贵,我的父亲就是被狼咬了,没有及时整治而中毒死去的。我听说伤口上的血,凝固就没治了,你躺下,听我的。”

  肖朝贵顺从地躺在草丛上。

  杨秀清“兹”的一声,从他左臂袖筒上撕下一块布来,然后叫云山、卢六道:“你们捡些枯树枝来。”

  秀清点燃了一根枯树枝,对朝贵说了声:“忍住点。”然后,咬着牙将那火头向朝贵的伤口上猛地擦去。

  朝贵忍不住大叫一声,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浑身大汗炸出,几乎昏厥过去。

  “忍住点!”杨秀清仍是这句话,他将火头在肖朝贵的伤口四周转了一圈,皮肉烤焦,冒着青烟,发出一股糊臭味。

  “好了。”杨秀清喘了一口气,他丢掉仍在冒烟的枯树枝,然后用布包住他的伤口。

  肖朝贵头上冒着豆大汗珠,躺在冯云山怀里直喘粗气,剧痛已使他面色苍白。

  冯云山惭愧道:“都是我不好,给两位好汉带来这么多麻烦。”

  杨秀清此时才注意到冯云山、卢六两人,从无交往,觉得面生,于是问道:“你二位是山里人么?赤手空拳怎敢在这虎狼出没处行走?”

  冯云山道:“兄弟我名叫冯云山,是广东花县人,见二位乃当今豪杰,特来与二位共谋大业。”

  杨秀清问:“你到紫荆山来,就是为了找我们么?”

  冯云山道:“是的,巧的很,五年前,你俩在虎门海滩做劳工,为同伴打抱不平,怒打洋人。当时我与另两个读书人正漫游海滩,看到了你俩的英雄壮举,印象至今难忘;我第一次去金田村,又碰上朝贵救人。知道你们家住紫荆山中,我就找来了。”

  卢六接着说:“云山找你们来到了高坑冲,我留下他作伴,说攒够了盘缠再找。怎么一年时间没听到山歌大王的歌声了。”

  杨秀清不语,肖朝贵代他说道:“哪还有心思唱歌?他妹妹杨云娇是我妻子,去年被疯狗咬伤后,想尽办法治疗,结果还是离世了。”

  杨秀清深吸一口气:“别说了,时间已经不早,各位随我到我姐夫家去。”

  冯云山问:“你姐夫家住哪里。”

  “大冲。”

  “巧啊!我进山时,下古林社曾大伯写信介绍我到大冲曾开俊家去当老师。”

  “曾开俊正是我姐夫。”杨秀清说完,众人都为这种巧合感到惊讶。

  大冲坐落在紫荆山口,地处交通要道,是山里通往新圩镇的必经之路。

  四人翻过一个山头,便看得见大冲的一座座房屋了。他们正在下山,突然前面传来几声女子的怒骂:“你这两个色鬼,不要脸,快松开我。”紧接着那女子扯开喉咙,大所呼救:“来人啊,快救救我。”

  肖朝贵早已按捺不住,大声吼道:“狗崽子们,不要欺负良家女子。”

  杨秀清发一声喊,四人一起冲了过去。

  正是:才遇恶狼逞疯狂又逢色鬼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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