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自己提前做的准备够多，零从袖口中拿出一本文书，给监狱长递过去。
那两个看守的人见他这样的行为，都争着给他挤眉弄眼，想要提醒他不要在监狱长面前做这些无用功！
监狱长向来是勤俭廉洁的，是真勤俭廉洁，本来这么肥的一个差事硬让这人做得半点不正当手段都进不去。
他们也是很佩服监狱长的，奈何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儿与年老的父母，若是不争点外快，生活总是难以维持的。
“你们怎么了？”监狱长拆文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吩咐，只是看到他们眼睛都抽掉了，便关心一下。
这一关心吓得他们连忙将身子弯得更低，连声说：“没事没事。”
“天气也寒了，你们记得多加衣。”监狱长提醒完，便低头看文书，细细地瞧过，这才还回去。
“注意时间。”说完便走了，今天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便不能在这里久留，不然他一定会亲自给零带路。
这只是因为他称职，跟其他半点都扯不上关系，若是别人的话，看守认为监狱长一定也是会亲自带路的。
等到监狱长转弯，看守才恢复原有的模样，“你小子到底给监狱长看了什么，他竟然会同意你这个时间来探人！”
“不光是现在，以后他也是会的。”只是这话一说出口，零就微微后悔，他并没有想让洛舒每天坐牢。
看守倒是笑了：“要不是你小子给的钱多，我们也不会这么担心你，你倒好，竟然这么淡定！真是白操心了！”
一个看守带着他进去，特地吩咐了另一个人两声，说是监狱长亲自放行的。这里面的人哪一个不是吃软怕硬的，多点后台总是容易办事些。
很快，零就到了洛舒的位置，他咬着牙：“打开！”
带路的人满脸不悦，但看到对方递过来的银子，再一想这是监狱长亲自放行的人，便依言将牢门打开。
“两刻钟以后我过来！”
“嗯。”零将一块银子塞过去，这是对带路人的感谢，本来探监的人是一定要在狱卒的眼皮子底下的。
狱卒将钱收了，挥挥手道：“行了行了，我们也不是这么贪婪的人看到银子就什么都不要了，这些就当是给他添点好菜吧。”转身便离开。
“零？”洛舒不太相信眼前的人，只是为什么会不相信呢，明明一直盼望着的。他现在可以稍微动动，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最严重的地方还是无法动弹。
洛舒傻傻冷冷地问：“你怎么来了？”
零：“……”他现在强烈要求换一个宿主，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他能够申请不干吗！
这么蠢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来看看你。”
“我还好，”洛舒微微抿唇，好看的眸子里面带着些疑惑，这是要聊什么？只能继续常规地道：“没什么可担心的。”
“嗯。”零无语，自己还附和，真是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越来越强大了。
“事情我还在调查，你放心，不会让你在这儿待太久的。”
洛舒点点头：“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你会解决的，也没有怎么担心，就是不知道木秀才那边怎么样了，这件事情对他的婚姻有影响吧。”
“还算好，”零回想了木家那鸡飞狗跳的场面，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仆人的姘头，怎么就对他们造成这么大影响？
“只是将婚礼延迟了些时日，延迟得倒是更好，在新年的第一天。”
“嗯，这样也好。”洛舒一颗担心的心总算是落在心脏的位置，安安生生地跳动着。眼角瞧见身边的人，便又不安生起来，洛舒只得说些什么来掩盖心脏“咚咚”的声音。
“这些时日需要你多关心赵文他们了，他们毕竟还是孩子，有很多做不好的事情。”
实际上，赵文已经不小了，在他这个年纪都应该是家中的半个支柱了，只是洛舒向来关照他人，而小龙更是不知道多少百年的妖精，怎么可能需要零去照顾呢？
话题若是随便找，果然漏洞百出。零倒是很配合地点头，他从空间中将药丸拿回来，又配上清水，递给宿主。
洛舒还不能站起来，只能接过去后，仰面服下，姿势很是怪异，像是想要飞翔的鱼，只是前仰着，整个身体还在泥淖之中。
“若不是不能让其他人生疑，你也不需要受这样的罪。”零冷清眼眸的眸底都是宠溺，整个眸子笼罩上一层悲痛。
“嗯？”洛舒无辜地眨眨眼睛，说不出地干净，随即微微笑着，眉眼弯弯：“这也是一种难得的人生经历。若是常人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零坐在他身边，修长的身子倚着监狱的土墙，望着从最上方不到一本书大的小窗子投射来的光束，笑笑：“谁会想要这样独特的人生经历，也就是你这样脑回路奇特的人。”
“有我这样的人还不够吗？监狱里面有吃有喝的，多少人想要进来还没有地方呢？”洛舒像是在想着什么，一会以后才道：“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时代，很多黑道的人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都会故意犯罪，到监狱中去躲避。”
“那这么说的话，这还真是个不错的避难场所。”零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笑道：“不仅有武装保护，还有衣食无忧，冬凉夏暖。”
“嗯。”洛舒心情似乎不错，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他感慨：“平时咱们两个都忙得站不住脚跟，没想到静下来的时候竟然是在现在，在这样的地方。”
“造物弄人。”
“快点快点！”一个狱卒满脸是汗，小跑过来，忙将门打开：“时间都超了，你再不快点，下次来就见不到我了！”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匆匆分开。零紧跟着狱卒，速度飞快，大有箭在途中之势。
正中靶心。
“你还没有离开？”监狱长一脸严肃地质问，眼睛扫过带着零的狱卒，威严自是不必言说。
零了然，乖不得狱卒担心什么时间，担心什么饭碗。头儿回来了，可自己还在犯罪中，能不心慌吗？只是这运气似乎差了一些。
“迷路了。”
监狱长点点头，叮嘱他们：“下次不要单独行动，跟好狱卒。”
“我应该不希望有下一次吧。”零认真地想想这时间，一个月只允许探监一次，怎么可能会有下一次。他会让宿主在这样的地方待上一个月？猪棚狗舍都不如的地方。
他不是疯了蠢了脑袋灌浆水了，就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监狱长微愣一下，面上似乎有要笑的趋势，也只是再道：“嗯。”便如踏风一般离去。
“哈哈哈……”狱卒笑得欢，断断续续地解释：“你没看见刚刚监狱长的脸，这么多年，估计是已经僵硬都不会做出表情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尴尬还是想要笑，真是，今天遇见你这样的人，太好了！”
狱卒早上还未孩子发烧的药钱烦恼，他那每月的工资用来家用都很困难，怎么可能有其余的闲钱呢？他的同事有很多都比不上他，他怎么可能向他们伸手，就算是伸手，他们也没有啊。
这愁了几天的事情，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解决，狱卒也觉得可笑，但是也没有办法。都说贪污腐败不好，可在生活面前，他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到底能够怎么办呢？
又不是为了荣华和富贵，只是为了最基本的生活。他们家的每一个人都生活地小心翼翼，不敢生病不敢受伤，昂贵的医药费是他们付不起的，就连平日的感冒都是挺挺过去的，因为没有这样的预算。
狱卒笑着笑着，眼角缓缓地便留下泪来，他赶紧抬手将那些擦下，清清嗓子：“快走吧，你还算机智。”
“嗯。”零根本不清楚刚刚发生什么让这人能够笑成这样子，但是他清楚人人都有难以启齿的事情，在不经意间撞在一起，总是会引发难以想象的事情。
就像刚刚还未滑落的泪滴，那样猩红的一双眼睛，总不可能是因为高兴的。只是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不愿意将所有的脆弱示人，那旁人配合一下也未尝不可。
推开那扇石门，零马上用手将眼睛遮挡住，从指缝中刺进来的光像是细针一般刺痛着他。只是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竟然已经不适应阳关了，那他们到底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整日生活在黑暗之中，对于阳光是渴望还是排斥，这是一个问题。
“今天天气不许。”零往前迈了一步，眼睛已经微微适应，只是还有一些微微的疼。
狱卒瞧瞧外面光亮的景色与人，往外伸伸脑袋，笑着道：“嗯，等我下班的时候或许还能赶上阳光的末梢，跟孩子一起去散散步。”
“嗯，会的。”零转身离开，前面是光铺成的金色道路，第一次，他希望冬日的白昼能够更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