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崇正帝早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儿，他听唐公公通报戎成来了，示意让他进来，戎成心里焦急的很，也不顾礼节飞也似的冲了进来，看见崇正帝纳头便拜：
“大颂陛下，我父亲旧疾突发，我与小妹需回去侍疾，只能告辞，索性余下事项也并不多，便交于副使筹划，还望陛下应允。”
“朕记得你们大汗比朕还年轻几岁，竟然突发了旧疾，真是世事难料。”崇正帝故作震惊的感慨了一番，“那二王子确实该回去，朕记得你们不种药，缺什么药材便带着走吧，可还需要朕派给你们几个御医？”
戎成心里巴望着自己父亲多活几岁，忙谢过崇正帝。
这时祁昶才刚刚跑进来，哑着嗓子请安。
崇正帝看见祁昶吩咐道：“老七你跟着戎二王子去驿馆看看，他们若是缺少些什么，你只管和户部要。”
祁昶忙跪着应下。
戎成看着左右无事，叩头告辞，大跨步出了暖阁。
祁昶一路狂奔，到了这儿气还没喘匀茶也没喝一口，浑身难受，但是又不能不干活，只得喘着粗气继续跟着戎成跑。
崇正帝看二人走了，传来唐公公：“你让人去把老六还有百花叫来，朕有事儿找他们。”
“陛下这可巧了，这二位爷正在外边候着呢。”唐公公替崇正帝满上了茶，“奴才这就请二位爷进来。”
唐公公出去了，不消片刻，楼羽祁昱就迈过门槛，乖乖跪在地上请安。
“你们快起吧，赐座。”崇正帝满脸慈爱的笑容，眼睛里却有着几分探寻，“你们两个怎么正好在宫里？”
楼羽本来想说话，又觉得自己容易说错，便憋住了，只等着祁昱解释。
“回父皇，刚刚我们两个和二王子七弟遇见了，正好听说了这件事儿，我们就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祁昱半个屁股坐在锦凳上，非常恭敬。
“原来如此。”崇正帝点点头，“其实你们就是没跟着来，朕也要宣你们进宫。”
“皇伯伯，百花愚钝，实在不明白叫我们进来干什么。”楼羽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也就不掖着藏着。
“朕本来打算留着老六，等过了年再让他去北境，这会儿却是不行了。”崇正帝看向祁昱，娓娓道来，“现在谁也说不好北边会出什么事儿，得有个人去压着，只能委屈老六在路上过年了。”
祁昱心里明白这事儿，见崇正帝提起，便行了个礼：“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如今形势紧急，北境堪忧，事不宜迟，儿臣今天下午就动身。”
崇正帝摇了摇头：“也不用那么急，你先回去收拾好东西，与戎二王子一同去便是。一会儿你就去看看你母妃，再去贤王府上，问问你贤王叔你该如何。”
“喏。”祁昱颔首，“儿臣必不负父皇所托，定然不会让北境出事儿。”
“如此最好。”崇正帝安排完祁昱的事情又转头看向楼羽：“朕本来打算年后再让百花进兵部跟着学学，老六一走，军制的事情无人管理，朕打算交给百花，百花，你怎么看？”
楼羽欣喜若狂，连忙应下：“臣自然愿意为皇伯伯效劳，别说是个军制改革，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臣也不会说个不字。”
“那就趁着老六还在京城，让他多教教你。”崇正帝说罢挥挥手，“那你们先下去吧，朕这里还有好多事情呢。”
祁昱楼羽站起身，行礼告退。
“本来以为咱们还能多玩几天，谁能想到你很快就要去北境了。”楼羽本来为自己高兴，想起祁昱又伤感起来，“这一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你别难受，我估摸着北境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估计啊一年半载就回来。”祁昱很看得开，反过来安慰楼羽，“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北境打仗，要是这么多愁善感的，父皇肯定不会让你去。”
“谁难受了，我就是觉得年后没人陪我玩，心里不舒坦。”楼羽还是嘴硬，不愿意承认自己舍不得祁昱，“你还是快走吧，省得留在这儿自作多情。”
祁昱撇了撇嘴角：“那行，我去给我母妃请安了，你回去和贤王叔通禀一下，就说我酉时去请教。”
楼羽抬眼看看天，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和贵妃娘娘请完安不就该去见我父王了，你打算请多久的安？”
祁昱已经走出去几步，又倒回来：“我也不知道我母妃会拉着我说多久的话，酉时还算早的呢！”
楼羽和贤王说完祁昱要来的事儿，就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等着，还让厨房炖上了祁昱爱吃的火腿鲜笋汤，过了好久，太阳都下山了，才终于有人来通传：“二爷，六殿下来了，现在正在老爷书房呢。”
楼羽本来心不在焉的在看书，一听这话，书也不看了，忽的跳起来：“总算是来了，我去看看。”
下人赶紧拦住他：“二爷，王爷不让您去。”
“不让我去，为什么？”楼羽停下脚步，冷冷的横了下人一眼。
下人心里害怕却又不能说假话，只能战战兢兢回到：“王爷说二爷还不能镇守北境，听了也没用。”
楼羽愤怒极了，他既不能把气散在贤王身上，也不能把气撒在这个传话的下人身上，只能臭着一张脸让下人退下，随手砸了个茶杯。
谨言进来收拾残局，劝解道：“爷动气，或许王爷有别的安排呢。”
楼羽砸了个杯子，心里好受许多，也不想再等着，气哼哼进了内室：“等六殿下出来告诉我一声，我去睡一觉。”
楼羽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被叫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先看见一盏灯，然后才是谨言模糊不清的脸：“爷，刚才有人传话说六殿下从王爷书房出来了，正往咱们这边走呢。”
楼羽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懒洋洋的靠在床柱上：“知道了，更衣吧。”
祁昱走路太快，来的时候楼羽外衫还没穿好，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楼羽也不觉得自己衣冠不整，迎了上来：“我父王都和你说什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去。”
“贤王叔就说了说北部的大体情况，就是每个部族的汗是谁，有几个孩子，哪个孩子最厉害，实在是太多了，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全忘了。”祁昱皱着眉头，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心情非常复杂，“不让你去可能觉得你听了也记不住，索性别浪费这个时间了。”
楼羽只觉得祁昱太过夸张，嘲笑道：“拢共能有几个人，你还记不住。”
“北境五族八十六部，你说有多少人？”祁昱掰着手指开始算起来，“我真是不知道贤王叔记性怎么这么好，我现在除了那几个大部别的连大汗是谁都不记得了。”
“那是你不用心，要不然早记住了。”楼羽心里一算，也发觉事情有些可怕，却还是硬着嘴，但他又害怕祁昱和他争辩忙掉转了话头，“你什么时候动身，那天我去送你。”
祁昱本来也无心和他斗嘴，答道：“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明日下午了，戎二王子恨不得今儿晚上就走。”
“那这一路肯定就得日夜兼程了。”楼羽长叹了一口气，“走得这么急，我本来还以为要等两天呢。”
他拉过祁昱的袖子，把人拽进内室，亲自捧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祁昱：“这里面都是上好的伤药，我留下也没什么用，你拿走吧。”
祁昱打开扒翻了一下，也不推辞塞到了云生手上：“那我就带走了。”
“既然你明天要赶路，我就不灌你了，咱们吃顿饭就好，也算是送行。”楼羽说着吩咐下人倒酒，又指了指桌上的菜肴，“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东西，这些到了北境可就吃不得了。”
祁昱拿筷子夹了一块肉：“我估计我很快就回来了，到那时候咱们再开怀畅饮。”
寒风瑟瑟，十里长亭，祁昱喝了京城众公子为他备好的送行酒，听完祁昶宣读的圣旨，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诸位公子很快就散了，只有楼羽爬上了房顶，目送祁昱，直到完全看不见仪仗才跳了下来。他抚了抚被风吹乱的鬓发，想着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
他走了两步，看见了站在柱子后面的祁昶，便上前打了招呼：“怎么还没走啊，你不用回宫复命吗？”
祁昶摇了摇头：“唐公公回去复命了，我就不必跟着去了。”
楼羽一听，伸手勾过祁昶的脖子：“那感情好，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吧，阿昱这么一走啊，都没人陪我玩了。”
祁昶留下来就是为了和楼羽玩，一点头答应下来：“咱们也是好兄弟，以后我陪你玩就是了。”
这话让楼羽非常满意，他拍拍祁昶肩头：“过年这几天日日都有好玩的，定然能玩的尽兴。”
又转头吩咐谨言：“这儿靠北，就去食为天订一桌子饭吧，菜你看着点，酒就要醉江仙，让他们快着点儿，我们去了就要上来。”
谨言喏了一声，忙上马往城里赶。
“咱们走得慢点儿，这样去了就有热乎乎的饭菜吃了。”楼羽觉得自己说的非常有道理，根本没有考虑路上有多冷。
祁昶虽然考虑到了，但是他就喜欢和楼羽待在一块儿，笑吟吟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