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暮冬2020-08-17 13:023,071

  转眼就到了二十六,楼羽早上一用过早膳就直奔祁昱的新皇子府而去,在门口花厅稍等了一会儿,就看祁昱大步走来。

  “你来的真够早的。”祁昱人还没进花厅,声音先飘了过来,“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要是我看不上,就不许你进去。”

  “我带的东西都是好的,就怕有些人不识货。”楼羽冷哼一声,让谨言奉上礼单,“我大哥说今儿事儿多,来不了,他准备好了贺礼,和我的一块儿给你管家了,喏,那是礼单。”

  祁昱嘴上说要看东西,其实对什么礼物也没几分兴趣,随便瞥了两眼礼单,坐都不坐,就催着楼羽走:“在这儿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逛逛院子去。我这院子原是前朝贪官温绍的,你见了才知道什么叫做奢靡。”

  “别说的我和没见过世面一样,小爷我什么没见过。”楼羽异常不屑,一扶桌子站了起来,“不过我听说温绍府宅大的很,怎么就都给你了。”

  “我正要说这个呢!他那院子劈成了两半,我这是一半,另一半现在还空着没赏人,我想你要是啥时候能搬出来,就找父皇要那一半,咱们兄弟也好做个伴。”

  “那感情好,到时候咱们在围墙那儿开个小门,进出也方便。”楼羽立刻跟着畅想起未来,越想越兴奋,“走,咱们去围墙那儿看看在哪开门好。”

  “我带着你一个地儿一个地儿的逛,专门看围墙有什么意思。”祁昱说着替楼羽挑开门帘,做了个请的手势,“咱先走着。”

  出了花厅走过雕梁画栋的连廊,眼前景色越发别致,细流顺假山缓缓流下,汇成碧潭,水雾弥漫,恍若置身仙境。虽说时节正值寒冬,却丝毫感受不到阴冷,这叫自诩见多识广的楼羽也弄不明白了。

  祁昱一眼看出楼羽心里疑惑,笑着解释道:“相传当年温绍建府,一个石工一下凿出眼泉水,这泉水四季同温,夏日便觉凉爽,冬日便觉温热,这府里所有流水,都引自这里。”

  说罢伸手一指:“他就在那个方向用金丝楠木建了几间屋子,专用于夏日消暑,那楠木一根根环抱那么粗细,所费难以计量。”

  楼羽一听,忙踮起脚看,却怎么也找不到:“你骗人吧,这哪有。”

  “我还没说完呢,现在原模原样给移到宫里去了,就是清凉殿。”祁昱引着楼羽接着走,“我就在那块儿地上又建了个小校场,无事时跑跑马练练剑,倒也自在。”

  一提到校场楼羽立刻精神了:“咱俩好久没比骑射了,今儿赶巧有个校场,不如我们比比?”说完也不管祁昱什么意见,楼羽直接拽着祁昱袖子,沿着小路就往校场的方向走。

  “你先等等!”祁昱使劲甩着胳膊,好不容易让楼羽松了手,他整了整自己被楼羽攥皱的衣袖,“你看我穿着长袍阔袖,根本上不了马,挽不了弓,你连衣服都不让换,是不是想趁人之危啊。”

  “我没有,谁叫你非要穿这衣服,又不是我让的。”楼羽感觉自己被污蔑,非常不爽,“那你快去换衣服!我去校场等你可以了吧!你可真麻烦。”

  祁昱口中的小校场其实不算小,约莫够上百人操练,远近摆了数十个做靶子的草垛,校场边上还有一间马厩。楼羽进马厩一看,竟都是好马,看着心里就痒痒,亲自牵了一匹汗血宝马出来,要好好过过瘾,把祁昱丢到了脑后。

  不知道楼羽骑了多少圈马,祁昱才姗姗来迟,他一进校场就看见楼羽骑着他的宝贝绕圈,大喊道:“这么小的地方怎么能骑这么好的马,你快过来,别把它绕晕了。”

  楼羽一拉缰绳,向祁昱望去,却见祁昱身后还跟着一人,定睛细瞧,正是祁昶。

  他纵马过去,嘴里抱怨着:“你可真宝贝这马,走远路不敢骑走近路不能骑,你这哪是养了匹马,活生生是供了个祖宗。”

  “就你废话多。”祁昱等楼羽停稳,恶狠狠把他赶下马。

  楼羽气呼呼瞪了他一眼,才转身向祁昶见礼,“不知道七殿下来的这么早,叫七殿下看笑话了。”

  祁昶向楼羽稳稳行了个礼,笑道:“今儿宫里没事儿,想着早来一会儿,却不料扫了二位的雅兴,还是我思虑不周。”

  “嗨,这没什么扫兴的,我和百花约好了比箭法,你正好当见证人,输了的就……”祁昱就了好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新鲜有趣的惩罚措施,只得说,“就在席上自罚三杯好了。”

  “我觉得这个不好,也太平常了,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楼羽立刻提出异议,“谁要是输了,等人来齐学三声驴叫怎么样,这个多好玩。”

  “这个确实有意思,那就这样吧!”祁昱点点头,吩咐下人摆靶子,“就按咱们老规矩?几位皇兄估计过一会儿就来了,那就少弄几个靶子好了。”

  楼羽对这些完全没有意见,他掐着腰昂着头,活像一只大斗鸡:“你就等着学驴叫吧!”

  祁昶觉得他可爱,低着头忍了好久才没笑出声。

   

  祁昱府上人动作麻利,很快就支起两列靶子,靶子远近不一,参差错落,拢共七排,十四个,前几个单是草垛,后几个罩着盔甲。

  祁昶见识过楼羽和许多人比试箭法,却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排列,颇为奇怪。索性祁昱身边的云生是个会看眼色的,他上前一步,小声解释起来。

  原来这二人虽说都擅长骑射,但也有不同。祁昱准头很不怎么样,只是有一把子力气,能开六石硬弓,极擅远射。楼羽正好相反,他拉不动硬弓,却能百步穿杨。

  为了让二人比试显得更公平,祁昱便想出这个方法,他们将靶子一字排开,二十五步一隔,近的不过五十步,最远能有两三百步,两人皆由所擅长的,这样比试起来自然更加公正。

  祁昶点点头,赞美了楼羽祁昱箭法高超,便不再言语,抬起头来直直望向场上的楼羽。

  祁昶极爱楼羽射箭的模样,这时的楼羽似乎已经不是平时那个吵嚷的少年,他两腿开立,挽弓搭箭,周身看似放松却又似乎异常有力,他双眸微微眯起,隐隐透出一股杀气,就似乎他面前摆着的不是草靶而是仇人。

  只见楼羽手指一松,弓弦一颤。祁昶离得远,却仍觉得自己听见了那弓弦的铮声和箭羽破空的声音,不由呼吸一窒,直到看见那箭正中靶心才深深吸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了两下。

  楼羽看自己第一箭正中靶心,微微勾起了嘴角,轻轻叩弦,刷刷几下都正中红心,他放下手里的长弓,将耳边散下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接过来谨言奉上的硬弓,本来舒展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后几个靶子都绑着一层盔甲,而他只能拉得开三石弓,前两个靶子好说,只最后一个靶子太远,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自然更不能穿盔甲。

  楼羽扶着长弓,静默良久。他在思考是一箭穿不透盔甲丢人,还是拉不开四石弓丢人。这实在太难选择,他只好歪头看了一眼祁昱的靶子。

  祁昱只射了三箭,三个靶子皆未中红心。楼羽立刻自信起来,做了决定,他端起弓,搭箭拉弦,前两支箭都穿透盔甲,只剩最后一个靶子。

  祁昶在场下看得心跳加速,手不自觉攥住袖口,只想看楼羽最后一箭的风光。

  却听楼羽笑道:“你前几箭都不算好,我让你一箭。”说罢将弓递给谨言整理了几下袖口,抱臂看向祁昱。

  祁昱也到了最后一个靶子,他并不搭话,转身要来四石弓,拉弦时看不出用力,只好像轻轻一拨,箭便飞出去,穿透了盔甲。祁昱等到箭停下才放下弓,边摘着扳指边嘲笑道:“让我一箭,你就是说着好听,是不是看我必输所以自己也就不想丢人?我可是太明白你心思了。”

  楼羽凑上去,咧着嘴笑:“那不是,我就是想让你,咱俩谁跟谁,怎么能因为比试坏了情谊。”

  祁昱知道他嘴硬,也没让他再试,只拍了拍他肩:“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一会儿几位哥哥来全了我就学驴叫,下次咱们还是这个规矩,我看啊就该你学喽!”

  楼羽扮了个鬼脸:“才不会呢,我回去就练拉弓,肯定让你学一辈子驴叫!”

  祁昶看着他们斗嘴,心里非常羡慕,他微微垂下眼帘,收敛了眸中的艳羡,笑着走上来:“什么叫百步穿杨,什么叫白羽没石棱,我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我们两个哪里有那么厉害,七皇弟谬赞了。”祁昱谦虚的低下头,还想客套几句,楼羽却不喜欢这些虚与委蛇,催促道:“咱们快去门口吧!看着时辰,几位皇兄就要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等着啊。”

  那两人便也就笑着对视了一下,相互做出请的动作,还要再客气一下。楼羽不管这些,快走两步走到前面,祁昱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跟着楼羽快步而去。

  三人前后离开校场,向门口花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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