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衍得到了太子旨意,与方洛正式换回身份。休沐过后,他身着官服走入金銮殿站在了朝堂之上。
兴武帝因病仍不临朝还是由太子监国。
方洛因为在南平除海寇有功,被皇帝下旨擢升为吏部三品左侍郎,实权在握,同时选馆入翰林院,任庶吉士。
庶吉士虽然是虚职,却比实权官更为清贵。
庶吉士的重要意义在于将来,大昭国有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庶吉士号称“储相”,能成为庶吉士的,将来就有机会入内阁,大昭国现任的四位内阁大学士,首辅一名,次辅三名,全是庶吉士出身。
兄弟二人换回身份,新的官职自然是由方衍来任。
群臣听后一阵唏嘘,朝堂之上纷纷朝方衍投去羡慕兼妒忌的目光。
下朝后,更是议论纷纷。
“年少幸进,不是什么好事。”
“你别看方衍一副文质风流的模样,其实行事颇有心机,这种人,要么爬得高,要么摔得狠,同咱们不是一路人。”
“老夫冷眼旁观,他爬上去我不去沾光,他若摔下来也连累不到我。”
“不顺眼归不顺眼,咱们又何必与他争高低,他现在正是得圣宠的时候。”
“诶,话也不能说得太难听了,毕竟人家除了海寇,还是有功劳的。”
众臣议论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走在散朝人群中的方衍听到了,他淡淡一笑,如若不闻,优雅地朝东宫方向走去。
拿方洛的话来说,方衍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几日工夫,方衍便将内阁重臣和六部官员的情况摸个通透,吏部和东宫事务也安排得井井有条,两头忙,两头事务又兼顾得堪称完美,连太子宗云晔都吃惊得称赞他是为朝堂而生的。
容福瞧着方衍进出东宫,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心中思忖:方大人虽然头部受伤后记忆有失,但不至于连性情都转了吧?
话本也不看了,瓜子也不嗑了,一心扑在政事上,对殿下的态度也恭敬得超出从前。嘶……都说方大人的兄弟来了京都……
想到这儿,容福心内一惊:莫非……这位方大人才是川蜀才子,而原来的那个……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十有八九是对的。
这一日,方衍在东宫与太子商议过政事,下职经过回廊时正巧遇上容福,容福四顾周围无人,心念一动,拂尘一甩走上前,笑道:“方大人这是下职了?”
方衍朝他拱拱手:“容公公,本官正欲回家。”
容福笑眯眯地看着方衍,道:“方大人似乎从南平回来后与从前格外不同了。那日咱家与您一同去御花园找到的玉佩您这回可得保存好了,别再丢了。”
容福心道:那日根本就没找到玉佩,如果你回答的不对,那就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方衍一听这问话便明白了眼前这位东宫内侍第一人的意图,他心道:容福常年跟随在太子身边,自然少不了与阿洛接触,他定是发现了我与阿洛的不同,与其说他是在试探我,不如说他是在等我自己坦白。
想罢,方衍笑道:“容公公是殿下身边最近的人,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事殿下知道那就是公公知道,本官名叫方衍,公公以前认得的那位方大人名叫方洛,是本官的亲弟弟。”
容福对方衍的直白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方大人果然坦诚,那咱家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实话实说,咱家与令弟交情颇深,希望这交情也能延续到您身上,大家凡事互相帮衬着些。”
“这是自然,能与容公公结交是本官的荣幸。”方衍微微一笑,忽然想起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道:“公公常年跟随殿下身边,什么事都瞒不过公公。本官有事想请问公公,盼望公公能以实相告。”
容福点头:“大人请讲。”
方衍微微一笑:“容公公,请问幽竹水榭是怎么回事?”
容福一怔,随即笑道:“原来大人想问这件事,那日咱家并未随殿下前去幽竹水榭,所以不知在那里发生了些什么。”
方衍轻叹一声,略显失望。
容福看了眼方衍的神情,继续道:“不过,咱家却发现殿下从幽竹水榭回来后左肩上多了两道弯牙印,要说令弟下口可真是狠,殿下养了好些日子那牙印才淡去。”
方衍的心猛地一缩,背后一阵寒凉,但他脸上却仍旧挂着微笑:“多谢公公告之,本官还有一问,就是在南平,臣弟那个性子是否又惹殿下不快了?”
容福自然知道方衍想问什么,笑道:“那倒没有,咱家还得感谢令弟帮忙伺候殿下呢。有些事开始了就是开始了,既然两人都乐意,那往后再做什么都不为过,是吧,方大人?”
方衍明白了,他终于从容福嘴里知道了方小午打死都不肯说的话。
方衍拱手道了谢转身欲走,却听容福轻叹道:“殿下白日有方大人助力自然是处理起政事来轻松不少,可……唉,咱家可是好久没有见到殿下笑了。”
“公公的意思是?”方衍扬眉。
“方大人聪明,不用咱家多言了吧,这公是公,私是私,于公方大人能帮殿下分忧,于私……咱们总不能让殿下成日里只活成个圣人吧。”
方衍心中明镜,虽说这个容福是在努力地讨太子欢心,但他说得却也是实情,自打他上任以来,确实没见过太子笑。
他点点头:“本官明白公公的意思了,多谢提醒。”说完,转身快步朝东宫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