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云晔快速分析着眼前发生的状况,心念一动,拱手道:“父皇,这分明是有人想借儿臣被禁足之机,来陷害儿臣,一封书信的笔迹能说明什么,找个临摹高手多加练习未必就写不出儿臣这样的字体。”
兴武帝被宗云晔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是啊,这会不会是有人要故意迷惑我呢?
皇帝想罢,冲地上跪着的众人道:“尔等先起来吧。”
宗云晔站起身,从门口走至兴武帝身侧,敛目而立。
东宫众人见太子起身,纷纷跟着站起来。
一名小内侍由于跪得太久,刚站起一半腿一软,又摔了下去,身子一歪,恰巧撞倒了身边的花架,那花架上的白瓷花盆“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众人闻声向那花盆望去,只见有一样东西从散开的泥土中露了出来。
那名小内侍一惊,匍匐到地上,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陛下恕罪,请太子殿下饶命……”
兴武帝眯起眼,抬手指着从花盆中跳出来的那物件问:“那是什么东西?”
常顺闻言走过去,弯腰拾起来一看,吓得三魂失了二魂,颤抖着手,定在碎花盆边动弹不得。
“呈上来!”皇帝皱了下眉。
常顺听得皇帝声音,归了神魂,战战兢兢地返回,将那东西送至皇帝眼前,语无伦次道:“陛下……这……这个东西……”
兴武帝从常顺手里一把夺过那个东西,定睛一看,脸色苍白,眼中瞬间喷出滔天怒火,他将手中之物狠狠砸向宗云晔:“这是什么?你给朕说清楚!”
宗云晔预感不妙,赶紧拾起那物件,只看了一眼,便惊得倒退两步,一向处事镇定的太子惊恐得睁大眼睛,捧着那物件颤声道:“儿臣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花盆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你不知道?这东西出现在东宫,你告诉朕你不知道?亏得朕刚才还想相信你说的话,还想相信你是被人陷害的,如今看来是朕太小瞧你了,你想做什么?啊?诅咒朕,是吗?”
宗云晔看着手中那个刻着兴武帝生辰八字的布偶,连连摇头:“儿臣没有,儿臣没有想诅咒父皇,这……这是怎么回事?”
兴武帝望着布偶胸前扎着的银针,咬牙切齿道:“怪不得朕的咳疾一直不好,原来是你在这里做巫蛊厌胜之术!”
自古帝王最忌讳巫蛊之术,宗云晔纵使再沉稳淡定,此时也免不了慌乱,他反复强调着:“儿臣没有,儿臣是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儿臣!请父皇明鉴!”
兴武帝听后,勃然大怒:“还想狡辩!不是你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将此物放入东宫?你是不是早就等不及要继位了?”
“没有,儿臣没有!”宗云晔眉心紧皱。
兴武帝暴喝:“若不是朕亲自来,还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一封书信再加上一个布偶,两样证物摆在你面前,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宗云晔,你这孽子!不忠不孝的孽障!”
兴武帝气极,大喝一声:“常顺,将刚才拟好的旨念给他听,朕要废了这个逆子的储君之位,立刻让他搬出东宫,迁往……”
兴武帝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他从怀中掏出手帕遮在嘴上,待咳嗽稍缓,拿下手帕一看,白帕之上一片鲜红。
“陛下……”常顺大惊,上前扶住皇帝,“您这是……”
兴武帝久咳不愈早已伤及脏腑,今日见有人在他身上下诅咒,登时气血上涌,心颤不止。
他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将废太子……迁往弃宫……立刻!禁、卫、军……”
跟随皇帝而来的一众禁卫军上前抱拳:“臣在。”
皇帝道:“给朕搜……搜遍东宫!”
说完,兴武帝身子晃了晃,一口血喷出,向后一倒,昏了过去。
“陛下……”常顺大叫着,“叫太医,快叫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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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皇帝旨意,一队禁卫军留在东宫搜索,一队则将宗云晔押到皇宫东南角的一处荒芜湿冷的废弃宫殿前。
那宫殿因为年久失修无人打理到处都漏着风,并散发着阵阵霉味,几个宫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后便请了废太子住进去。
殿门关上,殿内四处阴森昏暗,宗云晔冷冷地环视着四周,忽然笑出了声:“父皇啊父皇,你这一生最挚爱的就是你的权力、你的龙椅,谁有触及的希望,你就会容不下他。一个亲兄弟,一个儿子都抵不过你对权力的痴狂,你心里可曾有过一点亲情?”
宗云晔随便捡了把残破的椅子坐下去,望着门边未清理得净的蛛网摇头哼叹:
“从来就没有什么父子之情,我只不过是个被你利用的工具。当初你为了打压蔡氏,才将我立为太子,后来你让我协助处理政务,又何尝不是做给朝臣们看的,让他们知道朝堂之上还有东宫的势力,让他们不要全都倒向蔡氏一党。
“我在南平时,你的病真的有那么重吗?难道不是借病要找出一批对你不够忠心的朝臣,找出一些窥视皇权的人吗?
“你让我监国,又何尝不是对我的试探,兵权掌握在你的手上,大事小情皆要向你禀报,我是什么?还不是你了解人心向背的工具。
“父皇,你算计了一辈子,你心中可曾有过爱?对你的妻,对你的子,可有过一丝丝的爱?
“没有,你只爱你自己,谁的命都不及你的皇位重要。
“所以我是不会让阿洛入宫的,他不能成为你的玩物,你是那样的自私和冷酷,你根本不懂得去珍惜他、怜爱他,阿洛是那样的纯澈、干净、善良,你不配拥有他,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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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架构一个大格局、挖掘人性,真的很费脑,山山问下自己的头发:亲爱的,你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