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下午到晚上，顾泽熙时不时就问许清漾一句，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清漾感觉自己就跟不受宠的妃子突然怀了龙嗣，莫名得到皇帝的宠幸。
晚自习下课，顾泽熙出教室前又问了句：“你确定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清漾把书合上，看着他：“是让你失望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担心我了？”许清漾又问。
“算是吧。”
“既然担心我，那送我回家吧？”许清漾又补了句：“我一个人住，万一在家出什么事……”
“好。”
两个人在教室停留了几分钟，等楼道里没那么拥挤才一起往外走。
“你平常都要吃这些药吗？”下楼的时候已经没几个人了，许清漾出声问道。
“嗯，医生说暂时还不能停药。”
“那……”许清漾沉默了几秒，“你这病，家里人知道吗？”
顾泽熙：“我奶奶知道。”
“你爸妈能理解你……”
“我没有爸妈。”
许清漾下台阶的脚步一顿，心口被戳了下，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的。”
“没事。”顾泽熙走在前面，已经拐弯下了一层了。
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着。
步伐走着走着，竟然开始很有默契地一致了。
顾泽熙突然开口：“我们抽时间再训练训练吧？”
“什么？”许清漾发着愣。
“两人三足。”
“行，我随时都可以。”
顾泽熙放慢了脚步，“为什么帮我保守秘密？”
许清漾大摇大摆往前走：“谁帮你保守秘密了？你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
到家门口的时候，许清漾突然肚子疼，拿钥匙开门直奔厕所，待了十几分钟还没出来。
顾泽熙放心不下，敲了敲厕所的门：“你怎么样？还好吗？”
“没事，就是拉肚子了，估计是晚上吃的东西不干净。”
许清漾从厕所出来，顾泽熙坐在沙发上还没走，茶几上多了一盒药：“是单纯的拉肚子吗？没有其他症状吗？”
“你是久病成医了吗？”许清漾从冰箱里拿了瓶雪碧，又拿了瓶矿泉水给顾泽熙，“真没事，垃圾食品吃多了闹肚子。”
“我刚去附近帮你买了药，你记得吃。”顾泽熙看着他手里的雪碧，“拉肚子就别喝了，多喝热水。”
许清漾往沙发上一瘫，掀起衣服擦了擦脖子里的汗，“你是直男吗？”
“什么？”顾泽熙瞄到了许清漾的腹肌，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移开了视线。
“只有直男才会劝人多喝热水。”
“那你多喝热水，早点休息，我先走了。”顾泽熙感觉时间有点晚了，开门的手一顿，“那个，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号码我发你微信了。”
“谢谢学霸送我回来。”许清漾冲他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
“嗯。”顾泽熙欲言又止，转身离开了。
许清漾拿起药盒看了眼，顺手抠了两粒吃进嘴里，干咽了下去，然后又喝了几口雪碧。
去洗了个澡，刚从浴室出来，老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什么事？”
老妈嘘寒问暖地问了几句，“儿子，你在学校待得怎么样？”
许清漾知道老妈想问什么，嘴角一撇：“新学校不错，刚跟学霸打了一架，等着学校下处分呢。”
“许清漾。”老妈的声调明显高了，深呼了口气，“我怎么没接到你们班主任的电话？”
“您那么忙，哪有空管我的破事啊！”许清漾冷笑了一声，“没什么事我挂了，这边等着上机打游戏呢！”
“许清漾！”
“怎么？”
“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办理转学，托关系找人花了多少钱！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别混了？我也不指望你能考上什么好大学，安安分分毕业行吗？”
许清漾本来不想吵架，但话赶话，他也憋了一肚子委屈：“是我求着你们给我转学的吗？你们做什么之前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吗？”
“许清漾，要不是为了你，我用得着这么折腾吗？我们还不是为你好？”
“为我好？”许清漾苦笑出声来，“那请问我来铭城半个多月了，你俩谁来看过我？”
“这不是工作太忙，一直没抽出时间……”
许清漾挂断了电话，这套说辞他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垂头在沙发上坐着，整个人有气无力的，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
顾泽熙：安全到家。
许清漾：嗯。
顾泽熙：你记得吃药，要是明天还拉肚子就请个假。
许清漾：好。
顾泽熙坐在床上看着手机，想再问一遍许清漾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打完字又觉得自己很啰嗦，删掉，发了个晚安。
放下手机，顾泽熙去洗了个澡，坐在书桌前做了几道题，临睡前许清漾连“晚安”都没有回复。
他跟许清漾每天都会聊天，即使没什么话说，也会我发个问号，你回个句号的。
顾泽熙试探性地发了个问号过去。
等了很久，许清漾还是没有回复。
又是一夜无眠。
顾泽熙六点早起，给许清漾打语音电话也没人接。
想到他是一个人住，赶去学校之前，先拐去他家看看情况。
一路上惴惴不安，敲了敲房门也没人应。
顾泽熙担心他在屋里出事，绕了一圈，见卧室的窗户半开着，想都没想，手扒在窗台上翻了进去。
卧室里没人。
“许清漾！”顾泽熙边喊，边往客厅巡视。
沙发上躺着的人没穿上衣，头发凌乱着，正睡得很熟。
“许清漾？”顾泽熙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胳膊，没反应。
手指抖着去试探他的鼻息，万幸，还有呼吸。
顾泽熙稍稍放下心，缓过神来，抬手去摸他的额头，很烫。
许清漾睁开眼的时候，头顶雪白的天花板，他吓了一跳，这不是他的出租屋，没有水晶吊灯。
“许清漾发烧了，梁老师，我想跟你请个假。嗯，好，没什么大事。那梁老师您忙，我先挂了，嗯，好。”
顾泽熙打完电话，再回头，床上的人醒了，正探着头往门外瞅。
“别乱动，还挂着点滴呢。”顾泽熙走过去，端起一杯已经变温的水递给许清漾，“先喝点水。”
许清漾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灌了大半杯，把水杯放下，看着顾泽熙问道：“你送我来的医院？”
“嗯。”顾泽熙拉个椅子坐下，“昨晚给你发消息没回，今早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有点担心。”
“不好意思，昨天我妈给我打电话，闹了点不愉快，后来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手机没电。”许清漾解释了下。
“你退了烧就没事了。”顾泽熙说，“我已经跟班主任请过假了。”
“谢谢，耽误你上课了。”许清漾不喜欢麻烦别人，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我就是一学期不去，也不会耽误的。”
许清漾撇撇嘴：“是是是，您是学霸。”
挂完两大瓶水，已经快到中午了。
“想吃什么？”顾泽熙问。
“没什么胃口。”许清漾看着街上的店铺，“你有常去的小吃店吗？或者常去的地方也可以。”
顾泽熙想了下，“我常去的地方，你可能不会喜欢。”
许清漾有点好奇，“那不一定。”
顾泽熙最常去的地方，是学校不远处对面长街的一家图书店。环境好，书又多，而且价钱便宜，多买多送。
“就这，要进去吗？”顾泽熙把人带到了书店门口。
“等我几分钟。”许清漾去旁边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喝的，一杯常温，一杯少冰，“你要哪个？”
顾泽熙平时不喝饮料和奶茶，日常喝得最多的就是常温矿泉水，因为吃药需要，长年累积也就养成了习惯。
他纠结了一下，伸手去拿那杯冰的。
许清漾手一缩，把常温的那杯递给他：“我需要降温。”
“你拉肚子又发烧。”顾泽熙提醒他，然后把他手里那杯少冰的奶茶抢了过来，插上吸管喝了两口，味道甜甜的。
书店很大，二楼有靠窗的休息区。
一般的书店是不允许带液体进去的。
但这个图书店可以，因为你不小心在书上洒了东西，就要全价购买，也算一种营销手段。
两个人随便挑了本书坐下来，许清漾翻了几页，看着对面坐着的顾泽熙，他看一本英语读物都能特别专注。
想跟他聊天，但又怕打扰。
许清漾一杯奶茶喝完，顾泽熙头都没抬地问道：“坐不住了？”
“没有。”许清漾咬着吸管，“顾泽熙，你有想过考上京大之后学什么吗？”
顾泽熙不答反问：“许清漾，那你有想过考不上大学之后做什么吗？”
许清漾沉默不语，他还真没想过。看着手里的课外读物，翻了几页，完全看不进去，他果然不是学习的料。
于是，他拿出手机跟程然聊天。
拍了一张书店的照片发过去。
程然：大少爷这是转性了？
许清漾：怎么样？我也是要考大学的人。
程然：家里蹲大学，欢迎你。
许清漾：滚滚滚！
许清漾：我现在跟学霸在书店看书呢。
程然：学霸看没看书我不知道，我知道你此刻在玩手机。
许清漾：还能不能一起玩了？
程然：狗急了，乖，摸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