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漾聊不下去了，把手机关了静音，扣在桌面上，“顾泽熙，你平时玩什么游戏？”
“我不玩游戏。”
“你玩。”许清漾见他抵赖，“我在弯姐的网吧见过你，还是半夜才离开。”
“你看错了。”
“不可能，弯姐都跟我说了。”
“弯姐跟你说什么了？”
许清漾把那天弯姐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们小熙学习成绩可好了，我们都等着他考上京大呢。”
“是吗？”顾泽熙笑了笑。
“弯姐说既然咱俩是同学，以后上网给我半价，所以什么时候有空咱俩去打游戏呗？”
顾泽熙直接拒绝：“我不想跟你打游戏。”
“为什么？”
顾泽熙把书合上，“因为你不仅技术菜，骂人的水平也一般。”
许清漾愣了下，难道那天在网吧开黑，他痛骂队友的时候被顾泽熙听到了？
丢人。
出书店的时候，顾泽熙买了那本英语读物。
许清漾手里拿着本最新一期的漫画书等着排队结账，一抬头，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书吸引了他的视线——《渡过：抑郁症治愈笔记》。
顾泽熙见他愣神，“怎么了？”
“没事。”许清漾看着漫画书，突然没了兴趣，又把书放回到原位。
下午一上课，梁梁就很关心同学们的训练情况：“这周六就是运动会了，大家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吧，我天天跑步，八百米可能没问题。”江夏也不确定，毕竟还没比赛。
“说真的，要不今年咱再报个篮球行不行？去年惨败，总得破个记录吧？”体育委员林何有些不甘心，“梁班，要不我找外校的来？”
“不行，运动会学校要求，必须本校本班参加。”梁梁说，“怎么又给我起昵称，谁叫凉拌？我还爆炒呢！”
全班哄堂大笑。
“大哥，有没有兴趣报个篮球？”许清漾胳膊肘碰碰顾泽熙。
顾泽熙手里的笔“呲啦”在卷子上划了一道，“没兴趣。”
许清漾突然站起来，拉过顾泽熙的右手举过头顶：“梁老师，我和顾泽熙再报个篮球。”
顾泽熙睨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还有没有人？”林何似乎看到了希望，“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了，要不咱班的篮球成绩就载入史册了！”
“报报报！算我一个！”
“去年我都参加了，一年了怎么也得有点进步，我也报！”
“那报呗！大不了再输一次，有什么的，不行明年咱再战！”
你一个，我一个，愣是组成了一个临时的篮球队。
梁梁很欣慰，“明天的两节语文课，我宣布，留给你们训练，不上了。体育课时间我也跟其他老师商量过了，不会被占用的，大家专心准备，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铭城中学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于本周六如期举行。
顾泽熙是第一次参加校运动会，尽管做好了心理建设，临上场前他还是有点紧张。
“你放松点，就是一场运动比赛，重在参与。”许清漾注意到顾泽熙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伸手抓紧了他的手腕。
“我……”顾泽熙抿了抿唇，心跳加快，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没挣开许清漾，莫名有了种掉进深渊前被拉住的感觉。
许清漾扯着他走到烈日灼灼下的预备位置，“稍微活动一下，别一会腿抽筋。”
“嗯。”阳光刺眼，但顾泽熙逐渐平复了下来，身体也比刚刚舒服了点。
裁判一声哨响，两人三足比赛正式开始。
两个星期磨合出来的步调很是配合默契，从最后一名慢慢追赶上前一名。
左边的两位同学抱着腰加快了速度，右边的两位同学挽着手臂眼看就要超越他们。
胜负欲作祟，顾泽熙突然握住许清漾的手，跟他十指相扣，脚上的节奏也变快了。
冲破终点线的时候，顾泽熙猛地止步，一个没站稳，压着许清漾一起摔倒在地。
看台边的围观女生们突然惊呼了起来。
“我的妈呀！那个就是九班的顾泽熙吗？长得太好看了吧！”
“听说他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从来没在运动会上见过他。”
“顾泽熙，我只在各大考试成绩单上见过，那个稳坐万年第一的神话，据说第二名能跟他差一百多分。”
“我觉得被压的那个长得也很好看！腿好长啊，腰好细啊！还有腹肌！”
顾泽熙反应过来，赶紧松开许清漾的手，从他身上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许清漾躺在地上伸了个懒腰，“你那么瘦，压不死我。”
顾泽熙解着腿上的绑带，也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刚刚运动过，总觉得脸上热热的。
“你不会中暑了吧？脸怎么这么红？”许清漾坐起身，一下把距离拉得更近。
“我没事，休息会就好。”顾泽熙用手背抵着脸，走到阴凉的休息区坐着等比赛结果了。
两人三足比赛，他们得了第二名。
校运动会只是一场锻炼学生身体素质和集体荣誉感的比赛，就算得了第一名，也没有什么诱惑的奖励，无非一张奖状和几件小礼品。
只要不是垫底，没人真的在乎名次。
除了顾泽熙。
中午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许清漾见顾泽熙郁郁寡欢，有点担心，“你带药了吗？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顾泽熙喝了口矿泉水，“你看吧，不是什么事努力做了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许清漾压根对名次就不在乎，可很小的一件事，在顾泽熙眼里都会否认自己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
许清漾牵着嘴角笑，“是不是学霸的世界里，什么都要争第一啊？顾泽熙，那你以后是不是得娶世界第一美女？”
顾泽熙明知道是玩笑话，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很多事呢，是有玄学的。”许清漾把碗里的牛肉夹给顾泽熙。
“玄学？”
“终于涉及到学霸的知识盲区了。”许清漾也不打算解释这个名词的含义，戳了下顾泽熙手腕上的红绳问：“喜欢的人送的？”
“不是。”顾泽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是我奶奶给我求的。她是个人民教师，从不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可她竟然觉得，被红绳绑着，就不会轻易被阎王带走。”
许清漾扒拉着碗里的拉面，突然没了胃口，“真羡慕你，你奶奶一定很爱你。”
顾泽熙不爱打听别人的家事，索性也不说话，继续跟剩了半碗的拉面斗争。
篮球赛定在周日上午，好巧不巧，正好九班跟十班比赛。
临上场，寸头托着篮球，冲九班的人比了个中指，无声地说了句：“手下败将！垃圾！”
“去年输给十班，搞得每次路过他们班门口都抬不起头。”寸头是十班的体育委员，林何之前还跟他打过交道。
“一会你主要防守，我来抢篮板。”许清漾拍了拍林何的肩膀，“今年就算输了，我也要虐得寸头不敢再嘚瑟。”
林何顿时有了底气，“看你篮球打得挺专业的，练过？”
“休闲娱乐而已。”许清漾不认为小学参加过篮球班就算专业训练过，毕竟只能算个皮毛。
林何抱起篮球，鼓舞士气：“哥几个，今年说什么也不能再输给十班。我们不在乎名次，只要让十班给我们垫底，就算扳回一局。”
“必须的！”
“加油吧！”
“完虐十班！”
顾泽熙站在最后边，一直没出声，他原本想当个替补的，奈何人数凑不齐，只能硬着头皮上。
“学霸不用担心，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林何在前两天的篮球训练已经了解过顾泽熙的真实水平。
说白了，顾泽熙真的就是纯凑人头的。
可如果没有顾泽熙，他们这个篮球队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人数不够。
“输赢不重要，重在参与嘛！”
“我们队有学霸在，已经稳赢了！”
“没事，顾泽熙，你的目标呢，就是注意躲避篮球，别被砸伤就行。”
“就是就是，这就是我们的战术，有攻有守。”
顾泽熙点点头，他能给队友最大的帮助，就是不拖后腿。
可打了十几分钟，十班就发现了这个“软柿子”，不管球在不在顾泽熙手里，都对他紧追不舍。
比分从九班领先的五分，逐渐被拉平。
顾泽熙抱着球左右闪躲，寸头上前狠狠一撞，伸腿故意绊了他一跤。人摔倒在地，球从手中滚落。
又被十班拿了一分。
“靠！寸头这是人身攻击啊！”林何实在看不下去了。
“没事吧？”许清漾伸手把顾泽熙拉起来，瞥见他膝盖处的擦伤，恶狠狠地瞪了寸头一眼。
“是我的错。”顾泽熙开口道歉。
“跟你没关系。”许清漾把顾泽熙护在身后，等着林何把球运过来，跳起来丢了个三分球。
“九班有个必杀技，全校第一顾泽熙！”
“九班加油！勇往直前！球球必进！”
“顾泽熙加油！许清漾加油！九班九班，猛虎出山！”
江夏临时组织个啦啦队，拉着横幅站在篮球场外围齐齐喊着口号。
比赛还有三分钟。
林何防守的时候，又被十班的人前后夹击撞了一下，顾泽熙眼疾手快把球抢过来，一直后退。
寸头步步紧逼：“顾泽熙，原来你是个弱鸡啊！”
“顾泽熙！”许清漾站在篮筐下喊他，“把球扔过来！”
顾泽熙完全没有把握，以他的力气，丢在半空就会被寸头截胡。他盯着寸头干净的篮球鞋，贴近他耳边说了句：“喂，你鞋是假的。”
“什么？”
顾泽熙趁寸头失神，跳起来双手把球甩了出去。
令人紧张的一瞬间，球飞速在篮筐上旋转了一圈，然后落在地上，弹跳起来，被许清漾一把投进了篮筐！
“比赛结束！”一声铃响，体育老师宣布结果，“九班对十班，48比47，九班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