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漾看了眼手机屏幕，确认是许知远的电话号码没错，“你是李子倩？”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过了几秒，许知远接了电话：“喂，怎么了小漾？”
“你在哪呢？”许清漾尽量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我妈又在哪？”
“昨天公司忙项目的事，开了一晚上的会，我刚刚去……”
“我问你我妈去哪了！”许清漾大吼了一声，“你就没跟我妈在一起是吧！”
“你妈昨天回总公司有点事……”许知远话没说完，许清漾就把电话挂断了。
顾泽熙敲了下房门，许清漾从里面打开：“对不起，我有点事，先走了。”
许清漾跟厨房里忙碌着的顾奶奶打了声招呼：“奶奶，我有点急事，下次再来看你。”
“什么事这么急啊？”顾奶奶端着粥出来，“吃了早饭再走。”
“不了，谢谢奶奶。”许清漾坐在地上系鞋带，“奶奶，元旦快乐。”
顾奶奶看着许清漾就这么走了，瞅了眼站在房门口的顾泽熙，“怎么了这是？小漾他没事吧？”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吧。”顾泽熙也不确定，坐下来跟奶奶一起吃早饭，视线一直停留在桌上的手机，有些心不在焉的。
许清漾回住的地方收拾了点东西，拿了身份证、钥匙、现金和充电宝，去车站买了回临城的高铁票，坐上车的时候，给程然打了个电话。
“我现在坐车回家。”
“这么突然？”程然还没起床呢，“没出什么事吧？”
“我不知道。”许清漾叹了口气，“我心里乱乱的，有点担心我妈。”
“那行，一会我去车站接你，快到地你给我发个消息。”程然说。
许清漾给手机充上电，给秦言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直到后来电话打不通。
许清漾咬着手指，心里越来越不安，老妈一定是知道了李子倩跟老爸的事。依照她的脾气，肯定得闹得天翻地覆，甚至会跟老爸离婚。
他看着手机愣神，忘了跟顾泽熙解释一下，静下来赶紧给他发了条微信。
许清漾：家里有点事，我回临城了。
顾泽熙：什么时候回来？
许清漾：明天不是还有一天假期吗？没什么事就明天下午回去。
顾泽熙：嗯。
顾泽熙：你的衣服我帮你洗了。
许清漾：谢谢，等我回去去你家拿。
顾泽熙：好，我等你。
可许清漾食言了，他不仅开学了还没回来，甚至还跟梁梁请假了。
吃午饭的时候，顾泽熙碰到江夏，顺便打探了一下：“许清漾家里出事了吗？他怎么都没来上课？”
“不知道。”江夏啃着鸡腿，“梁欧巴说他请假了，这几天考勤就不管他了，但为什么请假我就不清楚了。”
“嗯。”顾泽熙把盘子里的肉夹给江夏，“多吃点。”
“你是不是又挑食了？”江夏看顾泽熙只吃着清淡的青菜，“明年就高三了，你营养得跟上。”
“嗯，就是没什么胃口。”顾泽熙扒拉了两口米饭，实在吃不下。
他又变得跟以前一样，没有了同桌，独来独往。
如果一个人突然闯入你的世界，某一天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心里就像被挖掉了一块，空落落的感觉。
顾泽熙并没觉得很难过，就是不太习惯，学习的时候老是忍不住往旁边瞅一眼。
许清漾的书都还在，顾泽熙照旧在笔记本上每天给他布置着学习任务。
许清漾拖延了一个星期的学习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
顾泽熙回到家刷数学题，拉开书桌的抽屉找文具，被压在几盒笔芯下的信封他突然想起来了。
“新年礼物，等放寒假的时候再看吧。”
“我得回家过年，怕你见不到我太想我。”
“就等我走了之后你再看，不准提前拆开，不然我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许清漾说，要等他走了之后才能拆开看。
顾泽熙想，现在就算许清漾已经走了吧，然后他就撕开封条，里面有一张折起来的粉色信纸。
Dear顾泽熙：
你好！
我是铭城中学九班的许清漾，也是你的同桌，很开心认识你，虽然一开始的相遇有那么点不愉快。
说实话，我第一次跟学霸打架，严重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请你原谅。其次，大概是缘分吧，撞破你的秘密只能说是机缘巧合，真的不是我有意为之，再次请你原谅。
最后，想跟你坦白一件事，很严肃的事，你知道了之后可能会不愿意接受我，甚至会不想再跟我做朋友，觉得我变态或者恶心，我都能理解。
顾泽熙，我喜欢你。
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想亲你，想抱你，想对你做点过分的事，就想时时刻刻陪着你，听你说话，看你做题。
也许你不知道，自从跟你坐同桌之后，我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也想努力考大学。京大还差得远，但我查了，京大最近的那个大学我是有希望的。实在不行，我就报体育院校，就是得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才能到京大。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但这都不重要。我之前接受不了自己这么变态的取向，但我跟顾萧姐聊了这件事。她说，同性恋根本就不算什么疾病，是心之所向。因为遇到了喜欢的人，才会怀疑自己的取向。
我写这封信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种学霸，上大学之前肯定不会谈恋爱的。可是，没有喜欢的青春，似乎有一种遗憾。反正我就是个学渣，很自私的学渣，我就是想说我喜欢你，我说出来至少我没什么遗憾了。
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也许被我这样的人喜欢上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我没想过要跟你怎么样，也不用你回答我，拒绝的话我应该听不到了，因为我要走了，不会再烦你了。
我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所以你看完后大可把信撕个干净或者烧掉，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曾经被一个男生喜欢过。
再见，顾泽熙。
祝愿你高考顺利！战胜病魔！前途无量！
信的右下角写着许清漾的名字，还有日期。
顾泽熙眼眶一酸，滴了两滴泪在纸上。他把信折好，塞回到信封，重新粘起来，收进抽屉里。
顾泽熙本来想写封回信的，但他实在不擅长情书这种题材，书上没教，他也不会。
于是，他拿起手机，想了想，拨了许清漾的号码。
这么多天没有联系过，顾泽熙不太敢主动找他。没有立场询问许清漾家里的事，也没有身份质问他到底去哪了在干嘛。
“喂？”许清漾的声音传过来。
顾泽熙一时哑口无言，这时候问情书的事有点不妥，“那个……林何今天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打球？”
“我在家。”
“嗯。”顾泽熙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很晚了，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顾泽熙。”许清漾夹带着浓重的鼻腔，“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顾泽熙怔了下，看了眼时间，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现在吗？要不我赶明早第一班车？”
“我在铭城租的房子这里。”许清漾吸了吸鼻子。
顾泽熙猛地站起来，“你等我，十分钟。”
“好。”
顾泽熙没挂电话，拿着手机穿了件外套就轻声往外面走。许清漾也没挂电话，直到几分钟后，听到敲门声，电话才被挂断。
房门一打开，整个客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许清漾站着没动，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没事了。”顾泽熙什么也没问，进了屋帮他把门关上，“你吃饭了吗？”
“不饿。”许清漾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屈起膝盖抱着小腿。
顾泽熙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雪碧，“要喝吗？”
“谢谢。”许清漾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好几口。
顾泽熙摸到开关，调了一盏光线昏暗的灯。
几天没见，许清漾瘦了许多，头发也有点长了，看起来又憔悴又落魄。
顾泽熙从沙发上拉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要不回床上睡吧？”
“不想睡，很害怕。”许清漾整个身子都缩在毯子里，只露出一双没穿袜子的脚。
“你这样会受凉的，要不你……”
“顾泽熙。”许清漾一开口，声音都变得哑了，“我没有家了。”
顾泽熙蹲在他身边，抖了抖唇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解开外套的拉链，把许清漾裹住，紧紧抱在怀里，“奶奶说，让你明天回家吃饭呢，她买了新鲜的排骨，还有鲫鱼。”
许清漾贴着顾泽熙的胸口，情绪一下爆发，声泪俱下：“我……我爸妈不要我了，我没有家了……我什么……我没有了。”
“你还有我呢，还有奶奶。”顾泽熙声音也有点颤，“还有江夏，林何，弯姐，梁老师都在呢。”
“我感觉天都塌了，我好害怕，我一睡觉就做噩梦。”许清漾啜泣着，身子也因为哭得太久跟着发抖，“活着好累，真的太累了。”
“会没事的，你别瞎想，好好睡一觉。”顾泽熙抱他抱得更紧，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不要想，什么都没发生，我在呢。”
“我……我不想，我觉得太辛苦了，我想解脱……”
“许清漾！”顾泽熙心底生出一丝害怕，“什么都别想。”
“我很想你，想回来见你，我就想再见见你，然后……”
顾泽熙一下堵住了许清漾的唇，他不想听他继续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顾泽熙也很想他，想抱他，想亲他，甚至是对他想入非非。
他要亲到他窒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准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