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漾提着要还给江夏妈妈的菜篮子，顾泽熙走得很慢，在后面跟着。
“你会做饭吗？”许清漾突然问道。
“不会。”顾泽熙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但从小到大，顾奶奶也没让他干过什么家务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很羡慕你吗？”许清漾晃着菜篮子，放满了脚步，“我从小到大就没去过奶奶家，我也不知道爷爷和奶奶为什么不喜欢我。小学一年级我记得有一次考试，我得了第一名，结果家里人压根都没人搭理我。后来，我跟同学打架，明明是我受欺负了，可挨打挨骂的还是我。”
顾泽熙跟他保持着同样的步调，默不作声听许清漾讲他的事。
“好像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永远不会被人肯定。”许清漾似乎已经习惯了，说起来云淡风轻的，“慢慢地，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知道吗？我几乎没怎么跟家里人一起吃过饭，我连我妈做饭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许清漾。”
“嗯？”许清漾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想来我家吃饭，就什么时候来。”
许清漾淡淡一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心里一酸，点了点头，“我可是很能吃的，到时候你可别嫌弃。”
“不会。”顾泽熙上前一步，“我不嫌弃你。”
“那我晚上不洗澡可以睡你的床吗？”
“不行。”
“你不是说不嫌弃我吗？”
“我是不嫌弃你的饭量。”顾泽熙说，“你可以不洗澡，但你必须得洗脚。”
“我脚真的不臭，真的！”许清漾很坚定地说。
“那也不行。”顾泽熙从他手里拿过菜篮子，“快点走了，一条路的距离，走了快半个小时了。”
“花前月下，那么快干嘛。”许清漾悠闲地在后面走着。
“你没发现起风了吗？说不定一会就下雨了。”顾泽熙紧了紧外套。
“真的要下雨吗？”许清漾一下有点小开心，“我最喜欢下雨天了，来铭城这么久，还没怎么下过雨呢。”
“你先去找个屋檐躲着，我去江夏家借把伞。”顾泽熙说着，一拐弯钻进了江夏家的楼道。
天空一声炸雷，滴了几个雨点后，大雨就犹如砸豆子般倾盆落下来。
许清漾走到最近的楼道口躲雨，等了有几分钟，顾泽熙才拿了把红伞从江夏家出来。
“回家吧？”顾泽熙撑着伞站在雨中。
“嗯。”许清漾钻到伞下。
伞有点小，完全遮挡不住两个人，顾泽熙把伞偏向许清漾那边，右肩膀湿了一大片。
许清漾干脆从顾泽熙手里把伞收了，“别打了，破坏气氛。”
“这样会感冒的。”
许清漾往前小跑了两步，一回头，头发全湿了，额前的刘海被他往后拨了下，“哪那么娇气。”
顾泽熙的帆布鞋也完全被雨水浸透了，他手插进上衣口袋，虽然觉得淋雨的样子看起来很傻，可看了一眼许清漾，又觉得有点浪漫。
浪漫，一个带有暧昧的词语。
“哎呀呀，出门忘了让你们带把伞了。”顾奶奶一开门，两个“落汤鸡”你看我，我看你，笑而不语。
许清漾进门的时候，偷偷把红伞挂在楼梯扶手上，跟顾泽熙两个人把鞋脱在了门口。
“崽崽，你快给小漾找身干净衣服，我去给你俩煮点姜茶，别一会感冒了。”顾奶奶催促着，转身去了厨房。
许清漾跟着进了顾泽熙的房间，简单的装修风格，暖白色调。床靠着墙，目测是一米五的，床边铺了一块米白色的毛绒地毯。单独一个床头柜，旁边是个长书桌，书架上摆满了教材书和练习册。
顾泽熙从书桌旁的衣柜里找了件灰色的卫衣，见许清漾站在门边，“怎么了？这件可以吗？”
许清漾光着脚，怕弄脏了地毯，就站着没敢动，“我没洗脚。”
“都被雨水泡得发白了。”顾泽熙拿了干净的毛巾递给他，“先擦一擦。”
“新毛巾给我擦脚啊？”许清漾有点下不去手。
“你就不会先擦擦头发，再擦擦脸，最后再擦脚？”顾泽熙又翻出条休闲裤，“毛巾送你了，你想怎么用随你。”
许清漾擦完头发，把身上的长T恤脱了，又擦了擦身子，看了眼顾泽熙，“不介意我脱裤子吧？”
顾泽熙瞄了眼许清漾身上薄薄的腹肌，赶紧收回视线，“你要是觉得没什么，你就脱。”
“都是男生怕什么。”许清漾直接就把牛仔裤脱了，“你不会没跟男生一起洗过澡吧？”
“没有。”顾泽熙把衣服丢给许清漾，又随手捞了件自己常穿的长袖长裤，飞快地跑去了卫生间。
“你顺带也给我找条内裤啊！”许清漾喊住他。
顾泽熙在卫生间换好衣服，吹干头发，顾奶奶正好煮好姜茶，他端了两小碗回自己房间，“许清漾，帮我开下门。”
许清漾没换衣服，开门一瞬间，吓了顾泽熙一跳，手里的姜茶差点洒出来：“你……你怎么不穿衣服，会着凉的。”
许清漾接了一碗姜茶喝了，“我内裤都湿了，没办法穿啊。”
顾泽熙把姜茶放在桌子上，从柜子里拉开抽屉，拿出一盒新的内裤丢给许清漾，“我就只有这种，你凑合穿吧。”
许清漾打开一看，三条都是纯色的，“顾泽熙，你喜欢白色还是黑色？”
“什么？”顾泽熙一怔。
“那就白色吧，留下点东西会很明显。”许清漾把剩下的还给顾泽熙，也没有不好意思，当着人面就直接换了。
因为他知道，顾泽熙肯定不敢盯着他看。
顾泽熙坐在椅子上，背对着许清漾，捧着热热的姜茶，小口小口抿着，一小碗喝完了才敢问：“你换好了没？”
许清漾躺在地毯上看着手机，“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泽熙想着这么大会应该是换好了，而且许清漾没什么动静，就侧过身看了过去。
许清漾身上套着他的浅灰色卫衣，裤腿被他挽上去，露着清瘦的脚踝，还有脚筋明显的有点好看的脚。
许清漾伸了一只耳机过去，“要不要过来躺会？”
顾泽熙躺在许清漾旁边，跟他面对面，把耳机塞进耳朵，“在听什么？”
“《苦茶》。”许清漾闭着眼，有点困了。
顾泽熙静静地看着他，从耳机里感受着这首歌。
[不用等你开口先说我爱你
在那之前想对你说我愿意
你不必问
你也不必等
这一刻
就值得爱到永恒
我该如何让你明白我爱你
在那之后你点头说我愿意
想照顾你
想守护着你
这一刻
只想把你抱紧]
“许清漾。”顾泽熙很轻微地喊着他的名字，“你睡着了吗？”
许清漾没出声，也没睁眼。
“许清漾。”顾泽熙又叫了一遍，等了几秒，许清漾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声近在耳侧，“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