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诸葛汉卿为了进一步探查,那些佯装难民的真实身份和企图,他准备出府去找燕城有名的“包打听”,将此事托付于他。
他换了普通百姓的服饰,走偏门,拦了一辆马车,往东廓区而去。
然而,慕容晓玥对他的行为举止,都放在心里,看他居然悄悄出府,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无奈之下,只好暗中跟随。她同样出偏门,也拦下一辆马车,远远跟随在诸葛汉卿马车的身后。
经过一个时辰的路途,诸葛汉卿来至广吉街尽头,一处生意惨淡的药局里,掌柜的看到有客来,忙起身微笑着打起了招呼。
“客官,您想抓点什么药?”
“我抓,天南地北有时尽,不醉尘世醉清风。”诸葛汉卿低声颂出暗号。
“原来客官,要抓这味药,您里边请。”掌柜的依旧一脸灿笑,作出伸手延请的动作。
诸葛汉卿来到近前,掀起门帘走入内室,里面有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手中正把玩着一块玉石。
他把钱和一张纸条,轻轻放在中年男子身前的案几上,中年男子抬首,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打开钱袋和纸条看了看,随即便收揽了起来。
“三日后,来取答案。”
诸葛汉卿得到其回应,随即走出药局。出了药局,乘坐马车,便赶回怀安王府。
当慕容晓玥尾随着他回到王府后,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待他走进自己的厢房中,自己才上楼换上平常的服饰。
慕容晓玥看他也没有拿药回来,知道他去药局是另外有事,但自己也不会开口去问,权当一切不知。
三日后,诸葛汉卿按照上次那般,准备去东廓区广吉街去取答案。慕容晓月亦跟随在他的马车后,暗中保护着他。
当诸葛汉卿的马车,拐进广吉街最东端的长巷时,周边一如往常,少有人迹,路边只有两个孩童在嬉耍。
忽地,马车顿住,枣红色的马发出一丝长嘶。
诸葛汉卿不知外面发生何事,伸手掀起前方的车帘,发现车夫早已逃之夭夭。而正前方有一个头戴黑巾帘帽,手持长剑的男子,站立在当街,挡住了去路,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见此情形,心知不妙,脊背顿时发凉。
“受人所托,取你项上人头。”该男子冷冷吐出此话后,闲庭信步般向马车走去。
诸葛汉卿再也按捺不住恐惧之心,动作利落的来到马车车夫的位置,准备自己驱马疾驰逃脱。就在他拉起缰绳,准备调转马车方向之际,只见迎面而来的男子,忽地抽出长剑,剑端轻摆,一道剑气,迅即而出,马匹顿时双足断裂,痛吼着跪在当地,无法动弹。
诸葛汉卿也跟着从马车前端跌落在地,帘帽男子将剑对准他的方向,带着无尽的杀气,一步步走来。
就在对方抬首起剑之时,诸葛汉卿本以为会丧命此处,他双目微闭,等待死神的到来。然而,兵器交击之声,霍然传入他的耳朵里。
当他再次睁开眼神时,竟发现慕容晓玥与帘帽男子正在交手。
“晓玥,千万当心。”紧张之余,他脱口而出。
“诸葛大哥,你快走。”慕容晓玥回应道。
兵器交击之声,层层叠叠,十分刺耳,诸葛汉卿匆忙捂住双耳。然而,他看到慕容晓玥在武功招式上,处处被对方压制,倘若继续下去的话,注定会败,结局不堪设想。
慕容晓玥是为救自己而来,他自己如何先行逃脱,倏忽间,已抱定与她同生共死的念头。
不,即便自己死了,也不能拖累于她。
“晓玥,你别管我,你赶紧走吧,他是来杀我的。”诸葛汉卿一脸忧惧之色,高声急道。
“诸葛大哥,你再不走,我就拖不住了。”慕容晓玥在间隙,急忙回首对他道。
诸葛汉卿从地上爬起来,双拳紧握,满目惊恐,呼吸局促,他太担心她的安危了,甚至自己的双腿,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诸葛孔明也许见惯了生死,而他自己,却从没亲身经历过这般令人可怖的场面。
须臾间,慕容晓玥被对方凌空劈来的剑气,刺伤手腕,长剑应声落地,而胸口又被对方连踢三脚。
诸葛汉卿看到她就像一只飞燕一般,像被骤雨疾风,拍打在地。
诸葛汉卿痛吼一声“不要”,他一脸惊恐的准备走向重伤落地的慕容晓玥,可是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难以走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用了一万年的时间,才走近她。
有汩汩血流,从她的嘴角不断涌出。她的胸口上下起伏,像痉挛一般。
“晓玥,晓玥,晓玥……”诸葛汉卿将慕容晓玥的身体扶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你怎么就这么傻,为什么不走?诸葛大哥不想你死,是诸葛大哥害了你啊……呜呜呜……”诸葛汉卿满脸涨红,眼泪横流,声音几度哽咽。
慕容晓玥的余光中,黑帘男子持着剑,正一步步靠近他们。
“诸葛大哥,你快走,快走……”
慕容晓玥欲要说话,动了胸腔之气,一股血流再次涌出。
“不,诸葛大哥不走……诸葛大哥要带你走……”诸葛汉卿不管身后之事,呜呜咽咽道。
话毕,诸葛汉卿踉跄起身,准备抱起她。
黑帘男子就站在他身后,将手中剑高高扬起,欲要一剑刺穿他的心。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子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疾驰飞过,恰巧撞在黑帘男子的剑尖。
黑帘男子快速提气,一面控剑,一面左手出掌,使出了江湖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寒空掌”,一股雷厉劲霸的掌风,直奔诸葛汉卿的后背而去。
诸葛汉卿受掌风之重,只感觉背后,像被重锤重击一般,呼吸顿觉窒息难忍,短暂的剧痛后,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麻木迟钝,而他整个人向前凌空飞起,随即又轰然落地,陷入晕厥之中。
黑帘男子稳住阵脚,看向远处,居然是一个戴着面纱,手持长剑的白衣女子。
只见白衣女子,摘下面纱的一角,黑帘男子定睛一看,心间一震,快速退却几步,转身越墙而逃。
当诸葛汉卿再次醒来之时,口中不断呼唤着慕容晓玥的名字,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榻上,浑身刺痛,他连侧身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蒙着白色面纱的白衣女子。
“你醒了?”白衣女子声音非常清冷,毫不拖泥带水。
诸葛汉卿闻声,抬眼望过去,对方双眼似乎射出一道英气,他不敢直视。
“姑娘,是你救了我吗,敢问此处是何地?晓玥呢,她在哪里?”诸葛汉卿动了气息,胸腔气息混乱,开始不断咳嗽,他抬手捂住胸口,可是胸口的疼痛像无数针尖锥刺一般,十分难忍。
“你不要激动,我暂时封住了你几处穴道,以防气脉逆行,你越是激动,越会导致伤势严重。如果你还不想死,吃下这颗药丸。”白衣女子话毕,上前掰开诸葛汉卿的嘴巴,就把一颗乌黑药丸,弹入他的喉中。
诸葛汉卿喉结蠕动,被动的将药丸服了下去。
“那个紫微弟子,她死了,被我埋在后院。”白衣女子忽地启齿,冷冷道来。
白衣女子看到他表情惊愕惶恐,情知他又要动气,紊乱气脉,一伸手指,便封住了他的声穴。
诸葛汉卿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呼号悲痛,满面涨红,在心底痛哭万分。
白衣女子看到他,微微摇首,泪水从他眼眶汩汩流出。一时氛围悲戚,不忍直看,索性她便走出了房间。
……
黑帘男子慢慢摘下帘帽,挂在墙壁之上。半晌后,一个弟子忽然来报,阚先生到了山脚下。
于是,他在弟子的陪同下,到山口去相迎。
二人见了面,几度寒暄,入室礼毕,相对而坐。
“梨亭兄,闻你气息凝重,想必是失手了吧?”阚长风轻啜香茗,淡然问道。
“在欲要击杀那个人之时,忽然一个人的出现,救下了他,不过在下收手临走前,将五分掌力的寒空掌,打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即便他不死,也是重伤。”太叔梨亭喟叹一声,道来。
“是何人,救下了他?”阚长风充满困惑,能在燕城第一高手手下,救走一个人,可见那人定为不凡。
“云瑾里大陆十大高手之一的‘雪女’,上官筠宁。”太叔梨亭带着一丝敬畏的语气,缓缓开口。
乍听这个名字,阚长风也是心间一惊,旋即端坐了起来。
“怎么会是她救下了他,难道他们相识?”阚长风稳了稳心神,恢复一贯的淡定,悄然问道。
“也未必,在雪女出现之前,有一个使用紫微剑法的女子,在拼命保护着他。别人也许不知晓,其实,紫微派掌门与雪女曾是师姐妹,也许是因为这个缘由,她才会出手救下他。”
“紫微派和雪女都牵扯其中,看来以后,再想杀那个人就变得很难了……”阚长风喟叹道。
“是啊,如果雪女始终保护在他身旁,那只有恩师出手,才有可能杀得了他。”
“梨亭兄,不到万不得已,怎可轻易请紫镜仙人出山呢?对付一个人,办法总比困难要多,您说是吧?呵呵……”阚长风淡然笑道。
“阚先生,可有新的招数了?”太叔梨亭看向对面之人,那面孔上的黑色布帘,似乎看不懂对方的心思。
“京都内有一个包打听,江湖上的事,他尤为消息灵敏,等找到了雪女,也就等于找到了那个人。即便雪女再厉害,她也有大意失手的时候。”阚长风嘴角划过一丝狡黠,意味深长道。
……
濮阳顾笙发现诸葛汉卿和慕容晓玥,消失了大半日,纳罕之余,于是找遍了整个王府,却唯独不见他们的踪影。
后来,他发现慕容晓玥的剑不在房中,料想他们一同出府了。于是,他率领整个王府的侍卫到大街上去寻找,两天两夜,依旧毫无音讯。
“濮阳先生,我们都找了两天两夜,任何踪迹都没有,他们会不会已遭不测?”欧阳雪松支支吾吾,犹疑道。
“娘希个匹的!你胡说什么?没见到人,就莫要胡言乱语!”濮阳顾笙握紧双拳,咋咋呼呼,破口大骂道。
忽地,在此时,一个侍卫来报,说在东廓区广吉街一带,曾有人目睹到有数人发生厮斗,刀光剑影,甚是可怖,地面留下一滩血迹,还有这一块巾帕。
濮阳顾笙一看,那巾帕是慕容晓玥的,一把抢夺了过来。
他看到巾帕,再联想到一滩血迹,如五雷轰顶一般,他颤颤巍巍,欲要倾倒,欧阳雪松急忙将他搀扶住。
“欧阳将军,别管我,你亲自带人,去东廓区好好寻找一下他们的踪影。”
先前的怒气,顿时消弭不见。
“濮阳先生,你千万不要多想,吉人自有天相,诸葛先生和慕容姑娘一定不会有事,我即刻动身,挨家挨户的找。”欧阳雪松扶着他坐了下来,轻声安慰,随即,转身匆匆离去。
“汉卿,晓玥,你们千万不要出事!”濮阳顾笙对着巾帕,悲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