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眼前的落难百姓,都是瑀华国的子民,自己作为皇亲贵胄,百姓遭遇灾愆,日子如此艰辛茹苦,十几日后朝廷才获悉此事,心间怎能不生出愧疚之感?
这日,裴天朗在几个侍卫的陪护下,一直走到落日时分,才返回府衙,即便入夜,他也能听到路边有百姓饥馑呼寒之声。
次日,邻县的赈济粮运了回来,裴天朗命令侍卫每隔一个地点,就设立一个粥篷,转眼间,每个粥篷都围满了灾民。
裴天朗经过调查才得知,这些百姓田间的粮食,尚未到成熟之时,而家中余粮本就不富裕,地震来临,许多粮食都拿不出来了,或者被水泡到发霉了,不能食用。总之,大多数的百姓,所存粮食本就不足,这个才是闹成饥荒的根本所在。
为了弄清事情原委,他不仅让随行书吏加大彻查力度,而且自己还亲自下到田间,去探查庄稼的长势。
他请来的邻县富有学识之人,一起帮他剖析庄稼的好坏和长势。经过分析,不仅是兖州一带,即便周边一带的粮食产量,普遍也不高,一旦遭遇灾变,很难不引起恐慌。
“既然这一带的庄稼品相不好,那为何不能把东方的品相好的庄稼,拿过来培植呢?”裴天朗发出了疑问。
“殿下,您有所不知,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庄稼也一样,那些品相好的庄稼,移植过来后,因为不适应本地的水土气候,要么蔫死,要么产量变得更低,最后,这个想法我们就彻底放弃了。”
裴天朗听完对方的解释后,充满遗憾的微微颔首,既然产量问题,一时无法解决,那就只好暂时搁置不提了。
回到县衙,书吏将粮食和财政的账簿进行比对,县衙半数以上之人,都参与到了县丞的贪污腐败之中。裴天朗一怒之下,统统将涉案之人,缉拿下狱。
到了第三日,他开始组织县衙衙卫和驻地校尉军,帮助民众重新搭建房屋,这一举动得到了百姓的大加赞赏,三皇子的名声,也渐渐在这一带传播开来。
……
广戚王府。
裴天煜将一块血淋淋的肉,丢入牢笼中七彩猛虎的嘴中。
而不远处,阚长风正在将一把谷粒,丢入彩色孔雀的食盒中。
“先生,本王怎么听闻,这三皇子奉皇差,往兖州运粮济民去了呢?”裴天煜摸了摸猛虎的额头,幽幽问道。
“在下派人探知,三皇子在返回怀安王府的中途,偶遇从兖州逃难而来的百姓,就这般,赈济兖州的差事,就落入了他的手中。”阚长风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身,恭谨应道。
“这三皇子最近的运势,可真不错,得了一个深不可测的谋士,治理了沔河之汛,查了大皇子的御茶,前不久,还硬生生把步兵统领衙门的人,给怼了回去。如今,又成为了赈济灾民的清官,看来陛下不想器重于他都难了,呵呵……”裴天煜又将一块血肉丢入斑斓猛虎的口中,迅即发出一连串令人可怖的阴冷笑声。
“殿下的意思是?”阚长风虽知其意,但是因主仆有别,形式上的试问,还是要有的。
“还不明白吗?这三皇子背后的谋士,一定为他出了不少力,我看想要让他为我所用,恐怕是不太容易了。本王更担心的是,还不等把他挖掘过来,他又助三皇子立下更大的功劳,那时候,再得到他就失去了意义。所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派最好的人手,把他杀了,提他项上人头,来见本王!”杀机重重的话语,被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连斑斓猛虎都双耳伏贴,任其肆意抚摸。
“遵令。”阚长风应道,转身离开,身旁的小厮,急忙上前,搀扶他而去。
……
紫阳派分派,小周山。
“阚先生,有礼了。”紫阳派大师兄太叔梨亭,双掌合十,作礼道。
“梨亭师兄,有礼了。”阚长风双手合十,回以礼节。
“不知先生此来,何意?”太叔梨亭伸手让座,并斟上一杯香茗,表情却十分平和。
“梨亭兄身为紫阳一派的大师兄,在这燕城之内,怕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殿下,欲要剪除一个麻烦,烦请梨亭兄亲自出山。对了,‘紫镜仙人’那里,我早已修书一封,今日便可飞到,望梨亭兄莫要有后顾之忧。”阚长风嘴角上扬,微露笑意,淡然道来。
“我这小师弟,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在我眼里,终究还是师弟,只要师父一句话,在下,定当效力。”太叔梨亭浅饮香茗,悠悠道来。
“如今,既已无事,在下,愿陪梨亭兄对弈几局,如何?”
“呵呵……多日不曾对弈,确实有些技痒难耐,山人虽然精通武学,这棋艺却始终不见长,还望先生待会多多赐教,请。”
二人各执黑白子,开始对弈起来。
“梨亭兄,这小周山虽然清雅恬静,牧原田野,却总归冷清肃杀了些,不如趁此机会下山,辅助殿下,共镶大业,岂不乐哉?”阚长风落下白子,轻捋黑色短髯,声调极其悠游。
“阚先生,山人早已习惯了山上的清修,人世间的纷纭太累人心了,山人还期望有朝一日,可以达到恩师的武学高度呢,呵呵……”太叔梨亭潇洒惬意,毫不遮掩的道来。
“是啊,人各有志,不必过于苛求,梨亭兄,还是你活得自如啊!”
……
每隔一日,诸葛汉卿就会亲自到王府东院,隐秘观察那些所谓的“难民”。
他们无视亲人的逝去,整日间嬉笑怒骂,玩乐游戏,耽于美食,毫无报恩之心,只一味的纵肆享受,这一切的行为特征,无不表明,他们并非真正的难民。
既然他们并非真的是难民,那么他们又如何知道兖州有灾情呢,这背后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呢?
一个个疑问,扎在诸葛汉卿的脑海深处,无法抹除,连用膳都几度晃了神,菜肴直接夹在自己的鼻子上,搞得濮阳顾笙捧腹大笑。
慕容晓玥虽然不曾明言相问于他个中隐情,但是她也大致猜出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