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少师的品秩或高或低,诸葛汉卿并不是十分在意,崭新的黑色袍服穿戴在身,对着铜镜照了照,他的心底还是略微有点悸动。毕竟长这么大以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当官,那感觉就像儿时第一次上台领奖状。
可是他又想到,自己对瑀华国的国学文化,所知甚少,一时根本无法应付这个差事,但是殿下已经派人送来官服,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住。
“哎……逃不过去的语文课,看来夜里要下点苦功夫了。”诸葛汉卿脱下袍服,一副自怜自艾样子,他霍然想起自己学生时代,最不喜欢的就是语文课了。
收拾好袍服和其余的新款服装后,诸葛汉卿拜托欧阳雪松一件事,让他在书局买来了全套的瑀华国学经典史集,足足有百本。
当诸葛汉卿看到堆满案几的典籍后,想死的心都有了。就当他按照一定顺序整理这些典籍时,濮阳顾笙大腹便便的步入室内,待他看清案几上的书籍后,嘴角不觉泛起十分浮夸的促狭笑意。
“啧啧啧……汉卿,此时我觉得还是无官一身轻啊,殿下派人把阆苑的白鹤接了回来,既然你无暇他顾,那我只好和晓玥共同照顾它了,望君珍重。”话音未落,濮阳顾笙已然扬长而去。
诸葛汉卿闻听此言,内心苦笑万分。
“能为殿下尽心尽力,那是诸葛某某的荣幸。”他对着濮阳顾笙远去的身影,抬首扬声道。
这日,除了用膳,他再也没有出过厢房,直到月上梢头,虫鸣窗台,他才肯熄灯睡下。
次日,诸葛汉卿早早起了床,温习昨夜的功课。到了巳时时分,裨将欧阳雪松忽地领来了一个四五岁的稚子,他一看便知是世子。
欧阳雪松离开后,他便把世子领到了位于二楼的荣宝斋,这里早已从膳厅改成了书房。
“你知道我是谁吗?”诸葛汉卿带着一丝微笑,俯身问道。
“我知道,你是诸葛汉卿先生,是我的老师,父王让我跟你学习经典史籍。”小世子以稍显软糯的声音道来。
“没错,今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诸葛汉卿微微颔首,随即又问道。
“我叫裴景衍。”小世子认真回答道。
“好,那你会用毛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吗?”
“会,我额娘教过我。”裴景衍颔首答道。
“那你写给老师看,好吗?”
“好。”
随即,诸葛汉卿牵着小世子走向书案几前。
院中,慕容晓玥正在用温热的清水,为白鹤清洗腿部的伤口。
“我们来的时候,它也没受伤呀,怎么腿还受伤了呢?”濮阳顾笙见到白鹤第一眼,嘴巴不停嘀咕道。
“可能它被假山上的石头划到了吧,待会我们为它包扎一下。”慕容晓玥一边小心翼翼的擦拭白鹤的伤口,一边回应道。
片刻后,就在他们二人忙于照顾白鹤时,忽地,从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鹤鸣。二人随着声音望去,竟发现天穹中正飞翔着一只白鹤,而且它似乎有落入王府的可能。
“濮阳大哥,那只白鹤好像要飞到我们这里。”慕容晓玥遥指着空中白鹤,说道。
“似乎真的是……应该是这只白鹤吸引到了它。”濮阳顾笙看看身旁的白鹤,又望了望空中越飞越低的白鹤。
须臾,王府后院霍然多出了一只白鹤,两只白鹤相互依偎,十分亲密的样子。
“我知道了,新来的白鹤,一定是它的配偶,所以,飞跃几十里又来找它,它的腿应该是与它的配偶在飞翔中所伤。”慕容晓玥一拍额际,似有所顿悟道来。
“晓玥,没想到你这般善于观察,它们似乎真的是一对,新来的那只的确为了它而来。”濮阳顾笙泛起灿笑,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白鹤,“也不知你濮阳大哥我,何时才能寻得佳人解千愁……”
慕容晓玥闻此言语,扑哧一笑。
“濮阳大哥,你能像诸葛大哥那般,有点出息好吗?整日间就知道讨媳妇。”
濮阳顾笙情知失态,摸着后脑勺尴尬一笑。
“对了,我们给他们分别起一个名字吧,今后也好分别。”慕容晓玥两只手爱抚着身畔的两只白鹤。
“叫什么呢,大白小白如何?”濮阳顾笙凝思片刻道。
“有点太直白了,应该再文雅别致一点。”
“别致点……”濮阳顾笙沉吟着,霍然抬首,“那干脆叫你诸葛大哥前几日教给我们的俚语好了,你觉得呢?”
“你是说毕游特福……寒瑟母?”
“是的,多别致啊……”
“这样好吗……”
“哎……咱们起名字就应该独一无二,出类拔萃,无与伦比,大俗中藏大雅,我们不说,外人怎么知晓它们分别是美丽和俊雅的意思,呵呵,有点意思,就这般愉快的决定了。”
“……”慕容晓玥情知拗不过他,只好颔首赞同,“那好吧,就叫这两个名字。”
这时,诸葛汉卿领着小世子,从二楼走了下来,当小世子看到这两只白鹤后,一脸灿笑的奔向了它们。白鹤先是一惊,发现对方没有恶意,索性任由对方抚摸起来。
片刻后,诸葛汉卿从晓玥那里,知晓了新白鹤的来历,以及名字的事情。他怎么也想不到院中两个人,居然给两只白鹤取了两个英文名字。
诸葛汉卿以袖掩面,遮掩自己的窃笑。
随后,小世子便被欧阳雪松带回了前院,徒留下他们三人像三根木头一般,驻足原地,痴痴望着两只白鹤的一举一动。
……
钟离府邸。
一个身着素袍,劾下短须的中年男子,伸手奋力拍打在身侧案几上。
“一点小事,你都解决不了吗?”中年男子怒道。
“公孙大人,拙荆去了多次,但是都被软绵绵的弹了回来,慕容晓玥和她的朋友,根本就不愿回到她的姑母这里。”钟离衔祏躬身陪笑道。
“大皇子只想让他们死,本官才不管你们怎么把他们诱骗出来。”公孙覆阴戾道。
“大人,据说丐县申屠元霸杀了慕容晓玥一家,她来京都,就是为了告御状,或许我们可以以申屠元霸为诱饵……不知大人,意下如何?”钟离衔祏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申屠元霸……申屠元霸此人我知晓,他可不是一般人,连当今陛下都对他礼让三分,毕竟他在西南边陲一带,声名和势力不菲,而且吏部左侍郎,是他京都最大的靠山,关键左侍郎又是二皇子的人,因此,此人轻易动不得!”公孙覆啜着清茶,思量道。
“我们可以找一个假的来冒充他,譬如长得与他相似的,然后再对慕容晓月他们来个瓮中捉鳖。”钟离衔祏献策之时,还不忘配合一个杀人的手势动作。
“此计谋,虽不是上乘,但是也可一试,我会帮你在刑部大牢物色一个。”公孙覆幽幽道来。
“承蒙大人采纳,卑职定不负使命。”
两日后,公孙覆利用朝中朋党关系,十分轻易的在刑部大牢,找出了一个即将秋日问斩的死囚,此囚外表形貌与申屠元霸,十分相近,他还一并制作出了丐县审讯罪犯的画押文书。
所有一切就绪,只等鱼儿上钩了。
不久,慕容晓玥就收到了姑母的来信,信中言,申屠元霸已被缉拿,并已伏罪,不日,将由丐县衙役押解到京都,交给大理寺处理。
诸葛汉卿看到此信后,也是十分震惊,同样抱有戒备之心。
“此信十分可疑,你都不曾与申屠元霸对簿公堂,他又如何伏罪呢?”诸葛汉卿疑惑道。
“可是信上说,我姑母亲自与他对簿公堂。”慕容晓玥支支吾吾道。
比起疑虑,她更愿意相信这是真相,虽然家人逝去的伤痛减轻了不少,但是她对申屠元霸的恨意,却丝毫没有减轻。
“不管真与假,三日后,我一定要去大理寺一探究竟。”慕容晓玥带着一丝坚定的语气,说道。
诸葛汉卿看着晓玥的神情,一时不好泼她冷水,但是此事他暗暗记在心中,因为他隐约觉得此事内有蹊跷,这个时机太过巧合了。
自从他查了大皇子的御茶一案,以及帮助三皇子治理沔河以来,自己的名声,多多少少被京都有心之人记下,自己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