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明宫尊老们在小仙娥的口中得知君上近来与水族公主交往过密,便在西苑内外的水源里下了不少功夫,尤其是那场莫名其妙的雨,更是夹杂了不少他们的“关爱”。白露露身为水族,又因为自负邪器,总是要时不时靠水养性,所以在不经意之间已经遭到了咒法控制。在泠澄施法控制邪器的时候,便遭到了尊老们的咒法反噬,不禁没有伤及妘烁分毫,还因为元神不稳,正好给陈樱一个可乘之机。
说到陈樱,这次回来还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她先是去着急忙慌地修好了电脑,打开游戏之后虽然和以往一样回到了游戏世界,但却掉进了另一个副本,虽然心急如焚,却怎么也逃离不开。在那个副本中,她见到了年少时的白露露由于水族内部纷争被自己的兄长深深地捅了一沾着麒麟血的银刀,负伤的她连夜逃离水族,却误打误撞地认识了同样不受待见的泠澄,在其蛊惑之下进入了灵山。陈樱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先前妘烁会拟出雪狼来吓她,因为当年在灵山里除了落魄的白露露,还有两个男人被困在里面,一个是少年妘烁,另一个就是幻族东逸,真不知道是命中注定还是一场孽缘。
而此刻,陈樱作为白露露端坐在宴席的一侧,本来歌舞升平好不热闹,但是身边却突然坐下一人,用手拄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盯得她好不自在便身后将他向后推了推。
“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儿啊?”
东逸摇了摇头,又瞥了瞥嘴,实在想看看妘烁所说的两个灵魂是如何共生在同一身体里的,“这五界异族的大美人难得一见,我不得看个仔细才行?”
陈樱白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海棠酿细饮了一口,“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儿的话就回到您的位置上去,省的我再为你招来霉运。”
东逸愣了一下,年少时这个女人进入灵山洞窟之前,也是同样的语气对他说了同样的一句话,让他对面前这个女人更加好奇,伸手捏住了她的脸,疼得陈樱龇牙咧嘴地,半杯子的酒直接洒在他脸上,没好气地瞪着他。
“你说妘烁,为什么三番两次放你活着呢?”
“我哪知道为什么,可能他傻吧。”
陈樱低着头揉着脸小声地嘟囔着,却没瞧见这时妘烁正好走到他面前,一旁的东逸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可终于信了妘烁说的“一人二魂”。陈樱莫名其妙地看着一旁捧腹大笑的东逸,回过头正好撞见妘烁那双熟悉的眼睛,妘烁第一次没有隐藏身份地站在她面前,惊得她差点把面前小桌子掀了。
“这些看来这些珍食不合公主的胃口,都撤了吧。”
“嗯?”
她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妘烁,可妘烁好像十分不领情,已经冰冷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然后白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东逸转身就离开。陈樱愣了一会神,然后急忙起身,却又瞧见周围异族来使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和东逸,便也只好驻足,一脸不甘心地坐回原位,又十分不解气的给了东逸一脚。难得见到妘烁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面前,却就这么错失了查看人物设计是否需要完善的机会。
“听闻先前有一小组为了光耀族室,不尊礼法,差点玷污了这神明宫,不知如何处置了?”
“毕竟边远小族,不知道神明宫这些规矩也是正常,可怜了那位夫人在来的路上侵染了鬼魅,还好君上及时赶到,护住了偏园的安宁,也救下了那夫人一条命,如今估计已经安全地送回她族了。”
侧妃娘娘一身银白长裙,褐色的长发及腰,慵懒却又不失华丽地缓缓走了过去,她靠在妘烁身边,帮他回答君上不愿意回答的问题。陈樱侧着头看着,那侧妃娘娘虽然千百年都孤守偏园,但是容颜音貌、一举一动仍旧高贵地令人不敢攀比,再加上她今儿穿了一件与妘烁正搭的衣饰,若是不知道其中故事,定会惊叹好一对金童玉女。
“怎么?羡慕了?”
“有什么好羡慕?羡慕她一辈子孤守偏园,还是羡慕她连个名字都没有?”
“哎呦,这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咬你!”
东逸笑着将自己的珍食挪到了白露露的桌子上,也不知道这妘烁今儿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真的命人将这丫头面前的东西都撤了,这时妘烁正好回过头看向这边,瞧见东逸还在与白露露打趣,目光突然凶狠地死死地瞪着他,瞪得东逸背后一凉,连手里的动作也变得迟缓,只好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惹不起啊惹不起,我堂堂幻族长君子,如今倒是沦为谁都敢欺负了……”
神明宫君上与侧妃虽然并无良缘,但起码也是举办过轰动过五界异族的成婚大殿,所有人对侧妃娘娘还是有一定的敬畏,再加上近些年来花族势力越来越强,她便更能在此等场合站稳脚跟。见君上并未在众人面前排斥自己,便更加大胆地挽上了他的胳膊,举止亲密地如同真的恩爱的夫妻。
这一举一动被陈樱看在眼里,胸口不知为何莫名的发闷,便抬手揽走了东逸桌上的酒壶,一杯一杯地为自己消愁。东逸被她这一举动弄的莫名其妙,连忙伸手拦下她,“诶呦我的姑奶奶,您要是喝醉了我就别活了。”
“此事众人所见侧妃有功,本君本想大大封赏,可思来向后,这神明宫内什么都不缺,今儿就赏你个名字如何?”
陈樱抬起来的手愣在了空中,东逸刚抢回来酒壶也僵在了原地,歌舞升平的大殿上瞬间变得安静,侧妃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刚才听见了什么,千百年来她帮他做的不止这一件小事,可却从未得到过半句真心的夸奖,更何况近来这件事,本就是自己做错了事为了活命拟补罢了,怎就算得功劳还要被封赏姓名?
“就叫……盼夕吧……”
妘烁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便甩开侧妃的手走到大殿最前。凑热闹的人反复地念着这两个字,却不知道欲意何为,便有人好着奇上前询问,只瞧见侧妃娘娘尽力的控制自己发抖的双手,努力的回应一个微笑,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解围,大殿前那个人却幽幽地传来声音,
“不过一个名字罢了,没什么意义。”
刚刚得了名字的盼夕尴尬地站在众人面前,像一个被围观的小丑,那些原本投以羡慕目光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嘲笑着她曾自以为傲的低气。
“啧啧啧……我要是她啊,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下去。”
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笑着应付完整场宴席,盼夕气哄哄地回到偏园殿内,将目之所及的摆饰都打碎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咒骂凤栖殿的那位,随手摸到了一支血色如意,抬起手就要打碎在地,好在一旁的宫娥上前拦下她,提醒她这是当年大婚之时君上送的东西摔不得。这她才稍微冷静下来,丧气地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抬起手瞧着被碎片扎碎的伤口,如疯如狂地自我嘲笑。
“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没有什么意义?他又可知我为了这一个名字,耗损了多少青春和脾气?我像一只绵羊一般守在他身边,言听计从;我像一个犯人一样孤守在此,原来在他眼里,只不过毫无意义。”
“主儿……听,听说这赐名一事,是那白露露提的建议。”
“白露露?”盼夕抬起头,朝着西苑的方向看去,“又是她,呵,不过一个被水族遗弃的公主,还敢来招惹我?”
说罢,她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却蹭了一抹鲜血,转身回到内殿屏风之后,抬手挪了挪唯一没有燃烧的蜡烛,只听见“硌啷啷——”的声音,右侧便弹出一个暗格,她面无表情地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转身递给自己的心腹,突然有那么一丝心情愉悦,
“听说水族公主喜甜,那我们就帮她加一道作料。”
与此同时的凤栖殿内,妘烁没好脸色地在屋内踱步,先前看她和东逸闹得有说有笑,刚刚宴席结束之后他就站在白露露的面前,可那小丫头却对他毕恭毕敬地,连头都没抬几下客套几句转身就走。
“你说那小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君上您也不必如此烦恼,也许……也许是因为您之前一直隐藏身份站在她面前,所以她一时没认出来您,只是在您的尊威下理所应当地规矩了些罢了。”
“他没认出来本君?东逸在她面前三番五次地说漏了嘴,那小丫头再怎么愚笨也不可能不知晓了吧?”
“可能……就是没在意吧……”朝夕头都快大了,他自幼跟在君上两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自我纠结、婆婆妈妈的形象,最后他也懒得劝了,“没准就是一时不习惯而已,要不君上您再穿着侍卫服到她面前晃一圈,看她什么反应如何?”
“本君堂堂神明宫正主,五界异族神一般尊在,现在为了一个小丫头自不自在屈尊去见她?本君不去!”
朝夕看着妘烁气哄哄地坐在一旁,拿起茶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气得他直接甩在了一旁,许久未见他这般孩子气,不由得觉得好笑。君上不过心软嘴硬,看来他今晚又要通宵守伴了一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