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娘亲。」棠儿稚嫩的声音轻轻把我从飘远的思绪拉回到眼前。
只见楚珩冷眼瞥了我一眼，转身欲走。
我拉住他的衣袖：「夫君可否尝尝妾身带来的糕点？」
楚珩蹙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不必了。」
棠儿忽然插嘴道：「爹爹，娘亲做的糕点可好吃了，您尝尝吧。」
楚珩闻言，目光微动，刚要接过食盒，因我没拿稳，食盒掉落在地上。
精致的糕点，从食盒中滚了出来。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楚珩已蹲下身，准备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爹爹！脏啦！不要吃！」
这时我才回神，她正使劲拽着楚珩的袖口不放。
我上前要拂去楚珩从地上拾起的糕点，未料他快速将糕点拢回食盒，退后半步，紧护着。
他看着我，问：「孩子所言，这确是你亲手做的？」
我轻轻颔首，轻声道：「脏了，吃不得了，扔了吧。」
他眸中泛起点点红晕，毫不犹豫吃下糕点。而后深深凝视着我，似有千言万语，终化为长久之沉默，而后缓缓开口：
「这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吃食。」
我心弦一紧，泪光不由自主地在眼眶中闪烁。
四周观者皆露诧异之色。
「孩子？」
「这小公子是楚大人的孩子？」
「老夫眼花了不成？向来凛冽果决的楚大人，因前妻送食一事，感怀至此？」
「瞧着楚大人护着夫人的架势，咱们往后莫要再妄议了，连容小姐他都令其道歉，何况是我等。」
他们恐触怒楚珩，纷纷散去各自忙碌。
我心中难过，抬手抚上楚珩湿红的眼角。
他又问：「你如何得知我喜欢桂花糕？」
我笑道：「夫君喜欢什么，妾身都记在心里。」
我对楚珩的情意，确凿无疑。尽管过往诸多无奈，我的行径确实伤他至深。
我常自问，如此良人，为何我必须遵循系统之命，带着目的接近，若是寻常相遇该多好。
我道：「今日七夕节，公务处理完早些回府。我们不去逛灯会，我去市集买些菜蔬，晚上做你爱吃的。」
楚珩嘴角微翘： 「你当真晓得我爱吃什么？」
我眉眼含笑，轻轻答道：「自然知晓。」
楚珩则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知我喜食何物，知我喜欢哪种胭脂，喜穿何种衣料，乃至小憩不喜香薰，我所有的喜好，他皆了如指掌。
而他却浑然不知，我对他的偏好同样熟悉非常。
「不如以此为赌如何？」我提议，「若我所做的饭菜能合君心意，你便……」
我刻意停顿，引他追问。
「便如何？」
我狡黠一笑，踮脚至他耳畔低语：「许我伴君侧，共度良宵。」
楚珩倏地涨红了脸，转身匆匆离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喜。
我将棠儿送回府后，独自行至市集。
未走多远，一声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回头一看，是方君寒。
「依依，你回京了怎不告知我？」
「又为何将我的书信退回？」
我为何退回他的信他心中岂会不明？
当初我已明确相告，他若愿陪我演这场戏，作为报答，我必重金酬谢。
9
方君寒虽是富家公子，却因他有放浪形骸之名，方家根本不给他银钱用度。
他花天酒地的银子无一不是依靠与我做戏所得之财。
此人刁钻可恼，自幼便散布谣言，称我心系于他，一边与我做戏耗着我的银子，一边到处在京城中扬言我对他情意深中，无法自拔。
传言说我嫁给楚珩也不过因方府阻挠，他不得娶我，我才故意激他、气他。
更有甚者，将我与他在戏中的写的情诗四处散播，让楚珩沦为坊间笑柄。
当年我强忍此辱，脱离剧情束缚后，即可将他所有信件退回，断起联系，却不料有一日他还会来寻我。
见我不应，他快走几步，拦住我的去路。
我冷冷开口：「方公子，请自重。」
方君寒发出懒散笑声：「你竟自个回京了，我还以为你消失了，可是对本公子难以忘怀？」
我：「念你祖宗。」
方君寒一愣：「此话合意？」
我呵斥道：「你祖宗的，狗东西，滚远些。」
说罢我立刻转身离开。
真是晦气。
买菜回府，遥望府门前挺立一袭紫袍挺拔身影。
是楚珩。
我欣然而跑上前，从背后抱住他：
「夫君。」
未料，下一瞬，一道得意之声响起：
「依依，你果然忘不了我。」
我大惊，这熟悉而又轻薄的声音，非方君寒莫属，连忙抽身离开。
未曾想，楚珩不知何时回府，正携棠儿于庭院中，目睹了这一幕。
二人目光交汇，楚珩沉默无言。
棠儿噘嘴道：「娘亲啊，爹爹为了早些回来陪娘亲，把下午的公务都推了。」
「还给娘亲准备了惊喜。」
「此等尴尬之事，孩儿不宜久留，娘亲啊，您自求多福吧。」
言罢，棠儿迈着小短腿步屋内。
方君寒冷笑一声，挑衅的目光投向楚珩，意欲将我搂入怀中。
「姜依棠，你的心果真比石还冷。」楚珩失望地转身。
我敏捷避过方君寒伸来之手，反手一掌掴在他脸上：
「狗东西，还不快滚。」
方君寒被我这一巴掌打得愣住了。
他捂着红肿的脸颊：「依依，你打我？」
我无暇顾及，疾步至院中，一把拉住楚珩的手，紧紧握住：
「夫君，你听我解释。」
「方君寒与你的身形相近，加之今日穿着和你颜色款式相似的衣袍，我以为是你，我这才上前抱住。」
楚珩背对着我，情绪难辨，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