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站在城楼上,不怕着凉吗?”萧阔走到我身后给我加了个披风。
我沉着脸,面色平和道:“陛下,我知道,千千已经死了。”
萧阔错愕地怔在原地不动,过了半晌才回应我:“朕……不是有意瞒你的,是怕千千之死让你伤心,你便不肯回到朕身边了。”
“千千葬在皇陵了吗?”我眼底一片晦暗,心中却有波澜:“我可否,去看看她?”
“可以。”萧阔点点头,揽住我的双肩:“阿锦,往后只要你高兴,你想做什么,朕都答应你。”
我又轻笑:“包括忤逆太后吗?”
“阿锦,你要体谅朕。”他果然一听见“太后”二字就方寸大乱,他有些对我避之不及。
我依旧轻笑:“我只是说笑的。”
去皇陵的那一日,我声势浩大地用了宸妃的仪仗,为的就是让整个南都都知道我出宫了。
这夜风凉,霜亦极重,云层也很厚,看不见月色。
返程的时候,我的车驾被一队山贼截杀。
交战之间,我被一位虽然蒙面,却看得出剑眉星目的少侠救了。
他身手矫健,一把揽在我的腰间,把我紧紧拥在怀中,他趁着乱,带我跳出车驾,一路狂奔。
这怀抱真熟悉,熟悉的让我心如鹿撞:“你,到底是谁?”
他用极富磁性的、我已久违的声音回应我:“你总这样明知故问。”
我的确明知故问,因为无论是出来皇陵祭拜,还是这队要截杀我的山贼,这都是我使得苦肉计。
我知道,只要我遇到危险,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便是那玉梨花的主人,也是我爱的男人,叶明珑。
他是唯一一个,当年凭一朵送给我的金雕的梨花,就将他选为入幕之宾的恩客。
旁人在我身上花起金银来的时候,都是粗手粗脚的,不会像他一般,用心谨慎地雕刻一朵梨花给我。
还附了张字条: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
我轻笑,还真是狂妄自大,但我偏偏被他那朵金雕梨花触动了心,择了他做我当夜的恩客。
并且,用岫玉给他也雕了一朵梨花作为回礼。
也回了一张字条给他:金银皆是俗物,我倒爱岫玉清冷。
我不差你这点儿钱,但我想看看,你是多大胆的男人。
谁让我曾经第一个男人萧阔,那般的懦弱胆小,从不曾与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奢望一个男人能对我大胆一些。
和叶明珑的相见,倒也令我记忆犹新,毕生难忘。
当年我身为明月楼的花魁,有责罚新婢的权力,以及自主选择恩客的权力,但是明月楼有一条铁律,叫做选定了恩客,便不可再改变主意推脱了。
叶明珑来的那天,有个小婢得罪了我想要套话的一个北国的恩客,我便罚她当众受鞭笞之刑。
整个庭院皆回荡着小婢在被鞭笞下凄厉的尖叫,也吸引了他的注意。
彼时我摇着羽扇,看着小婢受刑,还厉声地喝她忍住疼,别呼痛,错了就是要罚的。
而那时,他却踱步过来,把我回馈给他的玉梨花在掌间掂了掂,我便知道,我今夜的恩客,就是他了。
然而,他走到庭院来,我只听他朗笑:“锦姑娘是明月楼的花魁,说到底,是有择客权的,可如今,锦姑娘既择了我作闺客,便也变不得了。在下,叶明珑。”
我眉间一蹙,心中隐生不详之感,便欠身向他见礼:“奴家花重锦,见过叶公子。”
可他却偏偏不受我的礼,他以扇击掌,又点我的额头,大笑出声:“还望锦姑娘别忘了明月楼的规矩:恩客要打,锦姑娘可是得好生受着的。这鞭笞能不能让人叫破喉咙,锦姑娘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