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夜 失心疯的狐狸
落夜初萤2025-10-16 11:095,074

摇晃着摇晃着,他便抱住了那个思念的人,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笑的天真无邪:"苏离......"

被抱住的芸熙听见这个名字更是错愕。

"我好想......你......"

凌殊开心的笑着,眼前朦胧的街景一下变的漆黑,身体就像是突然断了线的风筝,失去所有的力气倒在了芸熙身上。

"凌殊!"何非弦大步赶上前,和芸熙一起扶住了他。

"何先生......"芸熙有些无措,"凌殊他......"

"他重伤未愈,一直赶路不肯休息,太逞强的结果。"何非弦无奈的叹息一声,将凌殊背到了背上,"我们需要先找个住的地方。"

待何非弦找到住处安顿好之后,凌殊高烧不退,又折腾了一晚上。

还好芸熙的医术也是十分高明,针灸之后,反复用毛巾和冷水给他降温才让给凌殊降下了体温。

一晚上他呓语不断,时不时叫着师父又叫苏离。旁边芸熙听着脸色甚是古怪。

她接到清漓的信之后,这几天就一直在这城门口等,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当见到他们却又沉下了心。

有的事情选择了,就去做好了。

等到凌殊第二天醒过来,正好轮到芸熙照顾,端了水走进凌殊的客房。

只见昨晚还说胡话的病人,已经端正的坐在床上,两眼笑弯了像是两道亮闪闪的月牙望着自己。

"早安。"凌殊笑的基本上是合不拢嘴,满面春风,就好像焕然一新。

芸熙淡淡道:"你昨晚发了一夜的高烧,现在感觉还好?"

"非常好。"凌殊一直笑着,表情非常愉悦。

芸熙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给他递了水,便准备出去:"我去叫何先生。"

"苏离。"凌殊喊住了她。

芸熙正是背对他,再次听见这个名字还是不由得怔住。

"我不是苏离。"

凌殊皱了皱眉,又笑道:"对对,你不是苏离,是芸熙。之前是书影师父为了保全狐族,所以才让你幻化成苏离的样子来帮助我们对不对?"

芸熙张了张眼,心中不免惊讶。

"果然如此呢。"凌殊看着她有所隐瞒又惊讶的表情,便笑了,"芸熙,你还活着,真好。"

"真的,真好。"凌殊喃喃的又重复了一遍,眼中有些湿润,眼神甚是悲伤和自责。

芸熙盯着他内疚又喜悦的神情,心中尽然有些震动,脱口而出:"苏离确实还活着......"然后话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凌殊拍着胸脯保证。

"......"芸熙不再看他诚挚的眼睛,扭身出了门,留下凌殊一个人在屋子里傻笑。

等何非弦来了,芸熙才把自己所知道的斩妖堂的所有事情说了出来,包括书影被食心虫折磨了三年,变成青狐大人,还有因为食心虫的影响拥有双面人格的事情。

"斩妖堂堂主自己培育的几只食心虫很奇特,为了完全控制一个人,会不断的折磨他的心智,直到那个人变成一个毫无感情的木偶。书影大人强撑了三年依旧敌不过那只虫子,偶尔会变得毫无人性,除了堂主,谁也不认识,谁的话也不听。"

凌殊低垂着眼,内心却很震动。

原来那天杀他的根本就不是师父,而是一个被控制的木偶......

"芸熙你可以帮助我们进斩妖堂吗?"

"嗯,可以,斩妖堂每年都会招新的术士和道士,你要进去肯定不难,但是何先生......"

"他会留在京城里,等着接应我爹他们。"

"你爹?"芸熙点了点头,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一个人去斩妖堂吗......"

"不是还有你陪我吗?"凌啸笑的灿烂,好像是要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一般。

何非弦则默默地叹了口气,慢条斯理道:"凌殊,你伤没好,不能动用修为。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你忘了?"

凌殊眨了眨眼,尴尬的笑了笑。

芸熙想了想,换了个建议:"还有个方法,最近斩妖堂在招侍女。"她瞟过凌殊那张如玉的脸庞,又上下扫了一遍他纤瘦的体形,轻轻点头道:"凌殊你肯定也没有问题。"

凌殊黑了脸,直接拒绝:"有问题,我是男的,我要当侍从。"

"斩妖堂现在不招男侍从。"芸熙看他满脸不愿意,也有些同情:"你要进去救公子,便只有这个办法了。"

凌啸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奈的妥协了。

芸熙倒是有些怀念那个经常在风苑里被罚站的小女孩,要不是妤惜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她也猜不到那个天生丽质的小女孩居然是个男娃。

"我去给你准备几件衣服还有脂粉......"

"衣服要深色简单的就行,脂粉不用。"凌殊低着眼,耳廓有些发热,他实在不想在"苏离"面前扮成女儿身,虽然他也清楚,小时候早就被看了无数次.....想起来都觉得崩溃。

"也对。"芸熙笑了笑,淡淡道:"你肤如凝脂,确实已经不用。"

凌殊抬眼看了看芸熙,心底更是苦闷。

待凌殊换了女子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虽然是粗布深服,粉黛未施,却依旧难掩其姿容。芸熙也忍不住赞叹了两句。

然后,凌殊更加郁闷了。

谁会希望被自己喜欢的姑娘称赞"出水芙蓉,举世无双"?他宁愿对方说他:"河下淤泥,粗鄙不堪。"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芸熙给凌殊用了狐族的幻术,丑化了几分容貌,然后将喉咙抹平,便成功将他带去了斩妖堂。

凌殊嘴巧又机灵,自然是很快被录用,负责在厨房打杂。

每当饭点,凌殊还有机会去给狱卒送饭。这样的好差事倒是大大出乎凌殊的意料。

他本来就是在梦境里查探了这个斩妖堂所有路线和巡逻的情况,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出逃路径,只要他能够拿到狱卒的钥匙。在最佳的时间点把书影救出来就行。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上天都在帮他。

那5个看守牢房的狱卒,一个生病还没有人顶替,另外四个不是喜欢喝酒就是喜欢赌钱。

凌殊有几次为了凑人数学着和他们赌了几次钱,赢了的都请他们喝酒。然后便彻底赢得了他们的信任。以至于在酒里放迷药简直是易如反掌。

然后凌殊偷了钥匙,进到牢房里的最下面一层。

冰牢在牢房的最底下,要通过一个密道才能进去,而且还有青竹布下的结界。

也是如此,所以地上牢房的狱卒根本就不重要,这冰牢也不是靠他们在守着,而是靠着这条没人知晓的密道和青竹自己的结界。

可惜,凌殊已经看过很多遍青竹是如何秘密解开这个结界的。

姿势和咒语虽然繁复,但对他来说并不难。

凌殊打开结界,便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地底。

一阵透骨的凉意瞬间包裹住他全身,就像是冰扎一般的带来一阵阵战栗。

凌殊推开最后一重冰门,然后看到了角落里一头乱发的书影。

凌殊停在了门口。

书影则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一束微光。

微光之中,正是凌殊的身影。

"别......别打我。"

书影一下用手抱住自己的头,将自己狠狠地蜷缩起来,往更深的角落里缩进去。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他默默地低喃,模样很是害怕。

"师父......"凌殊定在那,看见梦境成真的这一幕,心依旧疼的无法呼吸。

绝代风华的风苑老板,妖族的医神,狐族大长老,他的师父就躲在那个角落里,用卑微的音调不断的求饶,满身泥泞和脏污......

凌殊狠狠地握紧了双手,按捺住激动,喜悦慢步走了过去,很想走的快一点,却又担心吓着他。

"我是凌殊,师父。"他伸过手去想要扶起书影,却被他躲开。

再伸过去就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凌殊皱了皱眉,看着书影又害怕又憎恶的表情,心里像是针扎一般的刺痛。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我不是坏人。"凌殊温声笑道,鲜血淋漓的手再次伸了过去。

然后书影对着刚刚咬过的地方再起低头张开了嘴。

当牙齿碰到凌殊手上的伤口,尝到血腥味的时候,书影又迟疑的转过脸看向这个不躲避他再咬的人。

竟是个笑起来很温柔的人。

他不打我吗?

书影的嘴还放在凌殊的伤口上,却呆呆的看着他,既没下嘴,也没松开他的手。

"你很饿又很冷对不对?"凌殊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小烧饼递给书影,"你拿着吃,我带你走!"

书影是真的饿急了。虽然妖不吃东西可以捱很久,但是毕竟饿了3个月,死不了也要被饥饿感折磨到疯掉。

所以当他看见那个烧饼,就彻底放弃了再咬这个人的想法,而是拿着烧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师父,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凌殊紧紧握住他的手,坚定的拉着他往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书影就被锁链绊住,全身痛的几乎散架,手中的烧饼却死死拿着没掉。

凌殊这才在昏暗中发现他被几道玄铁锁链穿过皮肉锁在了这冰牢的角落里。

难怪,难怪他从来都没有挪过位置,只怪光线一直昏暗,他没注意到这些该死的链条。

"痛痛......"书影把最后一口烧饼塞进嘴里,才指着自己的脚和背部。

那里的锁链连着骨肉,稍一动弹就痛彻心扉。

书影显然已经习惯,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塞了满嘴烧饼,然后委屈的看着凌殊。

"不怕,不怕。"凌殊定了定神,伸手抚摸上书影被洞穿的背部,眼神微变,口中似乎默念有词。

"你的眼睛还能变成金色啊......"书影像个孩子一样惊诧着,几乎要忘了自己的疼痛,然后仅仅是凌殊眼睛变色的这一瞬间,书影背上和腿上的锁链就被融化一般,纷纷从他身上脱落了下去。

"你好厉害。"书影瞪大了双眼简直是崇拜对方。

凌殊却是脸色惨白,勉力微笑的去牵他的手:"你脚受伤了,来,我背你。"

"嗯,嗯......"书影也不再对他防备,乖乖的趴到凌殊背上。

按照凌殊记忆中的方向,一路上又是暗道又是密室,几乎没有什么困难。

就是进入斩妖堂最后一条地下密道时碰到了两个打扫的人。

因为是来晚了,两个侍女还很匆忙,迎面就撞上了凌殊和他背着的书影。

虽然是意料之外的碰面,但凌殊很是镇定。

他伸手响铃,一时间密道里回荡着优美清脆的铃声。

两个侍女犹如丢了魂一般怔住,不再动弹。

"你们什么都没看见,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凌殊在她们耳边一边晃着手上的摄魂铃,一边轻声耳语。

两个侍女便双眼空洞的继续干活,一直到凌殊出了密道,从斩妖堂隐秘的后门离开,她们才回过神来,却再也不记得自己刚刚看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凌啸和肆炎一大早便等在密道的出口。

凌啸背着手走来走去的,也是脸上不起波澜,但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既是生气又是担忧。

直到看见凌殊背着一个人从树林掩映的山洞里走出来,才总算松了口气,快步冲了过去。

"爹......"凌殊看见他们二人,也是心里轻松不少。

"你还受着伤,怎么能背人。"凌啸伸手过去要扶凌殊,还没等碰到他人,就被书影狠狠咬了一口,见了血。

什么情况?

"爹,我待会和你解释,我们先离开这。"凌殊看着凌啸手上的五个血点,也是微微一笑,"斩妖堂应该不久就会派人来追了。"

"你背着他,哪里走得快,还是我来吧。"肆炎更多是出于好奇,这书影何等风雅傲气的人,怎么可能变成这乞丐一样的脏人让别人背在背上。

结果刚想过去扒开书影碍事的头发,就被他叼过去也咬了一口。

"啊!你是狗啊!"肆炎痛呼一声,又立即压住了声音:"你咋谁都咬。"

那乞丐一样的人总算抬起脸看了他一眼,满眼警惕和害怕。

这是书影?

"快走吧。"凌殊背着书影,按照计划往他们藏匿的旅店而去。

一路上大家也不再说话,凌殊背上脏兮兮毛茸茸的人也不再抬头,心安理得的趴在凌殊身上一动不动。

等大家到了何非弦打点好的旅店里,凌殊才把他放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这是书影?"肆炎好奇了看着脏人许久,终于放弃了"黑不溜秋又脏兮兮的真的不像。"

凌啸只是瞟了几眼床上的人,然后严肃的看着凌殊。

真是气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知道爹你生气,但我没有别的办法,师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现在疯疯癫癫的,身上还受了很多伤。"凌殊看凌啸这眼神就知道他有多生气,偏偏他现在更担心书影的状况,也没办法多做解释,只能央求凌啸和肆炎:"现在情况紧急,我需要给师父化点妆,不然很难带他出城。爹和哥哥可否在门外帮忙把风吗?"

"你脸色这么难看,我来帮你吧。"肆炎见凌殊脸色惨白,有些担心他。

"需要用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放在床上。"何非弦带着面无表情的凌啸去隔壁房间换衣服。

片刻之后,几个人便都换上了平民的衣服,推着一副草席从旅店后门低调出行。

到城门口的一路上便发现京城里的气氛不对了,路上多了很多巡查的士兵。

一直到城门口,凌殊他们才发现京城刚刚得到命令戒严。

这也太巧了,难道斩妖堂的人还有能力调动官府的力量?这可是京城,当真如此的话,斩妖堂的力量就太可怕了。

凌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以手捂面,做出眼泪婆裟的模样。

"闲杂人等不得出城。"

看到凌殊这帮"送尸体出城埋葬的"平民,守门的士兵一脸严肃道。

"我丈夫得了怪病去世,所以才急着送出城埋葬,若是留在城里,恐怕会传染别人。"凌殊在酒店里便擦了刻意做丑的妆容,此时扮作可怜兮兮的平民妇人,倒是布衣荆钗,别有一番天然去雕饰的味道。再加上"她"泫然泪下的忧愁姿态,几个守城门的卫兵竟然又是内疚又有些心动。

两个守卫一左一右走到草席边上。

还没走近便闻到一股尸体的恶臭。

"天啦,你丈夫是得了什么怪病?"掀开席子之后,两个守卫躲避不及,分分后退,犹如见鬼一般。

那死尸穿了件粗布短衫,露出的手臂和腿脚都是红斑和流脓的水泡,蓬头垢面怪是吓人。

"大夫说是一种传染病,让我们尽快出城埋了,以免传染给别人,就连我身上......"凌殊故意走近那几个守卫,伸出手,赫然便是几个红色斑点和溃烂的脓包,吓得别人纷纷倒退。

"万一感染全城的人就罪过大了,所以才想出城把他埋了。"

几个守卫对视一眼,年事最高的那个眼神犀利的打量着凌殊身后三个男子。

"他们又是做什么的?"

"都是自家兄弟,来帮把手的。"凌殊又擦了擦眼泪。

"你这尸体都发臭了,看情况就是感染了瘟疫,也别费力埋了,赶紧送出去火葬吧。"

凌殊一边垂泪一边点头答应,带着身后几个人正抬脚欲走。年事最高的那个守卫又道:"我没让你们都走,这小娘子一个人推她丈夫去火葬就行,其他人留下。"

继续阅读:第八十三夜 隐世风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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