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到了钱，月初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刚从斛光阁出来的容容，压低声音道：“容容姐，过来过来！”
容容脚下一顿，略显迟疑地走到月初旁边：“月初？”
月初见四下无人，掏出骗来的钱袋塞给容容：“容容姐，我有好东西孝敬你！”
容容拿着手中的钱，狐疑地打量着月初：“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平常铁公鸡一个，怎么会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事要求我？”
月初伸出大拇指拍马屁道：“不愧是咱们涂山的最强智囊，果然聪明。姐，我听说集市收账的灰狼死了，你看我年龄也大了，也该历练历练了，能不能在你这寻个差事，让我接任他？”
容容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揶揄道：“你这消息还够灵通的，可是收账这事，你想都别想，姐姐肯定不会同意你去的。”
月初失望地拉长了声音：“不会吧？容容姐，妖仙姐姐天天这么忙，这点小事能不能就别麻烦妖仙姐姐了，你就让我去吧……”
“你也知道姐姐辛苦，那平常还给她添这么多麻烦？”容容白了他一眼，扭头要走，“好了，总之你去收账的事绝对不可能。”
“哎哎——容容姐，银子、银子还我——”
见月初想要取回钱袋，容容从容躲开，反手朝他脑门上贴了张账单：“既然说到银子……这是你入涂山来的所有开销，抛开历年来打杂的工钱，其他还差得远呢，想着早点还哦。”
月初撕下脸上的账单，气得低声暗骂这只狡猾的狐狸，骂完了，发现自己想要出涂山的事最终还是得从妖仙姐姐处下手。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近处的斛光阁，吸了口气，抬脚往里走去。
斛光阁中，红红还在端详着手中那根染血的发丝，脑海中回想着狼妖的尸体。半晌后，她再次凝起妖力注入发丝，这发丝上沾染的血污竟然燃起了火焰。
“东方灵血！”红红惊讶地失声叫道，随即便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连忙施法将发丝藏起，再抬起头时，月初提着食盒已经推门而入，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红红不悦地皱眉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以后不许擅入斛光阁吗？”
“我知道呀，不过今日是替膳堂的大师傅来的。”月初晃了晃手中的食盒，得意地从食盒中端出一盘盘精致的点心，最后压底的则是一盘色泽诱人的烤鸡，“姐姐整日照管涂山诸多事务，实在是辛苦，该好好补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红红抬起下巴，对月初脸上讨好的笑容视若无睹，不以为意道，“膳堂的一餐一饭都是有规定的，你哪来的银子置办这一桌饭菜？”
一提银子，月初有些尴尬了，他摸了摸鼻子道：“说什么呢，我好歹是你的小跟班，不至于这点银子都花不起吧？”
“我说过，不许你自称我的小跟班。你究竟想做什么？”红红打断了月初的话，不耐烦道。
月初见红红失了耐心，嘿嘿笑着试探道：“那我真说了……”
话还没说出口，殿外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请大当家的为我们做主！”
“大当家的！为我们做主啊！”
月初面色一变，连忙对红红道：“妖仙姐姐，这些小狐一向没什么大事，不如你安心吃饭，我……”
红红以凌厉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一言不发地推门走了出去。月初连忙跟上，想要补救，于是在众妖开口前就先嚷嚷开：“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私下解决就好了……”
“谁跟你私下解决！”流觞愤怒地对红红道：“请大当家为我们做主！”
众人看到月初，也都恨恨地大声叫屈起来。
红红略感惊讶地看着这些小狐问道：“发生了何事？”
月初尴尬地挠挠头道：“我不过是开开玩笑，朝这些小狐借了点银子，他们竟然真的生气了，回头我还给他们就是……”
“你那是借吗？分明是抢、是骗！”流觞气得不行。九霜也接话道：“是啊！何况你干的坏事何止这一件？大当家，月初刚到涂山来时还有所畏惧，后来见众妖心思单纯、性情温和，便渐渐暴露本性。十八年来我们饱受欺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就是！大当家你看我的尾巴！这小子心黑手狠，我尾巴上的毛都被他撸秃了！”一只小狐抱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只见这尾巴上有几块皮毛斑斑驳驳的，好似斑秃一般。
“还有我的！还有我的！”众小妖群情激愤，纷纷亮出了自己被撸秃的后背和尾巴，其中一个小妖的脑袋竟然都变成了“地中海”。
红红面露恼火，气愤地盯着月初：“这些是你干的？”
月初尴尬道：“我、我只是手滑，你知道的，狐狸嘛，毛茸茸的，任谁见了都想要上去摸上一把不是？我这也是太喜欢他们了。”
月初话还没说完，勿离就抖了抖拎在手中的项圈：“那你给我套上项圈，遛狗一样到处遛我又怎么说？”
“这……我寻思狐狸和狗的习性差不多，说不定狐狸也可以和人族成为好朋友嘛。”月初绞尽脑汁地解释道。
“哼。”九霜冷笑着拿出一个捕兽夹，“我们才不信你的花言巧语。大当家请看，他还想用捕兽夹对付我们！”
红红彻底愤怒了，冷厉地盯着月初：“你还安了捕兽夹！”
“我、我可没有想对付谁，只是……”月初缩了缩脖子，负隅顽抗道。
“够了！涂山规矩，伤一赔十，只要不见血不死人，其他你们随便！”红红一甩手径直离开。
“姐姐！不要啊！”月初看着这群狞笑着，活动手腕打算朝他动手的狐妖，惨叫一声就要朝斛光阁内冲去，可红红前脚进门，木门后脚就“砰”的一声牢牢关上，将月初拦在外面。
红红进了屋，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了壶茶，听着外面月初吱哇惨叫，嘴角不自知地微微翘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鼻青脸肿的月初垂头丧气、一瘸一拐重新走进了斛光阁，他刚想撒娇卖惨，就看到地上摆着项圈、笼子、捕兽夹等物，红红饮了口茶，淡淡道：“自己选吧。”
月初一个激灵，跳起来就想跑：“姐姐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小狐们了！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红红以妖力死死压制着月初，疼得月初龇牙咧嘴地趴在地上：“我真的知道错了，姐姐！人族头发不如狐族的浓密、顺滑，别扎了你的手啊！”
“被人戏弄的滋味不好受吧？”红红收回妖力，一甩袖子往室内走去。
月初心虚地应着：“姐姐，我只是想跟他们开玩笑罢了。”
“玩笑？”红红带着几分微怒道，“你以为的玩笑，在别人眼中未必就是玩笑，更何况你今日还骗了流觞的银子，这能是玩笑？”
说起这个，月初连忙辩解道：“姐姐，是借不是骗，将来我肯定会还给流觞的。”
红红转过头来，盯着他道：“借？那若是有人想借你的命用一用，你当如何？”
月初愣了一下，见红红神色严肃，一时不知她是不是开玩笑，停顿片刻正色答道：“若是别人要借，我定是不肯的，不过妖仙姐姐想借，便只管拿去吧。可是话说回来……姐姐养了我十八年，要杀早杀了，你不杀我，肯定是舍不得。想想也是，我长得不错，厨艺也高超，在涂山没有比我烤鸡烤得更好的了。对了，我还有修为，虽然还不及你，但若是勤加修炼，未来可期。你若是就这么杀了我，绝对找不到另一个比我更合适的小跟班了！”
红红愣愣地看着月初，见他眼神清澈，不由得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转移话题道：“说吧，你今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月初欲言又止，看着红红的表情，索性说了实话：“姐姐，我就是想去市集收账。我算过了，以我在涂山做杂役的收入，再做上五十年也还不清我欠涂山的债，眼下收账这个职位空了出来，我正好补上，也好多赚点钱。”
红红盯着月初，心里根本不信他的这些胡言乱语：“只是为了赚些银子？”
月初心虚地掩了掩鼻子，油嘴滑舌道：“姐姐不会因为我没有银子就嫌弃我吧。”
红红看着月初的眼睛，片刻后松口：“你要去便去吧，只是一句话提醒你，你的纯质阳炎功力尚浅，以卵击石的事情，最好别做。另外，天地一线还在你的体内，休想打逃走的主意。”
月初没想到红红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一时脸上闪过讶异，随即连忙点头应承：“妖仙姐姐放心！涂山对我来说就是第二个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逃跑的！”
月初这话说的时候没过脑子，顺嘴就说了出来，话音落下，不光他自己，红红都意外地愣了一下。片刻后，红红叹了口气挥手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