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容颜娇媚的女子一步一步、风情万种地走进喧嚣、喜庆,正在举行婚宴的驸马府。
原本喧嚣的正厅因为这名女子的出现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都是她所熟悉的目光,有男人的,女人的,有带着欲望的,嫉妒的。大殿中央的男人一如既往的迷人,他有着英俊的面容,脸型轮廓分明,肤色细白,一双薄唇却显得极为刚毅,而且他的身上有一种令人窒息的魅惑。这种魅惑,只来自狐妖,这说明……他与狐妖交缠过。
“相公,你还记得我吗?你为何要娶她?你在涂山明明答应我……”
“小媚,你不明白凡间的世界,这个世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
“可是……在狐族……”
“小媚,这是人间!”
“我与相公相识之时,相公被人追杀,身受重伤,我用千年道行换取相公的性命,相公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相公觉得,我会轻易放弃吗?”女子看向站在一边着一身火红婚服的公主。
公主松开驸马的手,抬起精致的下巴,鄙夷地看向女子:“不要以为曾经救过他的命,便可以赖在他的身边。你们的事情,驸马早已跟我说过,区区乡间野妇,也敢与我相争?我,才是他唯一的妻子。”
“谁告诉你,我只是区区乡间野妇?”狐小媚缓缓说着,抬起头来,“千年修成人身,一朝情动,功亏一篑,他是我所有的执念,凝聚了我的千年修行。你觉得,我会放心将夫君交到你的手中?”
狐小媚直直看向公主,她身后突然长出三条白晃晃、蓬松的九尺长尾在地上扫动,引得众宾客惊吓连连,嘈杂声四起,而狐小媚却毫不在意,只步步逼问道:“相公,你说过,会带着大红花轿和凤冠霞帔娶我,为何,这个女人……”
“驸马,我没有说错吧,妖永远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你只是想要娥皇女英,她便露出了真面目。护国寺的大和尚也说了,狐狸精最是淫贱恶毒,专门找上你这样血气方刚的男子,吸食你们的精气血肉,以助自身修炼。什么为了你而失去千年道行,不过是为了博得你怜爱的手段罢了!”不等狐小媚说完,公主就冷笑着开口,对驸马说道。
“休要胡说八道!跟我抢男人,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狐小媚听了颜如山的话,怒目圆睁,张开五指就要朝她抓去。
“阿弥陀佛。”一声苍老浑厚的佛号将厅内妖气尽数驱散,门外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位白须老僧,神情淡定自若,举手投足间尽显仙风道骨,他手中转动着的佛珠上金光浮动,肉眼可见地层层扩散开来。
霎时间,狐小媚花容失色,浑身僵硬,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起来。若不是为了救驸马舍了千年道行,她又怎么会被区区一介老僧压到动弹不得……
“狐妖,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老和尚朝狐小媚喝道。
“你们设套害我!”狐小媚终于反应过来,这秃驴怕是早已等在门外,只待瓮中捉鳖。
老和尚不再答话,手中佛珠越转越快,两眼微合,口中念念有词,他能感觉到此妖魔乃上千年白狐幻化而成,此刻只留有百年道行,正是降妖除魔的好机会。
狐小媚看着驸马不敢看她,眼睛四处躲闪,看着法师双唇翕动念着咒语。事到如今,惧怕、懊恼都没用了。她狞笑一声,全身化作一团碧焰,冲出了屋外。她瞪向众人,双目冒火,恨得几乎欲将坚牙颗颗咬碎。
“负心汉——受死吧!”狐小媚说着作势便扑。
“妖孽还敢伤人!”说时迟,那时快,冷不防一道金光击出,正中小媚,只听半空中一声惨呼,那团火重重跌落下来。小媚被打回原形,痛苦地伏在地上。
“孽障,你作恶多端,天理不容,老衲这便收了你,不再让你为祸人间!”老僧从屋中迈了出来,同时跟出的还有驸马,他手中已多了一把寒光烁烁的利剑。
“嗯——”一声闷哼,随之是宝剑插入肉体的声音。狐小媚看着插入自己腹中的利剑,再不能维持原形,她娇媚俊俏的脸庞上开始浮现细细白毛。瞬间人声鼎沸,宾客们高声嚷着:“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妇!杀了这个狐狸精!”
“小媚,你别怪我!当年我一家五口在涂山脚下安居,是你们妖族突然翻脸挑起大战,对手无寸铁的人族大肆屠戮,我父母弟妹均在那场祸事中惨死。妖族恶毒,人人得而诛之!若是杀了你能让妖族元气大伤,我义无反顾!”驸马攥紧手中剑柄,神色满是愤恨。
“人族与妖族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时候,涂山妖族窥伺人间沃土,杀我族人无数。现如今,我人族一气盟、神火山庄等除妖世家均已做好迎战准备,此时正好拿她祭旗,壮我军威!”老僧此时哪里还有一分慈眉善目的模样,如怒目金刚般厉声喝道。
“好个人人得而诛之,我涂山族长石姬说得没错,人族果真该死。我只恨杀的人族太少,不解我心头之恨!”狐小媚恨意澎湃,眼中迸射出怨毒之意,“我的好驸马,也许你父母当年就是我亲手杀死的呢!”
驸马被狐小媚的话激得双眼通红,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拔出后狠狠地朝狐小媚的心口刺去。
“啊——”狐小媚胸中满是愤懑与怨恨,临死前的凄厉尖叫声划破天际。
以涂山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地面上烟雾四起,苦情树下,双目微合的族长石姬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肆意狡诈的笑。不枉她近几年一直暗中挑唆人、妖两族的矛盾,终于二者再不可调和。她抬起头,仰天长啸,一股可怕的力量笼罩了方圆数千丈,数千妖族怒目圆睁。市井村落中,扮作人族模样的半妖也显出了兽态,成百上千根植物的根茎枝条从地底伸出,如有生命般卷向云端。
一瞬间黄沙漫天,大地上浓烟蔽日。
“啊——妖、妖怪!”凄厉的惊叫声从众多人口中爆出,人们或被惊得神志不清、瘫软在地,或被吓得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大地深处,一个大妖卷着滚滚烟尘化为利箭,射向为首的大和尚。本体为树木的妖君率先发动了进攻,它带刺的荆棘将兵将的血肉卷进绿色波涛之中。一道人影从半山腰冲天而起,东方家族的法师燃起掌中的火焰飞来,其所到之处一波炸开,化为一片片火海。大片树妖的身体被炸成血雨,数千里的战线上,一道又一道人影与妖族对上。
眼见着树妖们凄厉惨叫,虚空震荡,一条近乎透明的巨蟒幻化而来,在此地降下瓢泼大雨,又有人族大军赶来架起火油准备烧山,蜘蛛妖娇笑一声,樱唇一张,无数毒丝顺着风缠向大军。
无数狐妖从涂山跃出,旷日持久的战争一刻不停,直打到地如荒漠,大妖、小妖与除妖师们无一幸免,均被卷入了这场惨绝人寰的厮杀之中。
满目疮痍,只有手掌大小的雪狐幼崽被人族毫不犹豫地钉死在地上,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妈妈”,远处狼妖的嘴里叼着个将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