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的?
“魏红瑚伙同这伙江湖骗子在我跟前演戏,故意调开我,就是想毁灭证据,就连周媒婆也是她亲自送到梁家手上的。我要她把东西交出来,她不肯,还用下三滥的招数偷袭我,我气不过,就一路追着她去了。本想着把她抓回来对质,可是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魏家堡。”
“再后来,我就被她骗上了擂台。”
十九瞄了一眼陶莹,见阿姐蹙着眉头,以为她不信,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劳什子的比武招亲,如果我知道,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去的,真的,我发誓。”
“不过,我就知道她打不赢我。”
十九总算挺了挺胸膛,扬眉吐气了一把,说着又激动起来:“但她说话不算话,我赢了之后找她对质,结果她又不肯说了。气死我了!我本来想偷摸溜走来着,谁知道魏红瑚那个臭丫头,她竟然,她竟然设了天罗地网抓我,还把我在她房间门口倒吊了整整三天天。我这辈子都没有那么丢脸过……”
“阿姐你说,她是不是一肚子坏水?谁爱娶就娶,反正我就是死也不娶。”
“更别提让我一个大男人绣盖头,不可能,坚决不可能!”
“是吗?我倒觉得她很聪明,手段也灵活。”陶莹道。
“阿姐你怎么帮她说话?你还是不是我阿姐了?”十九心头一梗,满脸不悦道。
“我也没说错,人家不过略施小计,便让你钻入圈套。如今你的终身大事不就拿捏在人家手里?江湖儿女信践重诺,你若随意反悔,日后在江湖上名声难免臭了。你一心闯荡江湖扬名立万,可这后果,你想过没有?”
“阿姐你怎么絮絮叨叨,跟我娘似的。我不管,明明是那个臭丫头算计我,我又没错,凭什么要我认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大不了我换个名号,换个身份,等我成为一代豪侠,名号响震南北,再向所有人解释清楚不就得了?这有何难?”
十九喋喋不休道,撇了撇嘴:“阿姐你就说吧,你到底帮不帮我?”
陶莹轻轻摇了摇头:“此事并不简单,我想栾姨和石叔也心里有数,横竖婚期尚远,你先耐心等一等……”
话音未落,十九不耐烦起来:“别说这么多,阿姐你就是不想帮我,我爹娘不管我的死活,你也不管我的死活。哼,你走吧。”
陶莹还想再开口,十九已然从床上跳起来,快手快脚地将她推出了门去。陶莹无奈地看着禁闭的房门,十九遭遇算计,气愤实属正常。
只是,据她所知,魏家堡和梁家素无往来,这位魏少堡主为何要插手李月兰的案子?而且据十九所言,这位魏少堡主像是有备而来,算准了十九的脾气,不费吹灰之力便引得十九上钩。她这么做,为什么?
事情实在蹊跷,看来得跟栾姨和石叔详细谈一谈。
陶莹转身回到主院,栾金慧刚送走魏家堡一行人,站在台阶前,和方才气定神闲的形容不同,美目微沉,亦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栾姨。”
栾金慧闻言转身,眉目终于舒展开来,面上漾起笑意:“阿莹,你回来了?”
笑罢,却又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拉过陶莹一顿左瞧右瞧,确认她无事才彻底放下心来,心疼地道:“阿莹,梁家的事情我和你石叔,还有你爹,都听说了。那时我们都不在,让你受委屈了,这才多少天,你都瘦了一圈,是不是在狱中时受苦了?告诉栾姨,栾姨替你教训他们!”
梁家被灭门的事情她是在魏家堡当中听闻的,可是直到从魏家堡回来之后,方才从大弟子口中得知,命案发生之后,阿莹背负嫌疑,被关押下狱数日。若非真相澄清,阿莹又会遭受多少苦楚?若她不能及时回转营救,又该当是何结果?
“没什么,虚惊一场而已。”陶莹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受苦,这不是好好的吗?”
陶莹眉眼含笑,声音轻柔,任她打量絮叨,这样场景似乎许久都没有出现过了。栾金慧着手替陶莹理了理衣襟。其实无甚可理,阿莹自幼独立稳重,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从来不让他们操心。
栾金慧微微别过头去抹了抹眼角,再回头时,忍不住敛了眉,破口骂道:“王开元那个挨千刀的,趁我们不在竟敢给你使绊子,胆子倒肥,看来这些年我们还是对王家太姑息了。”
“不过我听罗威罗勇他们说,这次阿莹蒙受不白之冤,多亏傅知县的公子在其中奔走转圜?”
“是,傅大人公正严明,傅公子也善良热心,对我多有帮助。”
纵然王开元在中间使了绊子,但她那时候贸然出现在梁家命案现场,满身是血,她的嫌疑都是首当其冲。若非傅诚,她身上的嫌疑未必能够洗脱。傅峻持心公正断案严谨,也让她免受了皮肉之苦。
“师弟师妹们为了我也十分辛苦。”
“这群孩子,我先前还气他们瞒着我,后来还是你石叔劝我,说他们几个胆子小得跟鸡崽子似的,这些铁定是你的主意。阿莹,下次再发生这么大的事,不许再瞒着我和你石叔了,我们老两口虽然半生莽莽撞撞,难道还能比你们年轻人更莽撞?老马识途,我和你石叔的经验可丰富多了。”
“栾姨放心,我不会再将自己置于险地。”
栾金慧说着也笑了起来:“到底是救命之恩,我们应该登门好好感谢傅大人父子才对。”
“傅大人秉公任直,为官清廉,必不会在意这些虚礼;傅家家风淳厚,傅公子与其父如出一辙,言行甚至更规矩一些,我们大张旗鼓登门感谢,或许倒会教人家为难。何况如今王家对傅大人虎视眈眈,咱们莫要给王家落下把柄。傅公子那边,我会找机会亲自拜谢。”
“这样也好,还是阿莹思虑周全。”栾金慧忖道,“我和你石叔也会一直关注王家,若他们再胆敢对傅知县父子做些什么下流的事情,休怪我们不客气。”
陶莹淡淡一笑,想到今日之事,道:“对了栾姨,十九和魏家堡的这桩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十九不愿意,您和石叔也有意拒绝,何不想方设法推辞?”
虽说江湖自成规矩,但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任魏家堡行事再是强硬,规矩再是与外界不同,却也并非世外之地,可以全然不在乎世俗凡利。若石家绝坚决拒婚,未必找不到能够顾全彼此脸面的法子。
“你看出来了?”
陶莹凝眉颔首。
“我方才也已经去看过十九,将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以她对栾姨夫妇的了解,他们绝不会逼迫十九做自己不情愿之事,她大可以让十九一走了之,来日如何全凭自己承担,根本不用故意出声讽刺。那些话看似是在教训十九,实则是在放任十九说出种种不敬言论。
若魏家堡众人被十九激怒,说不定自己便取消了这桩婚事。若他们实在看好这桩婚事,少不得给点台阶下。如此迂回婉转,并不像栾姨一贯作风。
而看魏家堡众人的表现,尤其是魏家堡主,也未免太平静了些。
栾金慧微微叹道:“若十九情能像阿莹你一般稳重聪慧,我就放心了。”
“十九自然有十九的好。”
栾金慧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我的确是在试探。”
“并非我不信十九的话,对方故意设陷,我自然是一清二楚,只是整件事情实在很不对劲,令我困惑不已。我与魏婕有几分交情,她虽然一贯对外强硬护短,但并非浑然不讲理。你也知道十九性情急躁,贪玩跳脱,魏家堡那种地方根本不适合他。若是普通的堡民便也罢了,不管入不入赘,横竖只是一对普通夫妻,日子快活要紧,其他的都是虚名。可是少堡主来日必会接手魏家堡,她的夫郎不说千挑万选,却必须足够贤德,能与妻主同心,一生辅助妻主,别无二心。十九这个样子,岂会安安心心地替人操持庶务,看守后宅?”
“都是千年的狐狸,我的儿子我都不信,魏婕岂能信?而且我这次过去见到了少堡主,她绝非池中物,心志更甚于其母。我也不认为她真心喜欢十九。”
的确,魏家堡地位特殊,乃女子当家,堡内男子则负责操持家务,为妻主分忧,与外界正好相反。便不说寻常男子能否接受女强男弱,女子当家作主,三妻四妾,而男子只能安于家室,做一朵温柔贤惠的解语花。仅就堡主夫郎这个位置而言,虽只主内,却也关涉一堡兴衰,绝对不可能选择一个从性子根本上就无法认同,也无法掌控的人来坐这个位置。即便这些年魏家堡大人才凋零之势,为自长远计,不得已将目光投向外面的人,以它的地望,未必不能找到更合适的人。
何必故意设陷,执意选一个各方面都绝不合适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