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华荣自从昨日伤了尾骨，便一直侧身躺在床上休息，本来他眼不能视，生活就少了许多乐趣，这一下失去了行动能力，更是百无聊赖。
以至于听到齐莹莹进门的时候，他差点从床上跳下来。
“齐二小姐？”
齐莹莹答了一声：“是我，王爷，今日感觉如何？”
是两个人的声音，阚华荣辨认了一下，脚步轻缓，进退有序，是王府里调教出来的人，看来，她是收下了自己给的丫鬟。
阚华荣嘴角上扬，轻松道：“萧峰给本王上过药，已经好多了。”
齐莹莹微微蹙眉，“王爷可不要逞强，怎么可能一夜过去就好多了？若是有问题就赶紧说出来，这可能会影响到后期用药。”
阚华荣稍微动了一下身子，便马上感受到来自尾骨的痛意，他别扭道：“似乎……是还有些疼。”
“哪里疼？”
齐莹莹滚动手下轮椅，就凑近了他。
阚华荣吓了一跳，身子急忙往后仰，这一仰，却牵动了尾骨上的伤，直接疼的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
齐莹莹有些慌乱，“怎么了？是我压到你了吗？”
“没有。”阚华荣咬牙坚持，“是本王自己压到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再养几日，若是还没有好转本王一定告诉你。”
齐莹莹看着阚华荣略微有些发白的脸色，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之前萧峰都说了没有骨裂，那应该问题不大，就让他再养几日吧。
接着，她拉过阚华荣的手腕，开始把脉。
这是第二次，她触碰到阚华荣的脉搏，他的肌肤还是像之前一样的凉，果然不出她所料，蜂毒也进入了他的体内，但似乎暂时被他体内的另一种毒压制了下去。
至于这另一种毒是什么，齐莹莹昨晚就已经彻夜不眠地想了一夜，还是没能分析出来那究竟是什么毒，因此今日才向藏书馆借了那么多医书，打算在里面找找灵感。
她问：“王爷，你平日饮食可还正常？”
他答：“一日三餐。”
她又问：“每次吃多少？”
阚华荣对答如流：“二两左右。”
齐莹莹摸了摸下巴，“吃的有点少啊，食欲不振？”
他想了想，“并非，本王一直都吃这么多。”
齐莹莹想了想，“有没有什么饮食偏好？”
“嗯……不爱吃甜食？”
齐莹莹将手从他手腕上移开，动手把他的袖子撸起来，上次摸得时候她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有些瘦，胳膊上一点儿肉都没有，当时她就怀疑过，阚华荣是不是有些营养不良？不过昨夜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晚上睡眠如何？”
阚华荣微微皱眉道：“有时会头疼，一疼起来就是半夜，夜不能寐。”
齐莹莹赶快让身后的檀婉去拿纸笔，终于问出点有用的东西了。
待纸笔就位，齐莹莹边写边问：“仔细说说，具体怎么疼？只是头疼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并发症？”
阚华荣仔细回忆道：“大多数时候是偏头疼，只有左半边疼的厉害，然后疼痛很快会传到右边，还是左边更甚，其他的似乎少见。”
“少见还是没有？麻烦王爷严谨一点，这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
齐莹莹笔下不停，唰唰地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阚华荣一皱眉，又道：“偶尔……一些特殊部位也有隐痛。”
“什么特殊部位？说清楚些。”
齐莹莹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落于纸上，将方才阚华荣所说的病情尽数记录了下来，还多添了一些自己当下的想法，她专注于问诊，没有注意到阚华荣已经逐渐变红的脸颊。
他知道屋中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感觉有些难以启齿，别过脸去，随意嘟囔了一句，“就是你想的那个特殊部位。”
“啊？我想什么了？”
齐莹莹抬起头开，却只看见阚华荣一张侧脸。
然而，饶是只有一张侧脸，他鲜艳欲滴的红色耳垂也极大程度上刺激了齐莹莹的视觉。
她先是一愣，随即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他刚才所说的话，恍然大悟。
“哦，王爷是说你的下……”
话说到一半，她赶紧戛然而止。
这话题逐渐偏离了她的想象，原本只是好好的问诊，现在却弄得她也有些尴尬了。
齐莹莹清咳两声：“咳咳，王爷，你放心，我平日里虽说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但既然您的病涉及到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医者，我之后也会找些相关的书籍去看看，还有别的吗？”
她这么一说，阚华荣更是有些无地自容了，将脸直接埋在了枕头里。
齐莹莹忍不住有些想笑，想不到这京城长大的王爷，脸皮竟然这么薄，动不动就脸红，多少还真有几分可爱。
这时候，帮顾春整理好书籍的萧峰进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将脑袋埋在枕头里的阚华荣，紧张地上前。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他慌乱的语气让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是要拿枕头闷死自己，阚华荣烦躁地露出半边脸。
“闭嘴！”
他一露脸，萧峰也看到了他脸红的景象。
萧峰忍不住在心中咋舌，自从王爷来了这济州，可不止一次如此脸红了，尤其是昨夜，他若是不清楚情况，还以为王爷也像齐小公子一样中了什么药呢。
作为王爷身边最忠心耿耿的护卫，他有义务提醒齐莹莹：“齐二小姐，我家王爷未经历过男女之事，请你以后不要调戏他了。”
齐莹莹人直接傻了，头上飘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
谁？她调戏阚华荣？什么鬼？
不过当她再次看向床上的阚华荣时，他竟然将头往枕头里埋的更深了，活像是一个受了调戏的小娘子，她不仅在心里怀疑自己，难道被萧峰说中了，她真的在无意中调戏了阚华荣？
“额……王爷，真的抱歉，我们济州人的说话方式可能和你们京城不太一样，可能济州温暖适宜的气候也导致了我们民风开放的特点，若是我刚才有什么说的不合适的地方，还请您及时指出来，不要让我一错再错。”
阚华荣将鲜艳欲滴的脸从枕头里抬起来，咬着牙对站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萧峰吼道：“滚出去！”
齐莹莹也是没料到他能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在萧峰被赶出去之后，她也急急忙忙准备告辞。
“那个……王爷，真是抱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本医书落在了书房，需要回去拿一下，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等等！”
阚华荣忍住气尽量心平气和地与她交流，“本王的眼疾你究竟有没有眉目？”
齐莹莹点头如捣蒜，“有，当然有！别说是眉目，就连口鼻都有了，王爷放心，待我再观察几日，就给您开第一副药！”
——
从阚华荣的屋子里出来，齐莹莹擦了一把额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珠，问身后的檀婉。
“你家王爷向来都是如此阴晴不定吗？”
檀婉娇笑一声，眼底的朱砂痣晃人目光。
“小姐说笑了，王爷喜怒皆有缘由，怎能叫阴晴不定？是小姐和萧护卫方才牵动了他的情绪。”
齐莹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就还是她的错呗。
“那檀婉，你常在王爷身边，可知道我方才说的话有哪里不妥？”
檀婉微微一笑道：“奴婢之前虽身在王府，但很少见王爷的面，王爷身边一直都只有萧护卫一人近身伺候，奴婢也不甚了解王爷喜怒。”
齐莹莹失望地收回目光，回了自己院子。
这院子是阳关院的偏院，与阚华荣的主院仅一墙之隔，地方也还算舒适宽敞，准确的来说，比起她之前住的那间破院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豪宅了。
她一进门，便看到正在为她整理书籍的顾春，还有打理床褥的檀温，他们二人各自准备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形成一种微妙的默契。
“二小姐。”
顾春先看见了她，主动提及医书的事情，“所有的医书奴才都已经按照顺序摆放在书架上，您这一次看诊，是否需要增添一些新的书籍？”
齐莹莹心中赞叹，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不过，她要看的那种书，还真是有些不好说出口，尤其是顾春还是个男子。
她想了想，吩咐起了另一件事。
“先不用了，对了顾春，你帮我去置办一个药箱，要双层的，空间大一些。”
齐家本是杏林世家，按理来说，人手一个药箱并不稀奇，尤其是齐家还允许女子学医，她之前也有一个小药箱，只不过她住的地方漏风漏雨，时间长了，那药箱外面的木头朽了，破开一个大洞，以她的身份和处境，多要来一件衣裳穿都难，更别提是药箱了，于是也就一直拿那个凑活着。
不过前段时间一群白蚁进驻了她的院子，将那药箱也啃得乱七八糟，于是她走的时候也就没再带，如今刚好换一个新得。
不过齐家好像还没有双层的药箱，这药箱就是为了医治方便，多会放些应急药物，为何二小姐要双层的？
顾春没有问，既然二小姐要，那他就去找管家添置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