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莹莹挺直了腰板,朗声道:“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那三日一直都依照母亲的意思在祠堂中罚跪,直到下午才与王爷一起前往前堂,路上倒是遇见了一次长姐,她当时正提着食盒,要给王爷送糕点。”
“你说这有何用,我一开始都说了,那糕点就是我托三妹买的,本就是要送给王爷。”
齐菁皖白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齐莹莹微微皱眉,“白天那盒糕点长姐没有送出去,晚膳时便又送了一次,如此执意要将糕点送进王爷的口中,我也可以说长姐是想让王爷在我身旁出事,然后将医治的人换成你吧?”
齐莹莹心中冷笑,胡诌么,谁不会啊?
齐菁皖脸色一变,“你胡言乱语什么!我只不过是关心王爷,想让他尝尝我们济州糕点,到了你嘴里竟成了如此不堪的人?你心思歹毒就算了,莫要拉上长姐我。”
齐莹莹摊开手道:“所以说啊,每个人都长了一张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可以说那糕点是买的人下的,也可以说是送的人下的,这人下完毒之后为了栽赃嫁祸给我,特意去了我已经不住的院子,找到了我的破旧药箱,你们看看地上这个药箱,底下都已经破了一个大洞,怎么用?我已经让顾春替我去置办新药箱了,不信的话可以把他找过来问问。”
是了,顾春现在已经成了齐莹莹身边的小厮,他之前是老太爷身边的人,若是他真能证明齐莹莹派他去置办新药箱,也没人敢说他包庇。
齐莹莹的这一番话,让前堂一时陷入了寂静。
的确,证据是有,可不是铁证。
还有没有更加直接的证据能直指齐莹莹?
齐菁皖气得直接站起来,一把抓住齐萍萍的头发,扳过她的脸给齐莹莹看。
“你看看你把三妹都给害成什么样了?还在这里巧言善辩,难不成这个家中的其他人还会有这样狠毒的心思?”
只见被齐菁皖狠狠掰过来的那一张脸上,原本的清秀面孔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疹子,有些已经被挠破,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这疹子覆盖了齐萍萍脸上三分之一的面积,看着很是吓人。
齐莹莹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她竟然是被毁容了!
齐菁皖嘴上不饶人,继续道:“其实你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吧?母亲还有柳姨娘经常是训诫你,可那也都是因为你自己不守规矩,不顾家规在院子里炼毒,你那药箱里除了这种毒,还发现了不少其他的毒,还有你每日在药房中领取的解毒药物,每一样都有记录,这总不是别人害你吧?”
没错,她是经常从药房中领取解毒的药材,可她不会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些东西。
齐莹莹看着齐菁皖,她此刻已经很是激动,额上冒着汗,眼睛也瞪得很大,若不是她一只手还死死抓着齐萍萍的头发,她就要以为她要冲过来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怎么会这么愤怒?她凭什么这么愤怒?
齐莹莹心底一股邪火也一下子窜了上来:“好啊,就你有道理,从小到大都是你有道理!究竟是谁把我害成今天这副田地,你们这一屋子人都是罪魁祸首!”
齐菁皖给她下毒,秦氏和柳姨娘的责难是家常便饭,齐泰默许,这一家子人都合伙欺负她,欺负她一个没娘的孩子。
女人们都嫉恨死了她娘,那个早已过世多年的元姨娘,济州首富的女儿,貌美如花,家里千娇百宠着长大,嫁人时又是十里红妆,前半辈子,没人比她更风光,后半生,却是年纪轻轻就死在了夫家。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了齐莹莹的脸上,齐泰愤怒地胸脯一上一下,大口呼吸。
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却也是个愚蠢至极的人,这一巴掌打碎了齐莹莹最后的幻想。
在他的眼中,她应该就是搅乱齐家的一个恶人。
坐在主位上的秦氏微微扯动嘴角,笑意浮现,齐菁皖也是一阵痛快。
只有齐萍萍的目光轻轻地飘过来,落在她被打的脸上,眼神木讷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齐老爷,您这是干什么?”
檀婉一惊,上来将齐莹莹护在身后,娇小的身躯挡在她的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齐莹莹恍惚地抬首,不敢相信,唯一站在她这边的,却是一个与她刚认识不到一日的人。
檀婉眸中目光有些冷,“事情现在还不十分明晰,齐老爷为何直接动手打人?就算是对薄公堂也该让人辩解两句,此事牵扯王爷,奴婢会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如实上报的。”
“你……”
齐泰刚打过齐莹莹的手有几分颤抖,他看着檀婉那双冒着寒气的眸子,不由得有几分心虚。
“檀婉姑娘,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个逆女妄图给王爷下毒,却伤了她妹妹的脸,萍儿本来出身不高就不好寻夫家,这样一来,她这辈子可几乎就毁了。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当然也不配再为王爷医治,我父亲虽说年事已高,但若论医术应当是整个齐家最高超的,那日父亲说他手抖,自可由我来替他行针,王爷乃是皇亲贵胄,万不可在齐家有任何闪失。”
檀婉听了这话,微微一笑:“该由何人替王爷医治,相信前几日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事情还未查明,齐老爷就想私自换人,这是丝毫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这……我绝无此意啊!”
齐泰急地冒汗,这个叫做檀婉的小丫鬟别看年纪不大,说话条例,思路清晰,真不愧是王府调教出来的,于她相比,他这个齐家家主都显得有几分愚钝。
看样子,她这是不信齐莹莹的罪行了?
齐泰还想再与她分辨两句,齐莹莹却推开檀婉,自己迎了上去。
“父亲不相信我的清白无辜,要信别人,这我不怪你,毕竟三人成虎,他们与父亲的关系都比我要更亲近些,第一反应先相信自己更亲近的人,这没错,只是,我也是父亲你的女儿吧?你也总该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哼。”齐泰冷哼一声,“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怎么自证清白?”
齐莹莹看着地上的旧药箱,陷入了沉思。
“呵呵,再怎么狡辩也是无用,我们齐家出了你这么个逆女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齐菁皖恨恨地看着她,明明她才是齐家的天才医女,凭什么医治王爷的重任却落在了她的身上?
齐莹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这毒究竟是谁下的。
之前齐萍萍曾说过,她给糕点中下了催情药,王爷中了药,势必要追究下药之人,齐萍萍处于一个不败之地,为了达到嫁给元舒阳的目的,她左可威胁齐菁皖在秦氏面前替她说话,右可威胁齐莹莹帮她撮合,事实证明,她也的确在糕点中下了催情药,这药王爷没有中,反而是齐贤明给中了。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可没想到还有后手。
那糕点中只有催情药,这件事毋庸置疑,可这只是给王爷送过去的那一盒,还有一盒,齐萍萍原本是想留着送给元舒阳,可惜元舒阳不要,她只能留着自己吃。
据她所说,是齐莹莹巳时三刻与之相遇的时候在糕点里面下了毒,害她毁容,事后她求齐泰和秦氏为她作主,便有了前堂里这一幕。
可是不对,若是这其中只牵扯她一人,齐莹莹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又为何看到齐菁皖也跪在前堂中央,齐泰还对她语气不善,除非,齐萍萍一开始状告的人并非齐莹莹,而是齐菁皖?
想到这里,齐莹莹背后突然生出了一阵冷汗。
若真是如此,为何又演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他们四人在前堂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他们达成了什么一致意见?
齐萍萍身上的毒,是她自己下的吗?为了陷害齐莹莹?
现在看来,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站不住脚,齐萍萍所求不过是嫁进元家,她毁了自己的脸,于她有何好处?
有了这个疑问,当她再次看向齐萍萍的时候,她脸上的木讷和恍惚似乎都有些不合理了。
难道她的脸,不是自己毁的?
而是……
几乎不用作他想,齐菁皖这三个字出现在她的心头。
“父亲,请给我三日时间,如果三日内我找到真正下毒之人,自然就证明了我的清白。”
齐泰皱眉,有些犹豫,谋害王爷可是大罪,他怎能放任如此危险的一个人呆在王爷身边呢?
檀婉似乎是看出了齐泰的担忧,主动说道:“这件事奴婢会向王爷请示,齐老爷可以先应下。”
后面秦氏小心出言道:“老爷,其实此事已经无需再查,证据都……”
“住口!”齐泰看着檀婉的脸色,犹豫了片刻,“不如还是檀婉姑娘先去请示一下王爷,若是王爷同意了,我才敢应了此事,毕竟,这事关王爷安危,我实在不敢擅自做主。”
檀婉微微一笑:“那齐老爷稍等,奴婢这就去请示。”